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郭禧一上任,就摊上一桩大事。才臣服没多久的羌人又叛乱了。边将段颎请命讨伐羌人。
  郭禧辟冀州名士田丰为长史。
  田丰曾经从军三载,精通军务,正好可以弥补郭禧只会纸上谈兵的缺陷。关键是田丰这个人特别直率,刚正不阿,牛脾气上来了敢当面拍着几案和郭禧对吼。王甫再神通广大也收买不了他,用着一百个放心。
  关于对待羌人的政策,朝中历来颇有争议,以老将皇甫规、张奂为首的主和派,主张安抚羌人,招降他们供大汉驱使。以段颎为首的主战派,主张打残羌人,亡族灭种,让他们再也无力劫掠汉家城镇。
  平心而论,如果大汉处于太平盛世,老将皇甫规、张奂提出的招降羌人的策略是十分可行的。把归降的羌人部落迁徙到关内,分散在汉人的村落中定居,同化羌人的生活习性,天长日久,两族融为一族,不分彼此,民族矛盾自然消除,也能彻底平息羌乱。但问题是大汉并不太平,各地州郡叛乱、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国库空虚,根本无力提供钱粮去招抚羌人,也没有哪块土地可以让他们安居乐业,直到彻底融入华夏礼仪之邦。
  更严重的问题是:在长达两百年的时光里,羌乱反复爆发,大汉耗费了数千亿钱,反复平叛,招降羌人,却始终无法完全平定凉州,这导致大汉的国力被持续消耗,越来越弱,随时都可能被拖垮。
  从羌人每次一战败就求和,休养生息,一旦恢复战斗力必定卷土重来的反复无常来看,段颎的提议或许更诱人一些。但实施起来难度也很大,一是方案太血腥太残暴,遭到士族的强烈反对。二是打仗需要钱粮,而大汉国库没钱。
  针对第二个问题,田丰提出了一个很好的策略:以战养战。洗劫羌人的财物人口、牛羊马匹,充作军资。这样预算下来,只需五十四亿钱就能打残羌人。
  满朝文武一听,都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毕竟上上回平定羌人的叛乱耗费了二百四十亿钱,上回平定羌乱耗费了八十多亿钱,这才安稳了多久?羌人又打来了。羌乱简直就是一个耗钱耗粮的无底洞,如果五十四亿钱就能填住这个洞,有什么理由不去试一试呢?
  总不能干瞪眼,任由羌乱这个无底洞拖垮大汉。所以第一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叛乱的羌人已经冲到三辅地区抢钱抢粮抢女人了!都被别人打进家门了,肯定要奋起反击,至于方法血不血腥,残不残暴?谁还顾得上!
  段颎能征惯战,又熟知羌羯各个部族的底细,绝对是打劫羌人的一把好手。他一向十分关照王甫的私人小金库,所以宦官们也不会出来唱反调。况且刘宏初登大宝,需要对外战争的胜利来增加威望,也乐意促成此事。
  于是段颎率轻骑追着羌人打,日夜兼程。从落川追到灵武谷,又转战汉阳。羌人被打怕了,四散奔逃,最后聚集在射虎谷。段颎大军压境,穷追猛打,经历大小百余战,斩首三万八千多人,招降四千多人,缴获牛羊杂畜数十万头,钱四十四亿。折损兵将四百余人。东羌叛乱平定,段颎被封为新丰县侯,食邑万户。
  郭禧举荐田丰为茂才。
  三公、光禄、御史、州牧每年都可以举荐一名茂才。今年的茂才一共二十多人,殿前对策,田丰第一,被选为侍御史。
  出于在廷尉任上养成的职业习惯,郭禧总是忍不住暗暗观察小皇帝刘宏身边的人。他发现:中常侍侯览和黄门令张让、赵忠之间有嫌隙。
  大长秋曹节是个对谁都很和善的老人,他懂得进退之道,为了暂避王甫的锋芒称病退居幕后。侯览则专横跋扈,对于侍奉在刘宏身边的晚辈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多次当众给张让和赵忠难堪。
  之所以还能相安无事,是因为以张让和赵忠目前的权势,还惹不起侯览,只能暂时忍耐。可以预见:过不了多久,等刘宏加冠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张让和赵忠作为刘宏的心腹必然手握大权,到那时,侯览就要大祸临头了。
  郭禧派人收集了侯览和王甫贪污索贿的罪证。还有侯览为母亲修墓大肆掠夺土地、侵占民宅的证据。先预备着,估计不久就能用上。
  把侯览和王甫绳之以法,是荀昱和李膺想做却没做成的事。郭禧觉得除了陈球,有必要再找一个盟友。
  鉴于窦武集结了一帮笔杆子,天天对着宦官口诛笔伐,折腾到死也没有对宦官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蠢事。郭禧认为:盟友最重要的是嘴巴紧,最好是那种实力过硬,喜欢闷声发大财,弄死对手之前不说废话的人。
  试看满朝文武。太傅胡广显然不合适。这老东西虽然博古通今,是个能臣,但他处事圆滑,哪边都不想得罪。是不可能当出头鸟的。
  司徒许训依附宦官,以此子的为人,不把他卖给王甫就算手下留情了,不考虑。
  司空刘嚣是宗室,为人还算正派。但眼下小皇帝刘宏还没把皇位坐稳,对年长的宗室十分忌惮,各种猜疑。还是别没事找事。
  郭禧在心中把满朝文武都筛了一遍,拟出了两个可以争取的人选:少府、大鸿胪乔玄、司隶校尉阳球。
  乔玄此人,刚正廉洁,又不失风雅诙谐,才德兼备不必说了,关键是够狠。被他盯上的贪官,基本上可以直接买副棺材准备后事了,靠山是谁都没用。
  当年睢阳一霸、贪官羊昌的靠山非常厉害,就是那个因为一句“跋扈将军”毒杀了质帝刘缵的大将军梁冀。作为一个连皇帝都敢毒死的猛人,梁冀的话在当时比圣旨还管用,没人敢违逆。违逆他的人都去地下见刘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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