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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节

  云潇用力捏捏自己的脸颊,好像这样就能让睡意消散一些,奇怪的喃喃:“是好累啊,明明在下水道的时候还很精神的,突然就困了。”
  “你累了就睡一会吧。”萧千夜知道那是混血的灵凤族主动运用灵凤之息的后果,他轻轻的将云潇搂在怀里,一边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默默抬头看了一眼即将泛白的天空,自言自语的道,“东冥虽然多山,但是山地之间形成了广阔的平野,如果没有城市在此建立的话,这种平野就被称之为‘星垂之野’,这里的草丛非常高,正常人躲在里面很难被发觉,你安心睡吧,我来守着。”
  “你不累吗?”云潇微仰着头看着他,解开大衣的扣子把他也拉入怀中,笑嘻嘻的道,“你的衣服给了烽火姑娘,真看不出来,你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嘛!不如来我怀中取取暖吧!”
  萧千夜被她逗得脸颊一红,又听见她忍不住一直咯咯的笑,只好任凭她把自己也塞进了那件大衣里,云潇的眼睛咕噜噜的打转,脸色却霎时有些惊讶,他的身体非常冰凉,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体温,云潇奇怪的伸手摸着他的脸,然后又将手平举着接住了落雪,低道:“好冷啊,你的身体怎么比雪还要冷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萧千夜被她提醒,也是顺势摸了摸自己的皮肤,虽然是在风雪里,但是他会昆仑的御寒心法实际并没有觉得有多冷,可皮肤的确是毫无温度,像个活死人。
  没等两人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前忽然闪出一个微弱的光球,帝仲的声音从里面淡淡传出:“身体冰冷,是古代种的本性。”
  “啊……是你,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云潇尴尬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忍不住伸手去戳了一下,帝仲微微笑着,无奈的道,“这里不是上天界,神裂之术无法维持,我又不是擅长术法之人,能以这幅形态跟你们说话已经是极限了,你别戳了,你身上有灵凤之息,万一被戳破了我可没办法再次凝聚。”
  云潇赶紧收回了手,那个光球轻轻的落在萧千夜的肩膀上,隐约还能看见里面有一个模糊到不成人形的淡淡影子,仿佛也在仰头看着星垂之野的天空:“你的身体越冰凉,属于古代种的力量就会越明显,但这是不可逆的,如果你觉得很冷很不舒服,那就靠紧她,灵凤之息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能温暖凶兽血脉的东西。”
  听见他这么说,云潇不动声色的往萧千夜身边挪了挪,紧紧的抱住他。
  “不可逆……”萧千夜没有看他,眼睛异样的明亮,从嘴里低低咬牙念出了这三个字,帝仲顿了一会,似乎感觉到他内心剧烈的波动,反倒安慰起来:“他活着时候一直压制古代种的血脉,所以萧氏一族才能在飞垣这种地方隐姓埋名这么久,但是他毕竟已经死了,古代种的本能慢慢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他为什么会死呢?”萧千夜莫名发问,帝仲也是苦笑着重复了一遍,“是呀,他为什么会死呢?”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又同时仰头望向天空,帝仲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仿佛穿过了数万年的时光,变得缥缈而虚幻:“我来过这里,很久很久以前,箴岛还在天空的时候我就带着萧来过这里,这片天空和平野,和当年相比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它之所以会被成为星垂之野,是因为在日落和日出的时分,能看到无数流星的影子划过天空,坠于平野。”
  云潇好奇的想象着他口中描述的那片画面,只可惜眼下细雪纷飞,逐渐泛白的天空根本看不见一颗星星。
  “继续往里面走,穿过空寂圣地到达禁闭之谷,那里应该有一片仙草地,名为月夜芽,那是穷奇最喜爱的东西之一,因为月夜芽的叶片看起来是冰冷的蓝色,实际上入口即化,反而是温暖的,它们很喜欢吃那种仙草,听说能缓解血脉里的严寒,所以我就带着萧一起找了进去。”
  萧千夜和云潇都没有开口打扰他,只是静静的听他说起那些沧海桑田的事情,心里隐隐被触动,帝仲接着说道:“但是那一带很危险,有魇魔出没,那时候的魇魔还没有被奚辉收入座下,我对那种魔物的了解也很少很少。”
  他忽然停住,像是被遥远的记忆勾起了某种情绪,忍不住连叹了几口气:“它很贪玩,玩着玩着就突然就说好困,然后就直接趴在仙草地里睡觉了,我原以为它只是玩累了,可是直到第二天晚上它依然没有醒过来,那时候我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我试图用神力喊醒它,却发现有另一种极其邪肆的力量在与我抗衡……”
  “魇魔能和你抗衡?”萧千夜不可置信的脱口,迟疑的歪着头望向肩膀上的光球,“那东西有这么厉害?”
  帝仲笑了笑,模糊的身形看起来是无可奈何的在摇头,接道:“倒也不是魇魔有多厉害,只是我不了解那种魔物,萧又一直昏迷不醒,我总不能拿它的生命做赌注,所以一直没敢动手。”
  “哦……”萧千夜恍然大悟,嘴角莫名勾起一丝温柔的笑,“你太宠着它了,说它任性贪玩,那也是你惯出来的。”
  “它一直在沉睡,怎么也喊不醒,身体也在一点点被侵蚀,你知道的,那家伙有一层非常厚实的皮毛,自它被魇魔入梦后的第七天开始,皮毛大把大把的掉落,我非常的着急,甚至准备直接把它带回上天界找奚辉,眼见那家伙都要秃了的时候,我遇到了东冥的一个人。”帝仲认真的想了想,忽而有些期待的开口,“我记得他的名字,应该是叫水墨,是附近的术士,特意过来采摘仙草制药的。”
  “水墨?”萧千夜惊了一下,低道,“是禁闭之谷的神守?飞垣一直有传闻,说神守一职是当年十二神路过箴岛之时,察觉岛内有几处凶险的地方,为了防止人类深入枉送性命,特意挑选了七位神守,负责守护禁地,这个路过的十二神……该不会真的就是你吧?”
  “哦,对,他现在是禁闭之谷的神守了,神守一职确实是我做的。”帝仲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年干过的事情,点点头,轻咳一声,“他告诉我这种魔物名为魇魔,是一种可以入梦、窃梦的魔物,它会在梦中吞噬宿主的精神为自己所用,最终导致宿主长睡不醒直至死亡,魇魔已经在东冥为害多年,因为其三体共存,只要魇之心不灭,魇之形和魇之声就能无限重生,而要消灭魇之心,又需要同时捕捉到另外两体,这种特殊的共存导致他们无法彻底杀死魔物,一直以来当地人只能躲着,对它束手无策。”
  萧千夜皱起眉头,想起在圣盲族的地下裂缝中曾经见过的魇之声,加上被古尘钉在湖底的魇之心,还有剩下的魇之形至今不知所踪。
  “然后呢?”云潇已经睡意全无,被他的一席话勾起了浓烈的兴趣,她坐直身体好奇的盯着那团光球,追问了一句。
  “然后?既然知道了魔物的特性,再要出手对付它就不是很难的事情了。”帝仲咯咯笑起来,从萧千夜的肩膀上轻轻飘起落到云潇的手中,叹息道,“只可惜当时我担心误伤到萧,下手是刻意的留了情,只是将它重创而没有杀死,等魇魔从它体内脱离之后,我又没有继续去继续追杀,这才让它侥幸逃脱,又继续为害一方。”
  “呵……”萧千夜扶着额头笑起来,“魇魔被你放跑一次,后来又被他放跑一次,我是该说这只魔物命太大,还是该说你们心太软?”
  “他回到箴岛应该就是来追杀魇魔的吧。”帝仲已经透过萧千夜的眼睛知晓了当年冰川之森里发生的事情,虽是不解,但又感觉在情理之中,自言自语的猜测起来:“他还是凶兽穷奇的时候就被魇魔入过梦,那只魔物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似乎并不希望这件事被他人知晓,所以才会特意返回箴岛追杀魔物吧,留下古尘封印魇之心,也多半是为此。”
  “小题大做吗?”萧千夜淡淡接话,“古尘可比魇之心重要多了吧,他竟然舍得丢了,真是搞不懂。”
  “他一贯如此,我也不懂。”帝仲只是宠溺的笑了笑,并无丝毫责备之意,云潇眨眨眼睛,轻轻将手心的光球托到眼前,小声的道,“古尘再重要也只是一柄冰冷的武器罢了,如果让魇魔发现古代种的事情,那么全天下都会知道你死了,对他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帝仲顺着她的话认真想了想,深吸了口气:“他的想法一直都与众不同,或许这就是人类和凶兽的区别,我从来也不懂他。”
  光球摇摇晃晃的,像一个萤火虫,飘到萧千夜面前,正色问道:“你也有他的部分记忆,你了解他吗?”
  萧千夜直视着光球,却无法回应那种期待,淡淡开口:“他的所有记忆都是你,自你死后,他便没有任何记忆留给后人。”
  “是么……”帝仲微笑着,闭上眼睛,“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他到底遇上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了,我给了他一切,他却自己不想活了,以他的性子,万不该主动放弃生命才对,到底……到底是怎么了,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也很想知道。”萧千夜接过他的话,不明白自己为何也会对那只凶兽产生浓烈的好奇心。
  帝仲凝视着他,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不像他。”
  萧千夜嘴角一勾,想也没想反问道:“让你失望了?”
  “那倒也没有。”帝仲叹了口气,在云潇眼前晃了晃,笑道,“反而是你,你很像他。”
  “我?”云潇指了指自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反驳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好歹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到底哪里像那种凶兽了?”
  帝仲没有再回话,此时天空已经大亮,雪依然簌簌直下,伴随着风也更加凛冽。
  云潇见他不说话了,索性又往萧千夜怀里钻了钻,探手摸了摸他的皮肤,担心的道:“还是很冷吗?我可以用剑阵引出地热御寒,只不过……剑阵的光芒太过耀眼,也许会引来追兵,这里安全吗?”
  “不安全,别用,虽然辟火不会进入平野,草丛也能遮挡三翼鸟的视线,但是狰是这里的常客。”萧千夜直接就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拉紧了衣服,她依偎着自己,那种独特的温热如一束阳光静静流淌,让他情不自禁的用力想要抱得更紧一些,忽然,他面色一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眉头蹙起转向帝仲,低道,“咳,那个……你现在这幅样子,还是和我共存的吗?”
  “嗯?”帝仲看了看他,忍着笑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淡道,“这幅样子只是方便和你们说话罢了,毕竟你很不喜欢我直接在你脑子里开口吧?但本质是一样的,只是换了一种形势,我依然能感觉到你的一切。”
  萧千夜冷着脸欲言又止,才想紧紧抱住云潇的手下意识的松了些,帝仲看着他的小动作,呵呵直笑道:“你不会才发现吧?无论你是牵着手还是抱着她,我都是和你一样的感觉,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把你错认成自己,毕竟我既没有身体也没有魂魄,只是残存的意识罢了,你该不会和还要和意识争风吃醋吧?”
  萧千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脱口:“你好烦。”
  帝仲偷笑着,瞥见云潇脸颊上飞速泛起的红晕,又想推开他,又被他死死的抱在怀里动弹不得,许久,光球往上方稍稍挪动位置,神力如一张轻薄的网将两人笼罩在中间,帝仲看着相偎相依的两人,淡淡笑起:“你也好好休息吧,我来守着就好,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太能感觉到疲惫了?这是上天界武学的作用,但完全掌握还需要很久很久,不要勉强自己。”
  萧千夜点点头,张开五指用力抓了抓,黄昏之海一战之后,的确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一直充盈全身。
  帝仲不再多言,沉默着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眼见着一束流星的残影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在平野的尽头——这是他曾经见过的景色,到如今也早已物是人非。
  第二百零八章:互换身份
  天色越来越亮,不到正午的时候,三翼鸟已经重整旗鼓继续往星垂之野方向追来,萧千夜被熟悉的鸟鸣声惊醒,本能的扣住剑灵仰头望向天空。
  “没事,有我在,它们发现不了的。”帝仲的声音仍是平稳的,他一直保持着光球的姿势漂浮着,看他从睡梦中赫然跳起来,赶紧制止,“你动作轻一些,别吵醒她了。”
  萧千夜立马就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的坐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怀中还在熟睡的女子,云潇微微蹙了蹙眉,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什么东西,仍是一头扎在他怀里睡得很沉,帝仲温柔的看着她,有些羡慕:“刚才我看着你俩相拥熟睡的样子,真想利用上天界的时空之术将一切停止,你知道吗,我和同修们之所以会将整个上天界用镜月之镜包围,让属于上天界的时间就此终止,实在是因为初次去到那里的时候,过于开心幸福了。”
  萧千夜轻轻抱着云潇,嘴角一扬,冷笑起来:“你们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现在的上天界还有开心和幸福吗?”
  “呵……是呀,就算能停住时间,有些更重要的东西却是怎么也留不住了。”帝仲没有反驳,依然是非常平静的接下话,他想了想,也不愿意在方才的话题上继续,转口问道:“他们还在追捕你,如果三翼鸟出动的话,利用剑灵从空中飞行进入禁地深处就很危险,但如果要步行穿越星垂之野,恐怕得花费个十天半月,还极有可能撞上陆地的狰,你准备怎么办?”
  萧千夜抿着唇,用力揉了揉额头,眼底也是道不尽的烦躁:“它们确实不能违背命令,就算昨夜因为天象仪的异常侥幸放走了我们,稍后一定还会继续追过来,而且现在多半已经在禁地入口附近守着了,所以风魔才会想着从下水道直接逃到月牙泉附近,可是现在我们被逼到了陆地,会直接面临三支军团的搜捕……”
  “被这么搜捕的滋味如何?你以前也是这么抓人的吧?而且有你在,还要更严厉一些。”帝仲笑着打断他,语气里是毫不在意,甚至有些调侃,萧千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无法反驳,只好闷声不吭的低着头。
  帝仲偷笑着,隐于光球之中看不清神情,忽道:“我知道有一条路。”
  “你知道?”萧千夜奇怪的看着他,不可置信,“万佑城往外一共八条主商路,每一条都有军阁的分队驻守,剩下还有几条人迹罕至的山路,不过有三翼鸟在,还是会被发现的。”
  “我说的自然不是那种普通的路。”帝仲摇摇头,想起曾经的往事,叹道,“东冥多山、多水,仙草遍地,自古就是个资源充沛的地方,而中心的五帝湖是由贯通东冥全境的潇湘河、月牙泉、漓水三江汇聚而成的巨大内陆湖,它的湖水可以说是承载了东冥的全部灵力,而在湖底最深处的有一处泉眼,那里就是封印所在地,名为‘奉天’。”
  “奉天……”萧千夜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两个字,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帝仲稍稍停顿,解释道,“五帝湖的灵力强悍,一直以来有湖中精灵居住在泉眼附近,它们采集每天子时的泉水,制成美酒分享给湖边的异兽们,久而久之,这种美酒名声大振,无数人、兽、魔闻名而来,然而五帝湖位于禁地最深处,道路凶险危机四伏,为此这群嗜酒之徒专门另辟蹊径开创了另一条特殊的路,名为‘天路’。”
  “为了喝酒特意开了一条路吗?”萧千夜此时还不明白他忽然说起这些山野传说到底有什么意义,所以也只是奇怪的盯着那团光球,等着他自己解释,帝仲若有所思,似乎一下子沉浸在当年的盛宴里,眼眸变得深远起来,“酒这种东西嘛,任何时代都会让人疯狂,那时候他们用了一种特殊的术法,在每月的初一到初三这三天的凌晨,从当年各个城市附近的星垂之野里直接开辟了一条天路,穿越这条路就可以直接到达五帝湖。”
  萧千夜嘴角不自然的一抽,他担任军阁之主八年了,每年反反复复的在各大境巡逻,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存在!
  帝仲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光球晃了一下落到他手心里,笑道:“有什么好惊讶的,这种东西就和北岸城的海市蜃楼一样,怎么可能公然露于人前,要是帝都知道这条路,那些酒徒岂不是得遭殃?只不过……这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如今时过境迁,我也不知道天路还在不在了。”
  “你说了半天,原来连天路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吗?”萧千夜略有微词的抱怨起来,帝仲哼了一声,接道,“有方法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我看过时间,如果天路仍然是通的话,那么今夜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要怎么尝试?”
  帝仲想了想,道:“和海市差不多,只要得到湖中精灵的邀请,就可以开启天路。”
  萧千夜目光一沉,顿时就有些生气,按捺不住的道:“你是在耍我吗?这种节骨眼上,我上哪去给你找湖中精灵的邀请?”
  “喂,你当我是什么人,难道我不值得它们主动邀请吗?”帝仲也是好笑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俾睨天下的笑,“当年它们可是求着我去参加五帝湖的酒宴,只要参加过一次,湖中精灵就会记住你的气息,会在下一次天路开启的时候主动放行。”
  萧千夜看着那个光球得意洋洋的在眼前晃悠悠的荡起来,发出嘲笑一样的声音:“不过你不行,你虽然与我共存,但是湖中精灵不会让你通过。”
  “那你还不是在说废话?”萧千夜奇怪的蹙眉,催道,“你能不能把话一次说完?”
  “嗯,我就是在想要怎么跟你开口。”帝仲淡淡接话,叹道,“你必须和我互换一下位置才行。”
  萧千夜沉默不语,两人同时抬眼彼此看了一瞬,心照不宣的等待对方先开口,许久,帝仲尴尬的咳了几声,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他而言无疑是为难的,又道:“你知道自己和我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萧千夜盯着他,虽然心中已有答案,还是紧咬着牙没有说话,帝仲自言自语的接话:“虽然是共存,但我能感觉到你的一切,反之则不行,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区别,你是不是就在担心这个?”
  被他一语道中,萧千夜默默低头看着怀中依然熟睡的云潇,用手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艰难的开口:“我确实是不想让她和你单独相处,而且……你真的没有私心吗?”
  “呵……”帝仲笑起来,竟然真的被他戳中了小小的心思,“有是有一些,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作为补偿,我答应你,让你也能感觉到周围发生的一切,如何?”
  萧千夜犹豫着,此时云潇微微翻了个身,她松醒的睁了睁眼睛,睡眼朦胧的仰头看着熟悉的面孔,然后甜甜的笑了一下,又继续钻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帝仲一言不发,显然这样的小动作让他心头一动,涌起莫名的情绪,明明能感觉到她的一切,她的体温,她的香气,可这一切又根本不属于自己。
  萧千夜低沉着脸庞,强按下心内的气,又不知能做些什么。
  帝仲感觉到他不开心,光球再次荡起来,飘到他眼前,无奈的叹道:“零点之前,你自行考虑吧,我并不想强迫你,这毕竟是你的身体,如果你想冒险带着她穿越三军搜捕深入禁地,我也还是会尽力帮你的。”
  “不必了。”萧千夜颓然松口,显然知道那是极其危险的方式,咬牙低语,“就按你说的做吧。”
  两人再无对话,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夕阳再次西下。
  云潇还是没有醒过来,萧千夜担心的摸着她的额头,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对光球问道:“她已经整整睡了一天了,是不是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
  帝仲操控着光球飘过来,在她脸颊上轻轻探了探,安慰道:“没事,让她睡着就好,她的身体强行运用灵凤之息就会如此。”
  萧千夜仍是不放心,想起第一次和帝仲在神裂之术中的对话,心里又是焦急又是不安:“那时候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救她,可是连烈王都束手无策的东西,你到底准备怎么救她?帝仲,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没骗你,方法你应该是知道的。”听见他这么不留情面的质问,帝仲认真的一字一顿,“早就有人告诉过你方法了,只不过她混杂着人类的血脉,不能轻易尝试……”
  “那到底要怎么办!”萧千夜急不可耐的打断他,被他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激怒,双眼顿时充血变得通红,”难道真的要让她也死一次吗?你拿什么保证她能像凤姬一样活过来!”
  “她一定能活过来,我保证。”帝仲平静的开口,光球努力的幻化出了一个模糊到不成人形的影子,极尽温柔的看着熟睡的人,笑起,“如果只是普通的灵凤族,实际上是不能像凤姬一样浴火重生的,因为她是皇鸟的孩子,她才能从死亡里回来,潇儿一定也会如此,如果她不行……”
  “如果……”萧千夜的声音开始颤抖,不知道对方口中的如果究竟是指什么。
  帝仲用模糊的手按住萧千夜,就算完全看不出人形,那双金银异瞳却如夜空的明星一样闪烁:“如果她自己无法从死亡里重生,我愿意再死一次,换她回来。”
  萧千夜凛然神色,脑子乱成一锅粥,完全无法理解他此言此语的真正含义。
  帝仲无声笑起,语气不带一丝波澜:“我说了,我承载着帝俊残影,心的那一部分碎片,所以我才获得了比同伴更为强大的力量,就算是肉体死亡,剩余的意识也依然足以震慑四海八荒,我愿意将最后的意识全部消散,只要她能回来。”
  “不过……”帝仲缓了缓,望着萧千夜笑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无法继续保护你,所以你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好让我放心才行。”
  “我……”萧千夜眼眸不自禁的颤抖,仿佛身体某一处被狠狠的撕裂,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一把扣住那个模糊的影子,厉声道,“我不想你再死一次!”
  帝仲惊了一下,瞥见他眼角赫然滑落的泪水。
  在他死亡前的最后一瞬,他也曾在萧的眼角,看到过这样无声滑落的泪水。
  他终于没有再说话,任凭萧千夜抓着自己,那种隐忍和痛苦,几乎要把这个模糊的影子彻底捏碎。
  帝仲深深的望着云潇,目光仿佛穿越了万年的时光,落在奄奄一息的凶兽身上,那时候的他并未征求过萧的同意,他是自作主张的用自己的生命让它成为古代种,他从来不知道萧是否愿意得到这样的力量,又是否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重生”,是否曾给他带来巨大的负担。
  而如今,他却仍想不顾他人意愿,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眼见着重要之人死在自己面前,远比自己死去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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