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推断当初老太太之所以咬着陈久倾不放,多半是收了钱,受人指使。
  找到证据。
  韩骁说这话时,眼底的寒气腾腾而起。
  处理公司邮件对韩骁来说并不费力,他看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关了电脑,去找陈久倾。然而,敲门许多都无人应。韩骁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忙打电话,陈久倾的电话自房间内响起,欢快的铃声响了许久,都没人接。
  韩骁拿出备用房卡打开了门。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仅垂落一半在地板上的被子以及雪白的被面上不知被谁踩了半个脚印昭示着主人离开前的狼狈。
  可仅这些细小的蛛丝马迹也足够韩骁确定,他的陛下出事了。
  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韩骁给齐恒打了电话,他多希望陈久倾是因片场急事才匆忙离开,然而得到的答案却再次证实了韩骁最初的猜想陈久倾没在片场,他失踪了,是真的出事了。
  这种时候,刻不容缓。韩骁连忙找到酒店方,要求调查监控,当他看到有两名身穿制服的人进入陈久倾的房间后,那一颗心,顷刻就凉透了
  调查迅速展开,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名的城市,不知名的高层建筑某宅邸内。不开灯的房间,有人推开了门
  陈久倾下意识屏住呼吸,如电的目光聚射过去,只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形轮廓。那人似乎没想到他坐了起来,脚步明显一顿,继而又立刻向床边走了过来。
  及至近前,陈久倾借助繁华都市夜晚的霓色灯光,一眼认出了这人是谁!
  你疯了?!
  陈久倾怒喝,抖了下手,带动锁链发出一阵脆响。
  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声张,如果你还想离开这儿?
  那人边说边粗暴地扯住陈久倾的手腕,在陈久倾就势要用指针之法时,他将一枚钥匙插进了手环的钥匙孔里。
  为什么?手脚上的镣铐被打开后,陈久倾并没有急着动。他依旧坐在床上,紧盯着面前的人,说:封余。
  然而封余却像是忍不了似得,压抑着低吼:你不配在这张床上,你给我滚下去!再不滚,我对你不客气了!
  床这个字很敏感,陈久倾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瞬间一阵反胃涌上来。可他才走了两步,那扇门又吧嗒一声被人推开了,同时亮起的还有满室白光。
  封余发出一声痛苦又疯狂的尖叫。
  陈久倾只见门口那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封余,抬手一个巴掌,竟将封余打翻在地,撞翻了落地窗前一个半人高的花瓶,稀里哗啦的碎裂声,彻底将这片寂夜撕毁。
  尽管那人背对着陈久倾,可声音中暴风骤雨般的怒气任谁也听得出来他非常生气。就听他对封余道:该滚的人是你!
  封余从一地碎瓷片中飞快爬起来,几乎没有思考,一把抱住那人的腿:我不走!我跟了你三年了,你怎么能为了这个贱
  啪!
  人字还没有说出来,封余又挨了一巴掌。他不可置信地昂头望去,只看了一眼,便抖着手松开了那人的腿。之后,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只是那双眼中的怨愤如凶恶的狼投向陈久倾,一副恨不得将陈久倾撕碎的脸孔。
  陈久倾本也准备离开,他对面前这两人的闹剧毫无兴趣,然而他才走了一步,那背对着他的人就回头向他看来,四目相交的那一刻,陈久倾因震惊僵住了脚。
  你是?
  他小心试探。
  那人眼中也全是审视,却故作风流般伸出手,说:抱歉,没吓到你吧,我是韩允旦。
  陈久倾望着伸到面前的手,没有动。那人似乎也没在意,收回手后,又递过来一张名片,脸上带笑,眼中精光毕现,令陈久倾非常不适,只听他说:这是我的名片,我今天本来想请你吃饭聊聊公事。
  不必了。
  陈久倾也没接那张名片,打量着眼前这个叫韩允旦的人,只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莫名地熟悉又恶心。那种感觉就像是面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条阴冷的蛇,那蛇此刻吐着巨大的蛇信,竖瞳中酝酿得全是危险的不怀好意。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以至于陈久倾一秒都不想跟这人待在一起,甚至捶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若非他一贯理智,他几乎要忍不住扑过去狠狠给这人一顿毒打了。
  呵呵。名片也被拒绝,韩允旦反而笑了,眼中的光更亮,盯着陈久倾,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狂热。
  他说:你和我一位故人太像了。名字也像,脾气更像。
  陈久倾不动声色,继续试探,道:是吗?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那位故人可还健在?
  韩允旦一愣,随即狂笑,道:故人已逝,但只要我活着,总念念不忘。这里,他指着心口,死了很多年,曾几何时,我向天起誓,若来生再遇,我定只为他活。
  他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双眼紧盯着陈久倾观察他的反应。当看到陈久倾面露鄙夷,蹙眉不屑,韩允旦脸上没有失望也没有怒意,有得只是越来越深越来越疯狂的笑容。那种笑带着多少扭曲的阴暗不得而知,只不过落在陈久倾眼里,只令他觉得无比恶心。
  韩允旦说完,抬手要抓陈久倾的肩,被陈久倾矮身避过。他却不肯罢休,整个人扑了上来,嘴里喊着:以慰故人殇!
  陈久倾反手以龙爪之势卡住了他的喉咙,满脸嫌恶,怒道:闭嘴!
  韩允旦说不出话了,却因兴奋激动得浑身打颤,甚至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眼里竟然闪起了泪光,他嘴唇抖索着,脖颈紧绷得青筋暴起。然而也不过片刻,他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了陈久倾卡他脖子的手腕。
  这一下突如其来,陈久倾显然没有料到,诧异间,就听韩允旦艰难开口道:陛下的,指针之法,我也学了!陛下
  他竟然解开了指针点穴,再次向陈久倾扑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长篇大段的疯话,什么陛下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吗陛下我们夫妻一场你却对我太过薄情你怎么狠心丢下我呢
  陛下我从没想过要杀你啊陛下,你让我亲一下就一下
  顷刻间,整间屋子里稀里哗啦得响声不绝于耳。两人频频交手,带倒撞飞的东西不计其数。陈久倾打红了眼,已经数不清打了韩允旦多少拳,踹了他多少脚。他抿着唇,神色凛冽,眼中尽是杀意。
  从没想过,今日这突如其来的遭遇,会是他前世仇敌的手笔,这份大礼他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一下呢?!
  打!继续揍他!必须揍他!
  理智在不断熊燃的那片火海中渐渐看不清了,脑海里是上一世生命终点的那一幕,火海中的宫殿,坍塌的房梁,当熊熊大火淹没一切,突然一片黑暗,眨眼间火变成了水。陈久倾就像一个溺水之人,忘了呼吸,忘了挣扎,就在他放任自己沉入海底之际,脚下忽现一个光团,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
  爸爸!爸爸!
  小孩子稚嫩又充满依赖的呼喊,顷刻间,将陈久倾拉出了水面。
  他大口喘息,汗珠自鼻梁滚落。拳脚却没因此停下,韩允旦又被他一脚踢倒,撞到了床头柜上,稀里哗啦,床头柜上的摆件被韩允旦撞得四散飞射,一只玻璃杯砸到坚硬的复古地砖上,立马摔得粉碎。
  无数的记忆如一团团白色的光蒲自脑海的深处飘荡而来,乍然再现的光景,是这一世的他。那些画面中有欢笑也有泪水,有温暖也有凄凉
  陈久倾微甩了甩头,呼吸间将这些信息消化。
  不远处,韩允旦又站了起来,依旧不死心地向陈久倾扑来。陈久倾看也没看,一脚踢过去,韩允旦爬倒在地,后背被陈久倾用力踩住,他明明已经头破血流,动都动不了了,却还在笑,笑道无比肆意,十分猖狂,就如一个抖m的变态般,激动得浑身都在打颤。
  那种诡异的笑,回荡在宽阔的房间里,与窗外的万家灯火格格不入,仿佛是这世上隐藏于黑暗中的无数个见不得人的肮脏角落之一,令人莫名作呕。
  陛下,你恨我吧?韩允旦喘息着问,恨得越深,爱得越狠,承认
  嘭!
  一声巨响打破了韩允旦的疯言疯语,一群人冲了进来。
  陈久倾回头,看到了跑在最前面的小助理和林好,他们身后还有身穿制服的警察。他本想要问一句你们怎么来了,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那人紧紧地抱着他,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轻颤,却用无比沉稳的声音,对他说:别怕,剩下的都交给我。
  我没事。
  陈久倾拍了拍小助理的背,同时挪开踩着韩允旦的脚。
  警察一拥而上,给韩允旦戴上了手铐,告知他:有人举报你绑架,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韩允旦终于从癫狂中醒来,他没理警察,却盯着面前黑如夜色的男人笑了,他说:子栴?是你吧?你怎么黑成了这样?你不会是找张美琴那女人给你弄得吧?你这样可就不对了,二叔从小也没少疼你,你怎么反过来咬自己人呢?
  他还要说,韩骁忍着怒气直接打断了他,道:有什么话你到公安局再说。
  韩骁!好小子,你搞自己亲二叔就不怕别人笑话?!韩允旦大喊之中,被警察推走了。
  他一走,屋里突然静了片刻。
  所有人都看着面前这个如夜色的男人没说话。
  林好更是当场石化!一脸见鬼的表情,脑袋里还在转圈一样飞旋着几个箭头:韩允旦是顶轻娱乐的老总吧,他说他是小韩的亲二叔,还叫小韩韩骁,我没听错吧?!韩骁不就是
  韩骁?
  陈久倾早已冷静下来,此刻他似笑非笑,挑眉看着面前的小助理。
  我有苦衷。韩骁连忙道,你听我解释
  等等,警察同志无情地打断了韩总,问陈久倾:今天的事情需要你做一份口供。
  可以。
  陈久倾随警察去一旁录口供。
  韩骁立刻要跟过去,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衣袖。
  那什么,林好特别不好意思地说:韩总啊,我真得没认出来是您,之前多有得罪,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看他说得小心翼翼的,韩骁无奈地杨了下手,道:没事。我能理解你是为他好。说完,他再不停留,大步向陈久倾走去。
  林好看着韩骁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纳过闷来我艹,就说堂堂骁久娱乐的总裁怎么跑到他们公司来当助理,原来是为了泡帅哥啊!
  这个简单直白的认知,所包含的信息量就如一道惊雷,再次击中林好,令他二度石化!
  第53章 莹白与记忆(五)陛下疼你
  林好眼睁睁看着韩总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快地追上陈久倾,竟然忘记了职业经纪人该有的反应。
  电梯前,陈久倾原本已经按了下行键,可当他发现韩骁追过来的时候,果断放弃了电梯,而快步走向楼梯间。
  此举令韩骁微微错愕,但只一瞬间,他就领悟了陈久倾的用意,嘴角开始压抑不住上翘,他也加快脚步跟进了楼梯间,推开消防门的一刹那,一只手从斜里伸过来,迅猛有力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而后,韩骁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紧接着他唇上一疼,胸膛也和另一人紧紧撞到了一起。
  韩骁闷哼一声,却很快顺从下来,温顺地接受来自对方疯狂如撕咬般的吻!
  他放任了对方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同时又勒紧了他的腰;
  他放任了对方以攻击者的姿态在他的心尖上为所欲为,以掠夺者的姿态,夺走了他口内的所有空气,吻得他几近窒息;
  他放任了那人四肢并用将他捆缚,像狩猎者对待猎物那般,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凌驾在他之上!
  他放任
  只要一想到,这个对自己为所欲为的人是他的陛下,韩骁就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被放任的!
  我就是他的。他这样想着。
  无人经过的楼梯间里,陈久倾忘情地亲吻韩骁。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种韩骁的样子,甚至想过韩骁变成一朵花之后,他该如何与他相处,却独独没有想过,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时刻,以这般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难怪无数个瞬间,他和小助理在一起时总会有种无法忽视的熟悉感,他总会觉得陪在身边的人就是韩骁。现在想想那不是错觉,那根本就是他刻在骨血之中的直觉!
  什么小助理?!狗屁的小助理,明明就是韩骁!这个坏家伙!
  当然这件事上,陈久倾没法责备韩骁,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是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太相信自己的所见,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负,以至于忽略了客观事实,差点与韩骁擦肩而过。
  好在,韩骁没有放弃,不惜乔装打扮也要守在他身边。
  陈久倾在心中偷笑,他还像从前一样傻。
  纠缠的吻,凌乱的气息,微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陈久倾与韩骁抵着额头,低哑又魅惑的声音自那两瓣微肿的唇瓣间泄出:带朕回家。
  好。
  韩骁先是一愕又是一喜,最后拉着陈久倾的手走出楼梯间时,整个人又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陈久倾感受到他这种变化,只觉得他还和以前一样,傻的可爱,总能令他控制不住唇角微扬。
  两人再次来到电梯。韩骁按下行键,眼睛不自觉地往陈久倾身上瞟,边看,边嗫嚅着唇,一副有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陈久倾猜到韩骁是想解释,便四下看了一圈,他眼神凌厉,刀剑般将那几道探究的视线挡了回去,才悄声对韩骁道:有话回家在说吧。
  回家,这个词令韩骁一瞬间好似溺入了一潭温热的泉水,令他每个毛孔都被熨烫得恰到好处,舒服得又忍不住打了个颤。
  一路上,韩骁再也没松开牵着的手,就像是初坠爱河的愣头青,好像只有这样用力拽着,幸福就不会飞走似得。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恐怕是韩总需要靠这种炙热的接触来提醒自己,此刻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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