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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生日宴

  宋媛生日在十一月底,据说当年宋夫人临近生产的时候,院子里开了一簇又一簇的山茶花,美得惊心动魄、沁人心脾。
  后来十一月尾巴出生的宋媛也的确如白山茶一样美得清新脱俗,淡雅高贵。
  宋家每年给长女庆祝生日的时候,都会在院子里摆满山茶花。宋媛穿着白色的旗袍,曲线玲珑,身姿窈窕,在众星捧月中缓缓走出,登场即为所有人的焦点。
  “这就是宋家大小姐吗?好漂亮啊!”
  “宋家长女想来温婉清冷,不然怎么被赵家如此看重?”
  宋媛在宾客间游移,听到这些赞美已面露骄矜之色。她一走下楼梯,不少交好的小姐千金便迎了上来,拥抱送礼,好不热闹。
  “听说宋家还有一个小小姐,怎么今天没看到?”
  “长女长得如此窈窕貌美,次女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
  宋榆扯了扯嘴角,抬眸的时候,目光和正走下楼梯的宋媛对上。
  宋媛的微笑在嘴边滞了一瞬,旋即视线掠过她,转身在人群簇拥下离开。
  眼神一如既往的轻蔑、不喜。
  “宋家是没有小小姐的。”宋榆听到自己轻声说道。
  身边路过的贵妇与千金身披名贵的皮草,或带珍珠项链,或是宝石戒指。宋榆低头看了看身上普通的黑色小礼裙,这是自己某一年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咬牙买下的礼物,但显然,即使如此也仍旧和珠光宝气的贵妇人们格格不入。
  就像这么多年以来她仍和宋家格格不入一样。
  宋榆缩了缩脚尖,下一秒却是踩着小白鞋在人流中轻快地穿梭。
  但她为什么要强迫自己融入宋家。
  女孩很快就来到小花园,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面上浮起灿烂的微笑。
  “妈妈!!”
  谢春容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正带着宋榕走亲。宋媛的生日宴一向盛大,来的人非富即贵。因此为了来一趟,她特地也化妆打扮了一趟,还给宋榕也买了一套西服。
  “哎呀,小榆。”谢春容看着闯入怀里的姑娘,眼角浸出来几滴泪,“怎么又变瘦了呀…”
  上次见面还是五月份宋母生日的时候,宋榆本不打算回江城,但她知道谢春容一定回来,因此特地请了两天的假,从学校赶了回来。
  久违的拥抱让宋榆有些许贪恋,她悄悄蹭了蹭母亲的衣服,擦掉了眼泪,但还是掩饰不住声音里的哽咽和颤抖。仿佛只有在谢春容面前,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家。
  “妈妈…我好想你…”
  “好啦,多大的人,还在哭鼻子。”谢春容从兜里摸了好久才找出卫生纸给宋榆擦了擦眼泪。“还好网购的时候特地挑了件带口袋的裙子,要不然这纸巾还带不过来了。”
  “网购的裙子丑死了,又廉价又丢人。”一旁不曾说话的宋榕眼中划过鄙夷。“礼服本来就不需要口袋的,你看其他的那些有钱人,有哪个裙子像你身上这样…”
  “好带东西嘛…”谢春容打着哈哈,拉着宋榕到宋榆面前,“你看榕榕长得多快啊,过年那会儿还和你差不多高呢…”
  “榕榕,快喊姐姐啊。”
  宋榆抬头看了眼,宋榕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
  “我不叫,她又没在家里待多久。”宋榕喊不出口,一副别别扭扭跟宋榆不熟的样子。
  “当了这么多年的千金,说不定瞧不上我们。”
  “要是我先出生就好了…”
  宋榕小的时候还算伶俐懂事,后来在谢春容的溺爱下说法愈发直接大胆。
  他嫉妒宋榆在宋家当千金小姐,而他只能和父母挤在小面馆子里,穿着普通的校服,在厚重的油烟里写着一页复一页的作业。
  但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却是宋榆最渴望的。
  气氛有点尴尬,谢春容正准备再劝劝的时候,花园里的人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赵二公子来了。”
  不知道谁起的一句话,人群像沸腾起来的水,有些许躁动。
  宋榆被人挡在前面,瞧不见具体情况,只听到他们说宋媛特地走出来迎接,隐约瞧见两个白色身影并肩走着。
  “阿媛这门亲事定得可真是好啊,赵家听说可是江城的首富…”谢春容感叹着,一只手拉起宋榆,“要是我家小榆以后也能嫁到这么个好人家就好了。”
  宋榆的手下意识缩了缩,面上的笑滞了一瞬。
  “以后嫁到豪门去,也跟忘了我们榕榕,跟他之间彼此有个照应。”
  果然。
  宋榆逃避似的把手抽了出来,“妈,你们肚子饿吗?要一起吃点东西…”
  家里人住的远,这个点赶到江城,早上起码五点半就要坐上车。
  “诶,你听我说。”谢春容拉着宋榆絮絮说道,“你马上就要成年了,我听阿媛她妈说已经给你安排了个对象,怎么样,见着面没有?他相中了你没啊?”
  “要是没相中也不打紧…但你可得小心别被人忽悠了,没相中催你大伯母…哦不,你该喊妈,继续帮你找…”
  “我们阿榆生得好看,一定会有人喜欢…”
  “妈,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宋榆的耐心即将消磨殆尽。
  从小到大,除了刚开始宋榕还没有来到世上的几年,她得到的关注与偏爱便少得有些寡淡。
  她不肯承认谢春容的偏心,每次都告诉自己只是因为自己不常在家。后来即使她抽空坐车回去帮衬家里的生意,得到的也只是“回宋家吧”。
  “如果今天我不来找您,你会来找我吗?”宋榆看着目前的眼睛,声音很轻,但莫明清晰。
  “您还记得在宋家,您还存放了一个宋榆吗?”
  谢春容眼神中多了几分慌乱,她手攥了下裙子又放开,看起来有些局促。
  “妈,我要去里面玩,他们都去主厅了!”
  宋榕跟着人群一起往主厅里挤,谢春容立马转身跟了上去,徒留宋榆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那里仿佛还残存着谢春容抓着她手的温度。
  她的唇边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她在笑自己。
  宋榆,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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