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

  就当是把过去那么多年的触碰,一点点补给他。
  更何况她也沉溺在其中。
  江白砚的吻温柔得不可思议,偶尔加重些力道,不疼,只有酥与痒。
  施黛晕晕乎乎双颊泛红,不知什么时候躺上了床榻,侧目瞥向墙角,阿狸早已不见踪影。
  偏院里有好几间房,它想必找得到舒服的去处,不至于在廊间受风吹雨打。
  施黛当然没让江白砚给自己暖榻,钻进被褥里,被冻得瑟缩一下:“好冷哦。”
  江白砚熄了灯,室内烛火暗下。
  窗外骤雨斜风,室内一派静谧恬然。
  他甫一上床,腰身被亲昵贴上。
  少女的身体好似青涩的桃,软绵绵拥来,满带甘甜清香。
  江白砚一瞬屏息。
  “你身上好凉。”
  施黛往他身旁靠靠,悠然一笑:“两个人抱一抱,很快就暖和了。”
  她喜欢这种感觉。
  两具躯体紧密相贴,共享彼此的温度。
  江白砚腰身劲瘦,紧绷时会蓦地僵住,等放松下来,便是舒适的软。
  香香软软,很好抱。
  在黑暗里,江白砚侧身拥上她。
  同样是拥抱,共榻而眠时,感受与平日有微妙的差异。
  一床被褥罩下,把两人隔绝在隐秘狭小的空间,夜色剥夺视野,其余感官变得尤为清晰。
  施黛的温度、呼吸与心跳,皆在他怀中。
  江白砚收拢手臂。
  施黛身上是暖烘烘的热,比起他,像团暗燃的火。
  此刻的拥抱分明熨帖至极,却不知怎地,热意一路灼烧到心口上,烫得他有些无措。
  江白砚生涩垂首,面颊靠上施黛肩头。
  “这样,”施黛小声问,“舒服吗?”
  她一开口,吐息全落在江白砚颈窝。
  他明显颤了下,呼吸渐乱渐重:“舒服。”
  这道战栗被施黛敏锐捕捉,从心地笑出声。
  江白砚不怕疼,怕痒。
  见惯了他平日里冷肃如松的模样,施黛情不自禁想探知更多——
  到那时,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他将有怎样的反应?
  一切都是未知。
  未知的事物,最让人好奇。
  不知出于何种念头,施黛动了动右手。
  她抱着江白砚的腰,拇指一按,落在侧方的痒肉。
  环住她的手臂猛然收紧,同一时间,耳边响起低低气音。
  江白砚止不住地一颤。
  他声线好听,当下微微发哑,宛如拂过耳侧的绮丽丝绸,在夜里荡开,压不住旖旎。
  施黛本想逗一逗他,没成想把自己听了个面红耳赤。
  江白砚这么不经挠?
  “这个是,”她努力平心静气,“挠痒痒。”
  江白砚没出声,鼻尖蹭在她肩头,缓慢平复呼吸。
  半晌,他才答:“嗯。”
  他说罢笑了笑,带出点沙哑的鼻音:“这也是……教习?”
  指的是施黛教他触碰和抚摸的事情。
  施黛蓦地警觉:“你你你别挠我!要尊师重道!”
  就算挠,以江白砚的敏感程度,肯定也压不过她。
  江白砚没动手,只低声笑笑,把脸埋进她颈窝:“不挠。”
  十分古怪地,他的呼吸比之前滚烫许多——
  不止呼吸,连胸膛、肢体与面庞,通体都似被火烧。
  热意灼在小腹,像汹涌的潮。
  发觉江白砚的久久沉默,施黛戳戳他脊骨:“你还好吗?伤口疼?”
  怎么感觉他浑身上下僵硬得厉害?
  江白砚:“无碍。”
  他知此事难以启齿,默念几遍清心咒,小腹下的躁意依旧汹汹不退。
  江白砚只得唤她的名姓,借此将燥热驱散:“施黛。”
  施黛:“嗯?”
  江白砚:“你不怕我?”
  尾音很轻,有小心翼翼,也有对她的贪念渴求。
  像一只刺猬,把柔软一面毫无保留向她展现,又忧心遭她厌弃。
  江白砚未曾想过,自己有如此患得患失的时候。
  今夜的一切远远超出掌控,在一具具由杀念堆砌的尸骸中,施黛见到真正的他。
  在此之前,她所熟知的,是他习惯性伪饰的温和假面。
  说来好笑,他竟对那副伪装心生妒忌,光风霁月、清白干净,配得上意中人的心仪。
  可那不是他。
  施黛说:“有什么好怕的。”
  她想了想,诚实继续道:“见到满屋子的白骨,是有点头皮发麻……但如果我是你,一定也要复仇。”
  和二十一世纪不同,大昭快意恩仇得多,报仇报恩的事不在少数。
  她清楚江白砚的为人,再者,如果他真是滥杀无辜的大魔头,哪会红着眼问出那句“你还要我吗”。
  “不过,和尸体同吃同住绝对不行。”
  想起他说过的话,施黛来了精神:“你离开青州后,没继续这样了吧?”
  江白砚:“嗯。”
  施黛松一口气:“等我们把当年的案子查清,安葬叔父叔母后,我带你去四处玩玩。”
  江白砚压抑这么久,千万别憋出什么病来。
  “以后别胡思乱想了。”
  施黛道:“你已经很好很好,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比如说——”
  她略略停顿,迟疑几息,被夜色勾出纤薄精致的五官轮廓。
  光影交叠里,江白砚看见她的眼。
  圆润澄净,如同明丽宝珠。
  施黛眸光一动:“你讨厌我吗?”
  江白砚沉沉看她:“喜欢。”
  “可是,”她轻声说,“我也有很多糟糕的地方。不像你,我不会剑术,身法也不强,怕苦又怕疼。”
  原来把自己剖开一小块,是这种感觉。
  心口像缠了一根细细的线,圈圈攀绕缚紧,心甘情愿把细线的另一头交到对方手上,等他拉紧或解绑。
  “不瞒你说,我以前连摔上一跤,都要疼得掉眼泪。”
  施黛笑了下:“其实我胆子很小的。在心魔境里,你可以毫不犹豫登通天塔,我迟疑了好久胡思乱想——如果中途死掉该怎么办,上面太高很吓人,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
  沉默须臾,她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说出口了,心上的细线缠至最紧,发闷发涩。
  这是施黛一直想问的问题。
  从小到大没得过明目张胆的私心,她习惯了对身边所有人一视同仁地好。
  江白砚是例外。
  他的偏私太明显,人心非顽石,施黛自然也觉得惶惑。
  江白砚为什么在意她?
  她远远算不上出色,过去和现在都是。
  没人像这样喜欢过她。
  春雨绵绵的夜里,施黛的瞳孔有如寒星。
  江白砚与她四目相对:“怎会。”
  桃花眼漆黑幽沉,逐一描摹她的清丽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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