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郭嘉:我呸,这番话也太扯了,郭镇,那是郭图的祖上,跟他的亲戚关系可以忽略不计,真行,连祖宗都给他认错。
  再说定颍侯郭镇也没子孙不肖,他的两个儿子兄友弟恭,当兄长的想把爵位让给弟弟,离家出走,一连多年杳无音讯,当弟弟的无奈之下继承爵位,很快又传给兄长的儿子。最后,他们俩兄弟的事迹感天动地,主要是感动了皇帝,兄弟两个一起封侯,一门三个侯爵呢。
  茶香环绕,说书艺人还在胡诌:“话说郭奉孝一掷千金,入得濮阳花魁、红衣女的绣阁,他与那等俗客不同,不谈诗赋,不调琴瑟,也不解衣带,只教美人启朱唇,将十指一一吮过,笑言:‘手有余香,可以著书矣!’当即挥毫落纸,写成万字平袁策,字字珠玑墨痕新,献给曹使君阅览……”
  郭嘉正夹起一枚鱼丸,被这说书的一番胡吹乱侃,手一抖,鱼丸滑落,在食案上弹跳了一下,滚到碗碟边才卡住。
  一掷千金的是左慈,这臭道士住在郭府,借用郭嘉的车驾,从颦翠楼接来十几个女郎,里边确实有一位穿着红衣的,是不是花魁不知道……
  郭嘉也没写过什么平袁策,那卷《驻防攻略》确实是在颦翠楼中写的,为了减少书中的纰漏,他拜访过好几位武将,打扰了他人休息,心中过意不去,于是,郭嘉请那几位武将上青楼喝花酒。等众将都和心仪的女郎入绣阁,度春宵,郭嘉挑亮银烛,红袖研墨夜著书。
  戏璕被逗笑,想给那说书的俳优一些赏钱,不料他伸手一摸,摸了一个空,钱袋不知什么时候丢了。戏璕微皱眉,方才迎面撞到他身上的那个孩子,莫不是小偷?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奉孝,我钱袋不见了。”
  郭嘉瞬间想起:刚才把志才撞了一个趔趄,又慌慌张张跑开的小男孩!他还以为,小男孩慌乱是因为撞到一个看起来比较体面的人……
  郭嘉:“没事,志才请客,嘉结账也是一样的。”
  那说书艺人越说越不着调。
  “是夜,红衣女踏着月色,和情郎幽会,不慎踩到雨后积水,鞋袜全都湿透,索性脱下鞋袜,赤足行走。郭奉孝怜惜佳人,伸手入怀,取出一条七尺长的紫绫汗巾子,一剑斩成两段,赠予红衣女包裹玉足……”
  戏璕突然被茶水呛住,轻掩着唇,一阵咳嗽。
  典韦望着郭嘉,神色古怪。
  郭嘉扶额:见鬼的七尺长的汗巾,谁会用那么长的汗巾?拿来上吊都嫌太长!神他妈的红衣女,那天一起散步,踩到水坑里的人,是女装的戏志才!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郭嘉见到一身戎装的戏志才,提议他戴上面具。于是他们一起前往濮阳城的齐物阁。戏志才从一堆精美的面具中,挑选了一张银色七星狐狸面具,和一张紫金蚩尤鬼面。
  当天刚好赶上阵雨,他们留在奇物阁中避雨,戏志才去雅间脱下甲胄,换上女装。郭嘉一时兴起,还仿照后世的唐妆,用朱红色口脂在戏志才的眉间描了梅花花钿。
  雨后空气清新,仲秋刚过,皓月当空,两个友人结伴散步,戏志才戏谑郭嘉浪得腰疼,一番互损过后,当街打闹起来,戏志才一不小心踩进积水坑,鞋子里灌满泥水,干脆脱鞋,郭嘉想到明天就要随军出征,怕戏志才着凉,拔剑削下深衣直裾的下摆,让他拿去裹脚,搀扶着他回府。
  茶楼中的客人纷纷起哄,或赏钱,或赏物,要听后续。
  说书艺人:“于是郎情妾意,灯下相拥,郭奉孝取出十斛明珠,奉给红衣女置办妆奁……红衣女婉转承欢,脂凝暗香,钗横鬓乱,敛眉含羞,轻把郎推:闻君素来薄幸,纵故作、袅袅娜娜折腰步、媚君心,不知能得几时好?那郭奉孝枕上颠狂,戏言:自古折腰谄媚、曲意逢迎权贵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们都是俗人。不似我这浪子,只为美人折腰,你想得几时就到几时……”
  红衣女问的是:将来会不会被情郎薄幸辜负?郭奉孝答复的“想得几时就到几时”却是一语双关,调戏佳人今夜想到几时,将来想让他侍奉多久,满堂茶客哄笑。
  郭嘉偏过头开玩笑:“志才,听见没有,十斛明珠你就投降。”
  戏璕徒手将茶托劈成两半,掷出一半,不轻不重地砸在郭嘉的怀中,目光锐利如刀:“谁投降?你再说一遍?”
  郭嘉:“我投降,侠士饶命~”
  典韦看看郭先生,又看看戏先生,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说书艺人端着漆盘上前讨赏:“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戏璕:打赏是不可能的,砸场子的心都有。
  郭嘉放一把五铢钱在漆盘上,尽量平和地说:“那个,郭奉孝生在阳翟郭的旁枝,祖上十八代都没有封侯的,不要沾同宗的光,这样不太好。”别的事都可以不计较,唯独祖宗不能乱认。
  说书艺人:“不懂别瞎扯,不是亲侄子,郭公房(郭禧)能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这一次征讨袁术,郭嘉充分体验到战争的艰辛。
  三逐袁术,最远的一次,他和戏璕带领先锋部队,驱逐着袁军,疾行一百一十里,这应该是步兵的极限了,而且士兵休息的时候,他和戏璕还要继续强撑着,戏璕安抚当地的官民,他处理军务。
  袁术的军队,就是在这样的消耗之中彻底崩溃。郭嘉可以肯定:袁术麾下残存的士兵,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勇气和曹军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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