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沈如缓慢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眼含泪意：“谢谢，但我……对不起你。”
  “没有……”沈意摇着头否认，“妈，您没有对不起我。”
  他上前抱住了沈如，即使她身上裹了厚重的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女人瘦小的身躯，他听着沈如逐渐变得微弱的呼吸，就像掉入了冰窟一般，他从没感觉这么冷过，他用力抱紧了身前的人，沈如用虚弱的语气说：“小意……你千万不要难过……妈妈希望你快乐……好不好？”
  那一瞬间，热泪夺眶而出，沈意拼命地点着头：“好，我答应您……妈，我答应您……”
  听到这一声，沈如像是终于放了心，她用尽最后一口气，说了声：“好……”
  冬至这天，沈如在大雪中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沈意手中的伞砸落在地，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任由纷飞的大雪落满了全身，不知多了多久，他才重新找回了知觉，身边的伞被人捡起，遮在了他的上方，他仰头看上去，被冻红的脸没掉一滴泪，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来人，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陆沉，我没有妈妈了。”
  第37章 “我起床找不到你……”
  葬礼举办在沈如走后的第三天，这天天气很好，太阳融化了冰雪，默默流泪。
  沈意穿着黑色的西装，脸上不见一丝血色，表情麻木地接受来宾的慰悼，不笑也不哭，陆沉全程站在他身旁陪着他，注意着他的状况。
  葬礼结束，出殡下葬。
  沈意抱着骨灰盒，亲手把它放进了墓穴里，然后眼看着它被埋在土里，最后眼前只剩一块冰冷的墓碑，黑白照上的那张脸，却笑得跟今天的阳光一样灿烂。
  殡仪馆的人走了，送葬的亲朋好友也走了，墓园里冷清清的，只有鸟叫和风声。
  “小意，别待太久，早点回家。”外公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拍了拍沈意的肩膀，泪眼摩挲地转身离开了墓园。
  沈意不知有没有听到，一言不发地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仿佛一尊石化的蜡像。
  草地上传来几声沙沙的声音，陆沉走到他的身旁，看他穿的单薄，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样子，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到他的肩上，沈意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
  陆沉知道现在任何语言都很苍白，可他心疼沈意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要安慰两句，结果他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沈意身体一歪，直直往前倒去——
  “沈意！”陆沉立马上前抱住他，把他的脸抬起来，吓了一跳，沈意的脸色苍白得可怜，已经没有了意识，他把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出墓园，开车去医院。
  ……
  不知过了过久，沈意才感觉自己找回了意识。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顶上挂着吊瓶，手上被针扎着，他舔了舔嘴唇，想要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却发现一时之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看了看旁边同样在输液的人，没有一个他认识的。
  他想要下床，还没坐起来，忽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紧张地朝他走过来，皱眉道：“醒了？你低血糖又犯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陆沉……”他看着眼前的人，喃喃自语般地喊了一声。
  陆沉握住他的手，轻声回应道：“我在。”
  沈意看着他的眼睛，想起来了，他刚刚在参加他妈的葬礼。
  “我没有妈妈了。”他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
  “没事，没事……諵砜”陆沉吻了一下他的手指，说：“你还有外公，还有我，我们都会陪着你。”
  沈意感觉眼睛疼得厉害，可他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答应了沈如不要难过的。
  “陆哥……”他喊了声身边的人，声音哑得令人心疼，像一个求助的小孩：“好难做到啊……”
  好难做到不难过啊，可是他已经答应他妈妈了，他要做到才行。
  “陆哥……”沈意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办，“你教教我吧。”
  陆沉看着他破碎的眼神，这么多年从未感觉这么心疼过，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沈意好受点，只能像对待一件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拨了一下他脸颊的头发，握着他的手，诚恳地请求道：“去我那吧。”
  可能这几天精神消耗太大，沈意到后面又睡着了，等他输完液，陆沉直接把他抱回到车上，帮他绑安全带的时候，沈意才迷迷糊糊清醒过来：“陆哥？”
  “乖，困就接着睡吧，一会就到家了。”陆沉低声哄道，沈意就又睡了。
  陆沉拿他手机给他外公打了电话解释了一下，说沈意先去他那里住几天，外公同意了，还让他帮忙照顾一下沈意，陆沉认真答应：“放心，我会的。”
  陆沉带他回了学校附近的住处，沈意去过那里，不会感到陌生和害怕。
  车停在停车场，沈意还没醒，陆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没叫他，直接把人从车里抱出来，然后抱上了楼。
  进门的时候沈意醒了，他看了一眼知道这是陆沉租的房子，没表现出任何抗拒，由着陆沉把他放到沙发上。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叫。”陆沉顺势蹲在他面前问。
  从早上到现在，沈意一直没吃东西，他心里堵得难受，什么都不想吃，于是摇了摇头，说：“我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