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你别跟我拿矫,你不怕杀了你?
陆嘉意听得荒谬,哼一声,睁眼,杀我?我一早就准备寻死!是谁怕我死?难不成是我自己?
周鹤庭咽了咽口水,像是在艰难地消化这一事实。
确实
他怕他死。
他甚至怕他不理他。
你你不许死!周鹤庭一时慌乱,甚至拿出之前用过的方法,你死我就一直杀人!
就好像你先前没杀过人一样。
你到底想怎样!
每一拳都想打在棉花一样没有反馈,周鹤庭忍无可忍。
陆嘉意别着手臂,冷冷看对方,你想要我活着,对不对?
嗯。
可以。陆嘉意点头,求我。
什么?周鹤庭震怒,咬着牙几乎要撕碎面前的人。
但这人有恃无恐,甚至带着点期待自己杀死他的挑衅。
我说,求我。
陆嘉意又重复一遍。
周鹤庭胸膛剧烈起伏,双手伸向他的脖颈,几乎想掐死他。
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周鹤庭最后也还是没有下手。
来人!周鹤庭喊一声,叫来一个小弟,给老子看住他,看好了!
那小弟点头哈腰,正要去抓陆嘉意,又被拎着脖领子揪回去。
小弟眼见二哥目露凶光,边瞪边说:注意手上轻重,伤了人,看丢了人,我要你陪葬。
小弟都快吓尿了,忙不迭点头,是!是!
周鹤庭松手,怒不可遏,往外走时直接掀翻了院中晾晒的干粮,还把簸箕劈成两半。
众人目瞪口呆
二哥这是怎么了?
只有陆嘉意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眼神越来越冷。
作者有话说:
寨主是人渣我先骂!
并且标题里我一直在骂!
最新评论:
没想到啊 木头竟然领便当了 很少能看到这种威胁别人真的把人砍了的桥段 很不错;
爪
按爪
完
第48章 寨主书罪无穷
周鹤庭找人看着陆嘉意,寸步不离。
几乎到了上厕所也不敢不盯着的地步。
陆嘉意也不为难人小弟,任其跟着,不管不顾。
木头的尸体据说被扔到山下乱葬岗随意丢弃,陆嘉意想去把他接回来,小弟一听,吓得魂都没了。
嫂,嫂子
别叫我嫂子。
那,夫、夫人?
叫我小意。
意哥!意爷!小弟点头哈腰,您说,您要是去乱葬岗那,不小心染了什么瘟回来,不说大哥要我脑袋,就这全寨子的都得一起遭殃啊!
陆嘉意冷冷瞥他一眼,你知道我要找的是谁吧?
小弟忙点头,木头,木头。
他不是你们兄弟么?就扔在那样的地方,你们也不在乎?
这小弟左顾右盼,一开始我们还想着要给死去的兄弟体面。但您说,这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杀的人越来越多,哪还有特别的感觉?再说了,真要死一个埋一个,哪来那么多墓地
见陆嘉意眼神更冷,小弟闭嘴不敢说话了。
小弟心底暗自嘟哝,真是相处久了会有夫妻相哈,眼神杀人都学会了。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亲自去,要么你找人去。
我找人!我马上就去找人!
小弟说着话马上招呼过来两个土匪,交代几句,那两人接了任务转身要走。
等一下!陆嘉意叫住他们。
两人回过头来。
陆嘉意叹一口气,他死得不光彩,那时我也自身难保。如今,我要你们带张担架去,把他稳稳接回来。我要补给他体面。
大概是许久没被当成真正的人对待过,如今看到这位被抢来的压寨夫人如此善待木头,二人表情也显露唏嘘,都认真答应了。
在小弟的陪同下,陆嘉意在后山空地找了个光照充足的地方,亲手开始挖坑。
小弟看他细皮嫩肉,本要替他,被他拒绝;后来又提议帮忙,又被拒绝。
陆嘉意坚持一铲一铲,亲手,为木头挖出墓床。
乱葬岗死尸众多,就连被派去寻尸的人都已经完成任务回来,陆嘉意还不能够挖出容纳一米八大汉的深坑。
木头身首分离的尸体被放置在担架上,血污清理得干净,露出那张平静的脸。
陆嘉意却只敢专注着手头的作业,不敢看木头一眼。
那一贯不苟言笑,一贯不善言辞,却温柔待他,给他这黑暗山寨中唯一人性光辉的存在,已经消失了。
陆嘉意双手磨出水泡,又因持续工作,水泡再被磨破,脓水混着血水淌下铲棍。
小弟看得胆战心惊,忙低声吩咐那两个刚搬来尸体的人去找大哥。
不多时,周鹤庭就闻风赶来。
陆嘉意一开始没注意到来人,是手被硬生生拽出来,被对方拉着看伤口,才意识到这人来了。
他有些懵懵地,看着天边发昏的暮色,感觉肌肉微微颤抖,才意识到自己挖了一整天,已经要脱力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惊醒了陆嘉意。
他看过去,只见满面疮疤的周鹤庭任维持着甩手的姿势,而对面的小弟已被打翻在地,捂着肿起数厘米的脸。
老子让你看着人,你就给老子看成这样?
周鹤庭咆哮着,绿色的义眼透着夕阳余晖,似是着火。
小弟哆嗦着解释,周鹤庭却不想听,正拎起地上的人继续施暴,听见身后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周鹤庭。
会这么喊他的只有一个人。
周鹤庭回头,看到满眼失望的陆嘉意。
那眼神也许刺痛了周鹤庭,竟让他避开了视线。
周鹤庭你到底还要让我看到多么可怕的你?陆嘉意无力地问。
周鹤庭背对着他,松开了那小弟,站了起来。
陆嘉意继续铲土,感觉身边一道黑影跃进坑中,抢过了他的铲子。
是周鹤庭。
陆嘉意不让,要把铲子夺回来,却抢不过对方。
但周鹤庭说:我也欠木头的。让我做点什么。
那双想抢铲子的手便收了回去。
这一夜,陆嘉意在周鹤庭的辅助下,亲手埋葬了木头,为其立了一块无字木碑。
他跪在木头坟前,向土下的人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能力给你更好的葬礼。
周鹤庭想搀扶他,他却执拗地跪着,要吊唁木头。
自知理亏,加上二人尚未和解,周鹤庭不敢为难他,只好随他去。
可他这一跪,就跪到了深夜。
眼看陆嘉意双膝颤颤巍巍,几乎要支撑不住,周鹤庭看得皱眉,先是让小弟们离开,而后才蹲在他身边,小声问:你还要跪多久?
这人也许是从不习惯对人温柔,只能把声音压轻,怕一旦音量大了,就忍不住吼起来。
陆嘉意垂着头,没有说话。
周鹤庭最烦他不说话,一烦躁就想动怒,但此时这人太脆弱,一动怒就会被震碎一般。周鹤庭气恼,却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这人又低声哄:我们明天再来?我陪你来?
你说话!你想怎样?你说出来,我们商量!周鹤庭又有些按捺不住的征兆。
陆嘉意听到他这语气,嘴角带着讳莫如深的笑,看过来。
周鹤庭被他看得浑身发麻。
突然,陆嘉意眼神一空,像是恍惚,抬手过来。
皮肤开绽的指尖勾着周鹤庭的下颌线摸索,抠到一块缝隙,是那层假皮的连接处。
陆嘉意收回手,又愣愣地盯着眼前人。
周鹤庭有些慌张,怕是他被自己折磨过头,陷入痴傻,忙搂人在怀里,手掌在他眼前一晃。
但怀中的人目光呆滞,对摇晃的手掌没有任何反应,并不眨眼。
小意?周鹤庭轻轻晃动他,小意,你怎么样?
陆嘉意一声不吭,直接昏死过去。
怀里人就这么软了下去,周鹤庭隔着假面,冷汗直冒,当即把人抱起,直奔寨子的方向。
连夜叫人去山下抓来一位大夫把了脉,大夫因无妄之灾吓得两腿哆嗦,但还是矜矜业业解释:这位小兄弟大概是受了点刺激,脉象有些虚浮,我开几方药,每天给他煮着喝一喝,就不会有事了。
周鹤庭脸色阴沉,看了眼床上仍双目紧闭的人,不放心,你确定?
确定!确定!
明天他能醒吗?
能醒!肯定能醒!
周鹤庭手一摆,给大夫在寨子里收拾一间房子休息,明天如果夫人没醒,我找他问责。
是!小弟们迎着,「客客气气」把欲哭无泪的大夫扭送离开。
屋内随着人员离去逐渐安静,只剩周鹤庭坐在床边,沉默地看向床内的人。
他略粗糙的指背托了托陆嘉意的睫毛,又顺着碾了碾唇缝。
陆嘉意没有任何反应。
周鹤庭叹了口气,只熄了油灯,躺到了床边,和衣而睡。
而床内,在黑暗中,陆嘉意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眼无比清明,冷冽且坚定。
自这天之后,陆嘉意就落下了病根似的,总是恍恍惚惚的。
周鹤庭虽然派人跟着他,但就像照看小孩不可能无时不刻高度紧张一样,不管派多少人,都会有疏忽的时候。
一旦有疏忽,陆嘉意就会爬到非常危险的高度,又或是把玩着危险尖锐的物体,对准自己清晰的血管。
可周鹤庭大喝着把人制止之后,陆嘉意又会一脸初回神的样子,像是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情。
周鹤庭生活得提心吊胆,又四里八乡抓来了各种医生巫师给他看病,都说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心病。
周鹤庭怀疑过他是假装,因此大动肝火,但一看到自己发火,他就会瑟缩着,眼里含泪的,一脸要死不活、恨不得自绝的样子。
周鹤庭讨厌他不顺从,讨厌他不说话;
周鹤庭喜欢他被驯服,喜欢他沉沦的表情。
但唯独,无法接受这样易碎的他。
只要陆嘉意要哭不哭,周鹤庭就会马上服软,马上道歉,哄到他回神,哄到他回归正常。
这样的日子,逼得一贯刀尖舔血的周鹤庭,逐渐神经衰竭。
这一天,见陆嘉意情绪平稳,没有玩刀,没有爬高,只是坐在桌边磨一块石头,周鹤庭觉得是个好机会,就过去和他谈判。
这寨主野蛮惯了,与柔情基本不搭边。哪怕一开始出于心底怜惜,会和陆嘉意好言好语交流,但陆嘉意一旦不配合,周鹤庭就会开始发脾气。
可周鹤庭发脾气就发脾气,陆嘉意不正眼瞧他。
小意周鹤庭终于还是无力,跪坐在陆嘉意身边。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姿态有多么卑微,只有路过的土匪们看到,会露出诧异的表情。
而在周鹤庭没有注意到的另一侧,陆嘉意隐蔽地扬起了嘴角。
你是不是拿准了我离不开你?周鹤庭牵着他磨得满是石粉子的手,替他用手指扫掉尘灰,所以才故意寻死来刺激我?
陆嘉意低头看过来,假装没听懂。
周鹤庭一脸疲惫,将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脖颈,让他感受自己假面之下的鲜活脉搏,你要怎样才肯为我留下?
陆嘉意动了动嘴唇。
抓住这一细节,周鹤庭眼前一亮,忙乘胜追击,你说,我都会答应!
陆嘉意微微一笑,笑容纯真可爱。
他说:那你求我。
闻言,周鹤庭的雀跃消失了。
内心的天人交战,几乎可以被人透过假面,清晰地看到迹象。
先前陆嘉意提过这样的要求,那次,周鹤庭大发雷霆。
这一次,周鹤庭没有生气,只是犹豫,这对陆嘉意而言,已是一种进步。
没指望就在这一次得到预想中的答案,陆嘉意准备抽回手,继续百无聊赖磨石头,却听见对方几不可闻的声音:
求你。
什么?
不是陆嘉意故意刁难,而是惊讶更甚,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转回头,陆嘉意看清对方诚恳的眉眼。
周鹤庭毫不犹豫,重复道: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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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寨主流恶难尽
周鹤庭对他投降。
也许正因打开了内心最后的枷锁,后来的日子,周鹤庭乖顺得像一只兔子。
在土匪们跟前,他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头子。
可关了门,进了屋,摘了面具,周鹤庭就会贴着陆嘉意的腿侧坐着,同他软言软语,不再发怒,不再示威。
虽然讨好至此,但周鹤庭依旧没有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因此独处时,他反复同陆嘉意保证:我会听你的,我不会再杀人了,我保证。
只有听到这句承诺,陆嘉意会看他一眼,我凭什么相信你?
周鹤庭的脸蹭着对方的膝盖,闭着眼,我很确定,只要有你,我就不需要再杀人发泄了。
周鹤庭看他,一双眼似水温柔,包括那只灵动的义眼。
周鹤庭说:你是我全部的欲望。
【恭喜您获得第三张线索:寨主的欲望】
陆嘉意的计划如此,他知道对方在意自己,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便拿自己做最大的筹码,来赌对方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