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老人的计划

  艾森取得骇客传送过来，对方所有的完整犯罪证据的时候，已经是过午的时间。
  由于涉及公司内部重要机密的失窃，肯定会把事件闹大。菲纳下台是必然的事实，但艾森并不想单以商业罪名来指控对方，至少不能让菲纳以这种理由离开公司。艾森相信以对方的能耐，肯定有本领开脱出来。
  他先在办公楼召开紧急的股东大会，当面把证据扔在枱。真凭实据，任谁也不能替菲纳求情。于是股东们一致通过罢免菲纳的董事身份，并要求他立即交出实权，否则便告上法庭申请剥夺。
  菲纳猜不到对方竟然有如此的作法，他气得牙痒愤恨离场。
  『嘟嘟』电话铃响起。
  致电过来的人说道︰“对方开始行动。”
  早前安排监视菲纳动向的人，来电告知现今的情况。
  艾森早已猜出来。
  假如菲纳被踢出董事局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外乎想剷除他这位当家家主。
  这正合艾森的心意，他就是想推对方一把，给他们机会来剷除自己。
  清端除了安排人手在雪草风温泉旅馆附近看守大家的安全外，同时也派出不少精英去保护艾森。
  第一夜，相隔两地的各人平静地渡过了一晚。
  翌晨，早知逃不过被特警盘问的清端，被陌英地请进了一间私人风吕个室。
  “请问……你们要一起进去洗吗？”玛尼娜昨天在现场，见证过陌英地跟艾森热吻，所以当要给他们二人开一间私人风吕房时，心里很犹豫，“艾森先生知道的吗？”
  清端说︰“他不知道，你最好不要说。”
  玛尼娜心里没底了。
  这分明叫出轨，对于她一直暗恋的对象，莫名有种瞧陌英地心里愤恨的意气。
  “我觉得你们不能这样做！”玛尼娜明知自己在艾森心里也只是过客一名，做什么也不会被对方看上，但不代表她能忍耐，“艾森他会很可怜！”
  “你想多了。”陌英地严正地说︰“我们只是想找一处安静不受人打扰的地方谈话，我是特警。”
  陌英地拿出证件，微微侧头挑了眉，明示这人有些事必须要审问的眼神。
  玛尼娜眨了一下眼，顿时明白了。
  原来这男人干了坏事！
  清端无辜想表示误会了的机会也没有，便被特警如捉犯般推进私人风吕个室。
  “他是艾伦。”陌英地直接挑明，问道︰“艾森在哪？”
  “等等？你吃不出他是艾森吗？”清端知道陌英地有本事凭口水，分辨出对方是人还是ai，所以照理说艾伦的身体是人，没理由会怀疑，于是试图死也不认帐。他坚持道︰“他是艾森。”
  “蛤—！你当我是猪吗？”陌英地哼出鼻音，说︰“他们应该可以互换吧？前晚还是艾森，但此刻这位是艾伦，艾森不会谈吐举止这般生涩，我不会认错。”
  “…唔，我真心想表扬你……是真的。”清端拍拍手，也不打算死口不认，说︰“本来我就不信能瞒得过你，要欺骗霍莱安还或许可以，但你、不可能。”
  风吕个室里的空气渐渐开始闷热，内里的小温泉池水，洩出不少水蒸气，掩盖了彼此的神色。
  陌英地被热气闷出额角汗水，他咽一下令人窒息的热气，问︰“发生了什么事？”
  “上次你逮捕的犯人被放了出来，你还记得不久前那名在艾森办公室里恶形恶相的老人吗？他其实是艾森的远房亲戚，名叫菲纳.葛顿克林。他仗着自己是长辈，在艾森小时候时常打压他。你也知道艾森脑袋的毛病有多糟心吧？那名老人是少有的知情者，权力和金钱是会让人痴迷的，所以菲纳很早就想把外孙女许配给艾森。你猜对方是真心想艾森有后代？菲纳只不过想利用希莉.姆尔杰来获取葛顿克林家罢了。”清端一口气说完，解开裇衫的钮釦散散热。
  “所以说，那名叫菲纳的人把那班犯放了？”陌英地不明白为何两者扯上关係。
  “因为那班犯人是替菲纳工作的，贩卖军用ai资料。你也知这是国家的机密，军用的ai本身也是禁止研发的，但自己不研发不代表他国不研究，终究万一战争用上ai，还是要用ai来对抗，毕竟人命要紧。”清端表情很严肃，说︰“这是属于葛顿克林家的事，身为家主当然要亲自处理，祸害要早一刻清除较妥当……”
  陌英地脸色很差，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被温泉热气蒸太久，还是有其他的理由。
  他逕自打开私人风吕间的门，走了出去。
  清端觉出不妥，上前拉住他。
  “你想去哪？”清端忧色问。
  “回去。”陌英地硬声回答。
  清端嘴角一笑，心想艾森你可以了。
  他收紧握力，淡然说︰“他就是不想你涉足危险。”
  陌英地挥开对方的箝制，冷硬说︰“我是特警，那些犯走了是我的责任。”
  清端笑说︰“你责任已完结，你早已逮捕了他们归案。现在他们被放出来，也是依正途合法的途径，你没理据再逮捕他们。”
  “但他们会危害艾森吧？！不是吗？”陌英地一想到艾森用自己当饵便不能解气，心想难道自己是外人吗？不是好应该一起分忧解困？
  清端见陌英地脸色先前是因忧心而难看，至现在则是盛怒而黑脸，再次忍不住在心里举起大拇指，称讚艾森一句，今次是真的可以了！兄弟。
  “他当然知道有危险，如果现在温泉区里的男人是ai艾伦站在这里，你不用说，我第一个衝回去护他周全。你看他都跟艾伦互换身体，金属造的躯壳，除非用火箭炮或雷射枪，否则艾森不会有事。而且我也多放了人手在监视情况，若然真有什么事发生，我会第一时间知道。”清端少有柔声安抚陌英地，“你现在只需留在这里，相信当你回去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已处理好了。”
  陌英地静静默然片刻，撇头离开这蒸气过剩的地方。
  第二日的温泉区活动，是到雪草风温泉旅馆附近的蓝树林探险。那里有一座不算高的山，攀上去会看到温泉区另一边的无敌大海，只要走到断崖边上，更能感受到大海的强劲威力。
  艾伦当响导，准备带孩子们出发前往蓝树林，他们一行人在旅馆大堂里集合。
  陌英地出了去，发现楚辞跟黑杰不在，当然贵少爷的霍莱安就更加没可能早起出门玩这种健康的活动。特警全体人员怨气冲冲，看到陌英地走过来，都一窝蜂般上前指责监护人楚辞不负责任。
  “你那位院长哥哥也太不负责任了，怎能让孩子们独自出去爬山，不怕发生意外吗？”陌英地的组长生气地嚷嚷︰“不行哦！我们也都一起去。”
  陌英地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一脸无奈的艾伦，也知这不关对方的事，况且现在是肉身，他也不能放任艾伦一个人跟孩子们出去。万一艾森的脑病发作，艾伦也只有倒下的份儿。对于孤儿院的小孩子，反而陌英地完全不担心他们会出事，跟他们一块出去的大人会出事还更有可能性。
  “我哥可能平日太累了，难得可以休息，就让他多睡一会。”陌英地上前拿走艾伦手里的地图，指着地标问︰“我们会到这里吗？”
  艾伦知道自己可能已穿帮，但只要不当面对质，它还是会不认自己的身份。
  陌英地抬头瞟一眼侷促的它，心里不免充斥不忍心，大口吸了气，再问︰“大约留多久这里？除了爬山，还有什么活动？”
  艾伦先前也在蓝树林渡过了数晚，对于里面的情况最清楚，说︰“里面有一处可以紥营的地点，我们可以在营地渡过一个舒服的午后。”
  孩子们一听可以紥营，全都举高手欢呼雀跃，大叫道︰“露营！露营！露营！”
  特警们眼见好像避不了要在户外紥营，开始想打退堂鼓，难得可以来温泉渡假区玩乐，谁想放弃舒适，跑去风餐露宿。
  组长望了一眼开始向后退的下属们，斜睨怒瞪，然后冷哼出声，“不想去便不用去，我不强逼人。”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会客气，全都后移跑走了。
  组长口里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反话。
  陌英地当了他这么久的下属，怎会不明白话中有话的意思，相信其他下属也一样了解，只是利益摆在眼前，大家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决定。
  结局最后是三名成年男人，带着十多位的孩子们，浩浩荡荡地向蓝树林出发。
  就在他们出发后不多久，艾森那边也有了新进展。
  他得到骇客的通知，知道了菲纳的异动，本来手握可以让对方入狱的证据，但艾森仍觉得不足，最好加多一条杀人未遂罪便更妥当。
  因此艾森做了平生最大胆的一个行为。
  他单独出去市中心间逛，给足机会对方下手来杀他。
  一个人随便在街上游荡，本来就很无聊。艾森看到一间珠宝店，忽然心动进去选购戒指。当然突然送戒指给陌英地，只怕会吓坏对方，但未来他一定会送戒指，心想早点买下来也可以。
  热恋爱慕的心意要打铁趁热去做，冷了怕没胆量去买。
  “欢迎光临。”女职员热情地上前招呼客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我想买对戒。”艾森四周望了望，想找出戒指的饰柜。
  女职员招手示意随她过去。
  艾森跟着职员来到展示对戒的地方。
  他坐下来后，女职员便开始拿出她个人偏爱的戒指款式。
  “想要鑽石吗？还是想要简约平实款？”
  “平实一点，但要贵重。”
  女职员笑容可掬地点头，收起先前拿出来的一对鑽石卡数有点分量的戒指。再问道︰“先生，结婚用？”
  艾森有些尷尬回答︰“…不是，但最好也能当成结婚戒指来使用……”
  最后职员拿了一对纯白金，镶了一粒很小号的鑽石给艾森看，“这对设计简约又耐看，你觉得呢？”
  艾森手指握住指轮，轻巧地转了一圈，说道︰“款式的确简约，但白金色不太合适，他较英气，这顏色有点平凡。”
  “哦。”女职员听到客人形容对方英气，就知道客人是位同性恋。
  她心里很惋惜，俊美男人都是gay。
  女职员快快地拿出同志受落的经典款，说︰“黑钢很耐用，又不变色，代表你心也不变，中间凹陷的银白色，会透出一丝凛冽的神采，仔细看里头水平两端各镶了一粒白鑽和黑曜石，款式非常型格又酷炫。”
  艾森看着这黑色的对戒很满意，道︰“他的手指尺寸我没量过，但大约能猜出，万一真的不合适能否更改尺寸？”
  女职员说︰“当然没问题，很多客人都有这方面的要求。”
  她心想求婚嘛……总不能问明对方的尺寸，这不就是告诉对方自己的计划吗？
  艾森问︰“是否能刻字？”
  女职员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可以。”
  艾森于是指了那隻要给陌英地的戒指说︰“请刻iou.e。另一隻就pyd.l。”
  女职员刷完卡交回对方，恰好有一班男人进来。
  男人们不像是客人，反倒像是贼，他们朝艾森接近。
  艾森知道是他们了。
  他为免吓到女职员，主动迎向这班男人，“出去说。”
  男人们粗声粗气地哼出一声，根本不打算回应艾森的要求，出手便想抓他。
  艾森侧身回避的同时，快速衝向店门。他知道如果在店内打起来，除了会伤及无辜，更有可能误了刚刚下的订购单。
  戒指的事比较重要。
  现在是ai的身体，艾森能做出比一般人较佳的敏捷度。他衝了出去，突然头被强力砸了一下，艾森尾睄瞅向早已埋伏在外的罪犯，心想头被砸了要昏倒吧？若然自己不昏倒下来好像于理不合。那好吧~晕吧。
  艾森演戏地昏倒在地，店内的恶人们也走了出来，分出人来提起艾森推上车，这班人也随即坐上后面来的车，跟着前头载着艾森的车离开市区。
  潜藏在附近的清端人马，赶紧立即跟上去，同时发给老大一个消息。
  『他们掳走了艾森.葛顿克林。』
  清端看到这条通知，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他跟手下下达命令。
  『不可让艾森有危险。』
  这班罪犯一共开了三架悬浮车，整伙人开至富阳市的城东区，那处地势群山不利发展，所以人跡罕至。与此同时艾森也假意清醒，他被人用布巾掩实嘴巴，两手被对方綑绑于后，被恶人兇狠地推下车。
  早在现场守候的菲纳.葛顿克林，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艾森，嘲笑道︰“世侄，你跪我？虽然我受得起，但我不喜欢你跪。”
  菲纳一脚踢过去，踹趴了本来跪在地的艾森。接着他疯狂地不断踹对方，大笑道︰“你身体这么壮，却弱不禁风，短命种，还留在世上做什么！？”
  艾森根本一点都不痛，他口中的布巾因为激烈的身体震动而被弄掉。
  “我短命，也不见得你长命！”
  “哈哈哈~~我不会死的！我早已得到你的研究技术。只要能造出一部出色的ai来，我就能利用ai转生。”
  艾森瞬间惊呆，幸好也只维持了半秒鐘，但脸色霎变也让老人察觉出来。
  “不单止知道你正在研究这门技术，还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原来你的超级电脑晶片已经耗损，现在仍能够支配身体是因为某人，只要跟对方上床，便能持续激活脑神经，生命被人牵制不好受吧？！对方还要是一名男人。”
  艾森冷声问道︰“…谁？是谁告诉你……”
  菲纳笑得疯狂︰“你认为研究所里的人全都忠心于你吗？你要知道，万一你死了的话，他们还可以依赖谁来支持他们的研究？不是所有葛顿克林家族的人都认为ai研究值得。而我就不同了，我可是看出未来世界是ai的天下，长久的生命延续，谁没有想过，这是能超脱软弱身躯得到永生不灭的好机会。”
  艾森鄙视说︰“那我还要感谢你接棒继任我的研究！但不要说笑了，你认为你能在ai身上活过来？天方夜谈。”
  菲纳不以为意︰“能不能是未知之数，正如你的命不也是藉着超级电脑晶片活过来了吗？人类和科技的结合，将是未来的大趋势。只要脑域能活，便能移生在任何肉身或ai的身上。”
  艾森心想，的确没错是有可能，还实现了。
  他嘴角向上，翘出一个满意的弧度。然后徐徐坐回地上，笑得格外阴森，后背被綑实的手发力一拉，粗绳“啪啦啪啦”地应声裂开。
  『ai果然是能摆脱脆弱生命的未来。』
  艾森站起来，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