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却是颇难。
  齐无惑到现在也只是草创出了第一部分。
  大致对应于七窍玲珑心决的【玄通窍】。
  想想看玉妙师姐也是在三才全,不到先天一炁的境界时创造如此法门,齐无惑就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比起师姐来,果然还差得很远啊。
  少年道人打了井水,洗了把脸,一下精神了些。
  又如往日那般,给那一颗不知名鸟蛋上面泼洒了能凝聚元气的丹液。
  而后吃过了早饭。
  才取出了买来的东西,重新起了个玄坛,直指【玄武七宿之牵牛宿】,只是忽然想到了那一个脑瓜崩,少年道人还是迟疑了下,二十四通法鼓,三柱清香引路,这个规格似乎是稍微有些高了,在地脉之中的时候不知道是碰到了谁,还被人家取笑了。
  地祇那边不熟悉。
  可这一次若是还按照之前的典仪来,少年道人可是知道自己会遇到谁的。
  那原典上写得很明白了。
  ——直达太上无极大道至真玉皇上帝御前。
  那会不会,玉皇上帝正和群仙宴饮,群真毕至,女仙起舞,丝竹管弦之音曼妙,正举杯饮酒的时候。
  然后嗖一下。
  一包桂花糕从他眼前飞过去?
  啪嗒一下,直接落在玉皇上帝的桌子上?
  少年道人忽而觉得心底有些不大稳,有一点点的底气不足。
  之前那次,是因为他自己有山神符印的,有地祇身份,所以才安然无事。
  可自己又没天官的身份。
  倒不如说,天庭之中的规矩很严格。
  若有天官身份的话,冲撞了玉帝御驾,才更麻烦吧。
  要不然,稍微削减一下规格?
  于是齐无惑想了想,便从一通法鼓开始,慢慢地往上加,当加持到了第六通法鼓的时候,法坛终于恰好能够联系到了【牵牛宿】,少年道人微微松了口气,旋即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牵牛宿】只需要六通法鼓么?
  那么二十四通法鼓好像,真的很大啊。
  之前到底打扰到了地祇一脉的谁啊……
  天官地祇,两相对应。
  地祇之中,也有掌握名山大川的【帝君封号】持有者的。
  旋即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头上那个小包包,到现在还没有散下去,少年道人稍微松了口气,小声安慰自己道:“听那位的口气,应当是没有太生气的吧?”
  “下次可要小心慎重了。”
  “不能够再这样做。”
  玄坛开启,以【无惑道君宝诰】为开始,以【玄武七宿之牛宿】为目的地,少年道人看到放在玄坛之上的桂花糕和那一卷经文都离开了,而后又感觉到了那一面青铜镜的变化,镜面隐隐震颤,灵光流转,化作了画面,激发了【圆光显形之法】。
  本该是先以这镜子施展【圆光显形之法】,和云琴那边联络上。
  再施展玄坛之术的。
  可这时候,齐无惑便再度感觉到了自己的修为不够。
  三才全境界的时候,元气未曾和元精聚合,形成先天一炁,也就无法离开身体还保持其原本的特性,所以施法的时候,只能双手触碰法器才行,导致齐无惑的元神虽然强大,却也终究无法同时施展多个法术。
  元气虽然浑厚。
  可也只能做到一掌挥出,元气逸散,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而已。
  敖流老先生给他的手稿,齐无惑也见到有以先天一炁化作云气的手段,可他根本做不到。
  只是修行修行,是内修自我的圆满,少年道人仍是从容,并不着急,看那青铜镜面之上,流光散开,铜锈都齐齐消失了,还没有显露出面容,就已经听到了少女的笑声:“无惑无惑,我拿到咯,桂花糕好甜呢!”
  少年道人答道:“嗯。”
  “喜欢就好。”
  眼前流光聚合,出现了云琴模样,身穿红衣,腰环玉带,一侧鬓角垂落的发丝用五色的细绳包扎起来,另一侧则是系到后面,看上去有一种别样英气,而后咳嗽一声,道:
  “无惑同修啊,你家那颗鸟蛋实在是难寻,我玄武云琴仙子,帮你寻了数日,却也没能找到呢。”云琴宝相庄严,端起语气来,只可惜这般模样,素来持续不了多久,旋即便是往旁边一站,伸出手来指着一侧的老黄牛,语气里都流淌着笑意,道:
  “当当当!”
  “所以呢,我找到了牛叔!”
  “牛叔认得的!”
  满脸憨厚老实的老黄牛,笑呵呵地挥手:“哟,小无惑。”
  “牛叔。”
  老黄牛满脸诚挚,道:“无惑啊,最近有遇到什么秃驴吗?啊,牛叔是说,遇到某些大和尚?”
  少年道人一怔,回忆起之前那个,将算命先生追得跑青楼里面的僧人,点了点头。
  老黄牛满脸“果然如此”的不爽。
  满脸的“嫌弃”。
  齐无惑若有所思,道:“这一颗鸟蛋,和佛门有关么?”
  他想起来,山中的药灵说过,发现这一颗鸟蛋的时候,有一僧人的尸骸,还有莲花及舍利子,老黄牛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喟然长叹道:“往后离那帮秃驴远一点,这蛋的品类在上清藏书阁之中没有,老牛却是知道,你道为何?”
  “他奶奶的遭了瘟的和尚,千八百年前,老牛做那山中大妖王的时候,何等逍遥快活,也不打架,也不吃人,就去倒卖些古物,赚取些银钱,每日里和兄弟们饮酒作乐,吃的是山间的灵果,喝得是天上的清泉,鬼知道怎么的,就给一只秃驴看上了。”
  “他见我身材健硕,长相是牛中俊美,风采卓然,就抓了我去当坐骑。”
  “那和尚手段强,我没打过,给捉了去。”
  “所以认得这鸟蛋。”
  “在佛门那边,也多有些交情。”
  齐无惑怔住,一时感觉到这位牛叔经历着实丰富,倒像是什么都经历过似的。
  “那牛叔你怎么出来的?”
  老黄牛面露得意之色,得意洋洋,回答道:
  “一贼秃驴,虽有道行,手段如何胜得过我?”
  “你牛叔我,虚与委蛇,暗渡陈仓。”
  “面子上和他吃斋念佛,背地里联络十八路好友。”
  “又和这诸多佛门罗汉有了交情。”
  “纵是被他压制数百年,却未曾有一日忘却修行。”
  “终是寻了个机会,趁他去西天之上时,将他直接掀翻在地,后又砸了他的庙宇,露出本相,一口啃了他的莲花,嚼了他的藕根,吞了他的一十八颗莲花子,驱散了他的门人。”
  “然后抢了他佛塔里的舍利子,便当做那投名状,脚踏祥云,径直从那西天之上奔来这三十六重道门天阙,投诚来也……北帝嘱咐手下,北极诸圣翻阅卷宗,知我没有大罪,方才许我一星官之位,这才脱离了妖魔本相,做了这天上星君,也算是得成正果,享受祭祀。”
  这留着短发,满脸憨厚老实的黄牛兴致勃勃。
  提起自己当年往事。
  字里行间,可见到大妖魔的风采。
  两个小辈听得饶有兴趣。
  老牛感慨道:“佛门有数脉,都从西天之上那一颗菩提宝树参悟而来。”
  “小无惑可要小心。”
  云琴道:“无惑又不是牛叔你这样的,那帮和尚也没有办法把他当坐骑啊。”
  老黄牛垂眸,忽而嗤笑一声,道:“谁说人就没法子了?”
  少女被吓了一跳。
  老黄牛眸子幽深,看着齐无惑,道:“佛门最擅点化,又号诸相非相。”
  “妖魔可化为人。”
  “龙可化为马。”
  “男子可变女子。”
  “又令父为兽,子杀之;母轮回,子娶之,以证轮回无端,万物无常,渡人入佛门。”
  “我曾见过有大慈悲的僧人,也见过走白骨观的疯子。”
  “可若遇到行诸相非相之法的偏激和尚,一道法门,将人化为兽,当做坐骑,以证【诸相非相,众生平等】的念头,也不是不可能。”
  云琴被吓了一跳,桂花糕掉落在地。
  老黄牛道:“法是不错的,道也是不错的,但是人却是不同的。”
  “佛法不同于僧人,道士又岂能代表大道?”
  “和尚不都是坏的,道士不都是好的,但是三清尚在,仍可指引前路,坏道士最多杀人,更有天庭北极驱邪院;佛法来源于那一株不会说话的菩提树,数脉各自争执不休,还没有一个确定的存在指路,西天不过是诸佛论道的地方。”
  “佛祖未曾出世,也就无人引路,和尚们摸索着往前,修佛法走错了路,是做得出【好心坏事】的。”
  “可要小心。”
  复又见到那少年凝重,少女连桂花糕都不吃,又恢复那憨厚老实的模样,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大笑起来道:“好啦,好啦,不要这么安静,就当做牛叔给你们讲了个鬼故事啊。”
  “不用在意的。”
  “哈哈哈,被吓到了吧!”
  云琴呼了口气,而后开始埋怨老黄牛。
  憨厚老实的黄牛只得讨饶。
  这老江湖却是知道,说只是故事,是消散了孩子们恐惧。
  可是那印象却是长留心底,往后遇到,自然会有警醒,如此便已足够。
  复又挠了挠头,揭过了话题,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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