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９ 我好想要你在我身边，但……又觉得我不该总依靠你

  「那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大家快回去岗位工作吧！」主管收起了自己的笔记型电脑，从容的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脸疲惫的下属们。
  「不是吧！他是从梦想国度回来的吗？怎么想法那么多啊？」整理了下手中的文件，郑培廷叹了口气，疲累的样子都写在了脸上。
  「可能吧！看他那穿搭，家境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能真的有钱去做梦吧！」一旁的同事拿起了桌上的咖啡，搭着郑培廷的话一同抱怨起自己的主管，「你看这要求，我们一定会累死，更不用说业务部，看到应该会气得跳脚吧！」
  「对啊……这计画可以搞累整个部门耶！拜託，我只想当个社畜过活！」走出会议室，郑培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长叹了几声，「唉！这这月看来是不得安好囉！」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工作，郑培廷顿时也感到一阵无力，似乎不论怎么工作，能力或薪资都不会有什么起色，真的就是像个社畜一样苟延残喘的工作着，看不见未来的变化。
  「明明都跟江晋忠说要找到自己的交友圈和兴趣爱好，结果反而我也迷失了自己啊！」坐在办公椅上，郑培廷仰头看着天花板，思考起自己将来的生活会如何。
  「还发呆阿，再不工作等等被念！」看着郑培廷恍神的样子，一旁的同事开始催促起人来，「我把资料mail给你了，记得看。」
  「好喔……」打开电脑，郑培廷心情还有些乱，感觉自己的头上垄罩着一朵乌云，无法摆脱……「工作真的……好烦！」
  ［逼逼。］打卡机发出的声音似乎代表着一天的压力到此结束，此时郑培廷终于感觉到解脱的感觉，「下班！」提着背包，跨出步伐，走出办公室的那刻，郑培廷感觉空气也清新了不少，「不用在想工作的感觉真好。」
  而虽然下班了，郑培廷也不能就这样回家，毕竟他上个月可是答应了自家男友的「小要求」。
  「我来啦──小猴子有没有好工作？」轻松的走进工作台，现在的郑培廷早就是常客了，而其他员工也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当然有啊──孩子也是吧！」摸了摸郑培廷的头发，江晋忠笑了笑，无聊的朝对方撒娇着。
  「当然──」即使心中有万般苦诉，但为了不打破这美好的小时光，郑培廷还是把抱怨的话收了回去，只和对方打哈说笑。「好啦──我要走囉！晚餐想吃什么？」
  「嗯……榨菜肉丝麵。」看着郑培廷，江晋忠还不断用眼睛戏弄着对方，像是在搞曖昧似的。
  「好──家里见。」向江晋忠招了招手，郑培廷脸上还洋溢着笑容，但一转头，又是朵乌云垄罩着。想起工作上的事务，即使已经下班，但郑培廷还是久久不能脱离那样的状态，如此也让郑培廷百般难熬。
  「为什么……工作可以那么烦……」
  ＊
  ［砰！］一声巨响，报表被重摔到办公桌上。
  郑培廷不敢抬头看着面前的主管，而怯弱的样子也还是免不了上司的几句挨骂，「你自己说，这个报表是可以拿给客户看的吗？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高中生都做得比你好！」
  看着散落的纸张，郑培廷想要捡起，但身体却僵硬的无法动做。
  「干嘛啊！整理完快点再做份新的啊！不然电脑是会自己生报表啊！」经过主管叫嚣几句，办公室陷入了一片寂静，但这反而给了他一个平台来「演讲」。
  「告诉大家，这个案子真的很重要，请大家提起精神好吗！」快步的脚步声随着几声叹息，主管渐渐地淡出郑培廷所在的办公室，但压抑的氛围却久久不散。
  「你还好吗？这么可怜，明明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一旁的同事关心着郑培廷的状况，担心对方会不会因此受打击。
  「没事啦！本来报表就应该做好了啊！回去格式修一修改一改应该就没事了。说不定等等又嫌东嫌西，说第一版就好。」捡起地上的纸张，郑培廷给关心的同事一抹面笑，又转头过去开始处理起工作的事情，「今天看来是要加班了……得先跟小猴子说一下才行。」
  ［嘟嘟嘟……］原本郑培廷还想能不能听下对方的声音，得到几句鼓励的话，但播了好几通，对方却都没有接起……
  「是不是把手机放包包里了啊……」郑培廷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只能留下讯息给江晋忠，继续带着鬱闷的心情埋头工作。「我真的……好累……」儘管这样想，但郑培廷却还是硬撑着自己，面带疲倦，却能够掌握着尺度，让他人看不出其中的忧鬱，而对他起关切的心，毕竟对他来说，负面情绪并不是个可以任意丢给他人的东西，「没事的……熬过就好，要懂得……自己消化。」
  「什么，他今天提早走了？」看着张钧汉，郑培廷眼里带了点疑惑，不相信三字像写在他的脸上一样，「但……他根本没有跟我说啊！」想起过往，再细微的小事两人都时不时会拿来开玩笑，互相嘲弄一番。不过今日早退这样的事情，对方却不告诉自己，惹得郑培廷又更加沮丧了。
  「我……我不知道，但他很多天前就託我今天来代班了，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今天下午有什么事情要做……」张钧汉一脸无辜的告诉实情，而郑培廷当然也不会追问，只是把落寞的样子写在脸上。
  「没事……我会问问他的。那我先走囉！」打了声招呼，郑培廷带点疲倦的离开了饮料店。打开手机，看着多通的未接来电，郑培廷想问清楚对方究竟在做些什么，但联络不到对方又见不着面，根本就无法行事。
  「唉！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啊？」回到家中，郑培廷从客厅到卧室都审视过一遍，却还是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你在哪里啊──」坐上沙发，郑培廷顿时感到一阵颓靡，整个人变得无力，（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够陪着我……）顿时，郑培廷的心中有着无尽的空虚，负能量不断带走他的情绪，最后什么都不剩下，只有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工作上的不顺接着江晋忠的消失，每件事情都毫不相关，也并非郑培廷做错了什么。但回想起这些事情时，他却又不禁检讨起自己来，「我是不是每件事情都做不好啊──」遮住双眼，一片黑暗带给郑培廷几分安心，此刻的他不想再面对任何事情，只想放空一切。不过当手臂再次放下时，烦燥感又会蔓延开来，逼迫他思考今天发生的每一件烦心事。
  「好想要……就这样过去就好……」身躯渐渐倒去，郑培廷蜷缩在沙发角落，抱紧自己，想从中取得一点温暖，但却得不到真正的关爱，「是不是……一个人，也能这样子度过一生……」
  ［吱嘎……］轻轻打开家门，江晋忠朝客厅看了看，发现郑培廷在客厅熟睡着，看起来是有些累了。
  「对不起啊……让你等那么久。」看向时鐘，时间早已逼近午夜，而江晋忠却此时才回到家中。靠近郑培廷，江晋忠坐到对方的身旁，看着身旁沉睡的人儿，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背脊，「谢谢你……陪了我那么长的时间。」
  「嗯……」听见身旁的动静，郑培廷睡眼惺忪，缓缓地把视线转向身后的江晋忠。
  「你回来啦！」郑培廷其实还有些鬱闷，但不想看到对方就破口大骂，所以反而还给对方一抹面笑，强装镇定，「回来就好，我先去洗澡囉！」转过身，郑培廷拖着疲累的身躯，往浴室走去。
  「他没事吧？」看着郑培廷不稳的背影，江晋忠感觉对方下秒就会直接倒下。「你太累就先去睡了吧！」江晋忠朝浴室喊了几声，却也没得到回覆。
  「他可能真的累了吧……」江晋忠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小纸袋，不禁有几分落寞，「看来这礼物只能明天再送了……」右手放下纸袋，江晋忠左手提着带回来的宵夜，走到厨房想把食物热来吃，「不知道该不该也叫他来吃……」
  ［哗哗。］水滴点点的落在郑培廷的身上，此时的他早已陷入沉思，脑袋里闪过了无数个负面的想法，一点点的侵蚀他的思考。
  「你可不可以想开一点？不要总让人担心好吗？」心灵深处，那个怪罪自己的情绪涌上郑培廷的心头，重新检讨起自己的想法。而似乎从过往看来自己就是如此，不想轻易怪罪他人，不想说过多抱怨的话，但当什么都吞进肚子里时，单凭自己的思考又无法消化掉忧鬱的情绪。
  「你可以……笑一个吗？」郑培廷在镜子前一遍遍的看着自己僵硬的面笑，想要找出个自然的笑容，但强人所难的事情却总是难以达成，「你笑啊！怎么笑不出来？」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郑培廷忍不住大骂起来，但对象却也只是自己……
  「你应该要……振作起来的。」放下脸上僵硬的笑脸，郑培廷摆出了副无神的样子，眼里感觉都有几条细小的血丝了，但他却还是很抵抗面对崩溃的自己。「不能总让别人，看到那么负面的样子。散播掉的负面情绪，只会转移而已……」
  「你怎么啦？听刚刚你在厕所碎碎念什么。」看着从浴室走出来的郑培廷，江晋忠好奇的问到，但也没有过多的揣测。
  「没事啊……」用毛巾擦了擦未乾的头发，郑培廷一脸疲倦，看样子只想早点休息，但其实是还怕再与江晋忠聊天下去会情绪崩溃。
  「等一下啦！你头发都还没有乾耶！是不是没有吹？」江晋忠朝郑培廷走近，摸了摸对方的发根，「你看！还那么湿，等等直接睡觉会感冒啦！」拉着郑培廷，江晋忠带人走进房间，拿出了橱柜内的吹风机。「我来帮你吹乾吧！」
  「但我想睡觉了……」郑培廷样子有些恍惚，但其实也都是假装，只是想要躲避江晋忠罢了。
  「好啦……吹个头发而已。」打开吹风机，江晋忠还自在的替郑培廷梳理着毛发，还没注意到对方脸上忧鬱的表情。
  「我真的……想睡觉了。」血丝布满眼球，郑培廷开始有点暴躁，但悲伤的情绪又把怒气转换成了忧愁。
  「好──这样就好了啊！」理了理郑培廷的头发，江晋忠宠溺的给了对方一抹笑，「小孩子可以睡觉囉！」撇过头，江晋忠看向郑培廷的面部。但一眼瞥过，就看到对方眼眸里泛红的血丝，顿时警觉了不少。
  「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成这样子？」摸摸郑培廷的眼皮，想仔细看看对方的眼睛，手却被人给一把拍开。
  「只是过敏啦……我要睡了。」郑培廷朝一旁的枕头躺了下去，棉被也拉好了，但江晋忠早已不相信对方撒的谎话。
  「有什么好过敏的？你这看起来就是想哭啊！你还想要闹什么彆扭？」凑到郑培廷的身旁，江晋忠摇了摇对方，想要对方讲些话。「你发生了什么事情，跟我说一下吧！」
  拉开棉被，郑培廷一脸厌恶的看着对方，很不满对方的举动，「我……没有关係，睡一觉……就好了。」
  「那哪是睡一觉能解决的问题啊？你总不能都不跟我说发生什么事情吧！」拉起郑培廷，江晋忠担忧的样子都表现在了脸上，「这样子把情绪都藏在心里，你怎么能消化的了？」
  看着江晋忠的表情，郑培廷还有几分不愿，「但我不想把那么多负面情绪丢给你啊……你上班也那么的辛苦……」
  「那你呢？你就不能承认自己扛不住了吗？」摸了摸郑培廷的脸庞，看着对方仍然泛红的双眼，江晋忠心里又多了几分不捨，「能讲出来的，是小事。能让你想哭出来的，是你想憋着都没办法的。就算我不懂，发洩出来……也是好事。」江晋忠的手指上有了几滴水渍，而看着郑培廷的泪珠盈眶模样，心里有几分庆幸，却又有几分心痛。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难熬吗？为什么，为什么都是我被骂？」眼泪扑簌簌的掉下，这时的郑培廷情绪是真的崩溃了，「我好想要你在我身边，但……又觉得我不该总依靠你……」
  「但你是我男朋友啊……」江晋忠扶着郑培廷的头部，抱住对方，让对方的头部埋进自己的胸膛，「想要我在你身边有什么不对呢？」江晋忠抚摸着郑培廷的头发，安抚着自家的小孩子。
  「说着要我独立一点，但你……能不能也依靠我一点呢？」江晋忠亲了口郑培廷的额头，而后又紧抱住了对方，「你也知道……我很爱你啊……」
  「但我……没有资格让你爱……」郑培廷的负面情绪还无法完全抽离，心中对自我的懺悔还未停下。
  「讲什么呢，当初的我，不也觉得我配不上你吗？」江晋忠扶起郑培廷的脑袋，让对方的双眼注视着自己，「我们都害怕自己配不上彼此，但……我们不还是在一起那么久了吗？」
  看着江晋忠真诚的眼神，郑培廷总觉得能从中感受到对方的关怀，心里变得舒坦了些。
  「嗯……」郑培廷向前倾些，吻了口江晋忠的唇瓣，而后又倒进了对方的胸膛。
  「有你这个男朋友……真的好好。」虽然心情还未完全平復，但郑培廷此时知道了，他至少还有一个避风港，能够在后方拥抱住他，能够在他难过时接住他的情绪，「你可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吗？就算……听过我无数的负面想法。」
  「怎么不行呢？乖孩子的情绪，我怎么能不顾虑到呢？」江晋忠紧紧抱住对方，知道自己其实无法真的感同身受郑培廷。但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在对方难过时，陪伴着他……
  「果然难过就应该吃点东西，你有买消夜都不跟我说的吗？」看着电视，郑培廷一手拿着叉子吃着食物，一手拿着遥控器操控着电视。
  「你自己说累了想睡觉的，我也没想那么多啊……」看着郑培廷恢復正常，变得活泼，江晋忠这才放心了些，（看到你可以打起精神，真开心……）
  「话说，你今天为什么那么晚回来……」看向江晋忠，郑培廷不想把对方逼得太死，但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过问的界线在哪。
  「喔──因为要买一点小东西送给家里的乖孩子。」走向餐桌，江晋忠拿起了餐桌上的纸带，而后就朝郑培廷走去，「庆祝我们……在一起满一年了。」江晋忠把纸袋递给对方，期待起对方惊喜的表情。
  「谢谢你，但……对对不起，我都忘记是一周年纪念日了……」收下纸袋，看着其中的皮革长夹，郑培廷感谢对方的用心，但又替自己的疏忽感到惭愧，「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我吗……」看着郑培廷，江晋忠的眼眸里透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神情，「下一次做……我要当1。」凑到郑培廷的身旁，江晋忠开始对人撒娇起来：「我会温柔点的──好不好？」
  听到江晋忠的要求，郑培廷摆出了副傲娇的模样，看起来很不想理会对方的请求，「哼！你是多想听我叫啊？你这隻小色猴。」郑培廷轻戳了下江晋忠的鼻头，又搔了搔对方的下巴，像在玩弄小动物一样，「但……有什么不行，毕竟……只要是我的小猴子，想怎么样都没有关係。」
  「玩火！」江晋忠轻拍了下对方，有几分玩闹的意味。
  但江晋忠似乎也没注意到，这句话背后的小小故事，是十一年前遗憾的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