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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渊来 第135节

  陈婕:“什么东西太显眼?”
  李瓒:“把东西都带回去交给老钟凑一凑,看看能不能还原死者的脸。”
  陈婕和其他人一起,扛起几个重要的物证袋,犹豫再三还是狗腿的询问:“老大,里面都搜干净了?有没有可能落下什么重要证据?要不咱把它拆了扛回局里吧。”
  “嘶……越来越生猛了,陈同志。”李瓒十分热心肠:“今年局里组了好几次联谊会,听说咱们分局几个年轻的警花都成了就你没成?”
  陈婕顿时露出被冒犯的表情,骂骂咧咧:“至于吗?什么人啊,恶毒成啥样了。mlgb。”
  李瓒哼哼冷笑:“爸爸一天不送爱的关怀就忘了长幼有序。”
  季成岭吞咽口水,扛起物证袋默默溜了,留下其他人继续在周围铺开搜索,向整个青山镇辐射。
  李瓒插兜走在前头,江蘅在后面跟着,欣赏的目光落在男朋友挺拔的背影,从脖子后边一块凸起的脊骨,流畅的线条一路向下收拢在腰肢处,被贴身的衣物包裹住的臀部和长腿,是世间任何事物都比不过的销魂处。
  下至楼梯平台,李瓒突然停下脚步,侧身仰头看江蘅,目光有些随意的乜他:“你这样……”语调拖长,慵懒的,慢吞吞的,“是不是恋爱脑?一脑子黄色废料。”
  江蘅眼睛微微睁大:“我什么都没说。”
  李瓒:“已经够色了。”
  江蘅按住胃的位置,矫揉造作的抱怨:“吃不饱,我也只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李瓒自觉脸皮比钢板厚,江蘅却比他更无耻,想来以前相处还有所保留,至少看得出批了一层绅士的皮,现在为了求上床什么伪装都不要了。
  送江蘅一个白眼,李瓒聪明的不搭话,免得江蘅逮着机会得寸进尺。
  江蘅见好就收,顶了顶鼻尖就笑着走下去。
  两人离开烂尾楼,走在青山镇一条铺好没多久的沥青路上,两侧刷白漆的居民楼整齐排列像沉默的骑士,前面四米高的位置挂着一条黄字红底横幅,上写:平安建设青山镇,安居乐业新家乡。
  左边电线杆一团乌云似的密集电线,右边则干干净净,由路灯替换了原来电线杆的位置。再前面一点的一排房子外面搭建建筑钢筋,白漆刷到一半,似乎遇到休假而停工一天。
  再向前走就是一条大桥,桥的另一边就是青山镇小学。
  李瓒站立在距离烂尾楼十来米的位置向下眺望,青山镇地势中间高四边低,原本被山峦包围,后来山峦被开发,而烂尾楼就在中间最高的地方。
  以烂尾楼为中心,方圆十米内呈现一种断壁残垣的颓势,十米外,则焕发出不同的生机活力。
  虽然眼下看不到什么人在街上走动,可无论是热烈喜庆的横幅还是安装好的路灯,待拆除的电线团、待刷上白漆的老楼,在在表现出百废待兴的朝气。
  江蘅:“粤江市今年有一个针对城乡结合部发展的经济指标,特别指出青山镇的发展潜力,嗯……你知道我那个公司喜欢东搞西搞,看到什么有点潜力的,就会投资,青山镇就在今年投资策划案名单里,不过最后评估投资等于做慈善,所以落选了。”
  李瓒感觉略奇怪,他总会忘记江蘅也是个霸总的身份,老觉得他游手好闲是个啃老吃软饭的。
  “你不就喜欢做慈善?”
  “话是这么说,只是青山镇比较复杂。”
  有故事?李瓒:“说说。”
  江蘅抬手指向烂尾楼的后面说:“那里有一个度假山庄,如果我没搞错地理位置的话,秀山福利院就在度假山庄的前面。”
  秀山福利院就是汪小晓他妈妈做义工的那家福利院。
  李瓒蹙眉:“在这地方建度假山庄?”
  江蘅:“跟这栋烂尾楼一样,后来变成烂尾工程。你知道青山镇地理位置最好、土地最广,为什么还是城乡结合部发展最差的吗?”
  李瓒:“跟烂尾工程有关。”
  “是,也不是。一栋二十层高的摩天大楼和一座度假山庄,当年是青山镇乃至于粤江市都在关注的大工程,后来被曝涉黑卖淫、钱色交易而突然中止,工程烂尾至今。”
  江蘅讽笑:“那栋度假山庄,曾经是一个淫窟。”
  第137章
  “淫窟?”李瓒挑眉。
  江蘅握着手机,百度页面:“青山镇红馆,2005年建造,客如云来,盛极一时,是当时青山镇的主要收入来源,全国各地大老板一定到这里来玩。粤江黑市有句老话,青山红馆,蘅芜潇湘,四方极乐。红馆倒了,坑水街才昌盛起来。”
  “13年前?”
  李瓒那时还没当警察,不清楚红馆很正常,再加上青山镇是城乡结合部,秀山区管辖范围,相关档案不在东城分局。
  “09年发展到最鼎盛时期,10年招募投资资金,联合青山镇政府招标这一块土地,建成旅游胜地、度假山庄,打算打造一个类似主题山庄供有钱人玩乐。13年开春事发,两年工程停工,变成烂尾工程,青山镇经济大受冲击,一蹶不振。”
  江蘅嘴角噙笑,盯着烂尾大楼的目光尖利到刻薄:“对粤江市、对整个广省政府而言,青山镇红馆是一个难以启齿的、见不得光的地方。”
  李瓒:“嗯?”他专注于观察周围地形,看到一片铁丝网有一个铁丝网门就朝那儿走去。“怎么说?”
  江蘅:“官商勾结。妓女。孤儿。雏妓。”
  几个词如千钧之力狠狠砸入李瓒心口,他倏然扭头,目光如飞刀射向江蘅,语气低沉严厉:“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江蘅静静看他,眼瞳呈现浅灰色,如雾如霾,难辨情状。
  李瓒眉头紧紧皱起:“不是添油加醋的谣言?”
  江蘅摇头,“内部独家渠道所得。”
  他走过来,看了看铁丝网门,一脚狠狠揣开,‘砰’一声烟尘四起,随后向后退一步,揽住李瓒的肩头:“走吧,李大队长,去里面的红馆原址看看。”
  李瓒:“青山镇什么时候划分进粤江市管理?”
  江蘅:“十年前。”
  “2008年?应该正好是红馆发展最炙手可热的时候,想处理也不容易。”李瓒盘算着等回去后再问陈婕,她以前是扫黄办,大概率知道这案子。
  江蘅:“刚划分过来,在那之前还是邻市管辖区。那时的邻市情色产业发达,尤其边缘地带,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产业,又缺乏管制,最容易发展黄赌毒一条龙产业。尤其情色,包赚不赔的买卖,拐来妇女,细皮嫩肉的小男孩、小女孩,扣下身份证,打几顿,恩威并施,逼他们下海。生意做起来后,往来达官贵人,探听消息,拿捏把柄,做起其他缺德生意等于开了一条绿色通道,坐火箭一样发展飞快。”
  如此才能在短短几年内标下土地,建摩天大楼、造度假山庄。
  李瓒:“还有再详细点的吗?比如,当初怎么一网打尽。”
  江蘅摇摇头:“就到这里了。再多的,得看警方档案。”
  李瓒瞟他,江蘅摊手,“别这么看我,亲爱的,你老公我不能干违法犯罪的事,以免你守活寡。”
  “你违法犯罪的事干得不少,不差这一件。”
  “我从良了。”
  江蘅笑嘻嘻,推着李瓒迈过摩天大楼,向下眺望,看到下方平原地带占地三百多亩的度假山庄,一栋又一栋别墅错落有致,落座于层叠的树丛中,要不是没有一丝人气,肯定人潮汹涌。
  两人向下走,沿着一条碎石子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杂草丛,可能因为附近还有一所孤儿院,小孩疯跑的缘故,草丛里十来条被人为踩出来的小道。
  度假山庄建筑规格呈八卦形,都是欧式风格别墅,因建到半路停工,随处可见散落的转头、结块的水泥和水桶等工具,外围的墙还没围起来,墙砖堆到东边。
  山庄里最特别的地方当属东南边一栋拆了半边的六层小楼,目测五间屋的长度,墙砖掉漆严重,呈灰白色,已经看不出原本什么颜色了。
  那栋小楼左手边还有一栋四层楼、三间屋宽度的小楼,也是掉漆严重,虽然还没拆,但看外边围墙上还挂着一些依稀分辨得出形状的趣味图片、童话人物,可以猜测这应该是一间幼儿园或者儿童福利院。
  李瓒眉毛皱得死紧,心脏受压迫,感觉不详。
  果不其然,江蘅指着两栋小楼说:“这栋是红馆前身,这栋是最早的秀山福利院,原来的名字叫青山福利院。”
  紧接着,他指向另一个相反方向说:“那栋小楼是后来修建的,改名叫秀山福利院,正常的孤儿院。”
  “要不要进去看看?”江蘅询问。
  李瓒死死盯着面前两栋小楼,神色严峻:“江蘅,你知道我在那栋摩天大楼十五层的水井室里看到什么吗?除了公仔,还有其他东西。”
  江蘅:“是什么?”
  李瓒:“一块金边红底的徽章,掉色生锈了,还是能看出上面镶嵌着几个字,青山福利院。”
  江蘅眉头不由也皱起:“死者和青山福利院有关系?她是福利院的孩子,还是红馆的客人?工作人员?”
  李瓒摇头:“我本来想在青山镇逛一逛,找找有没有哪家福利院叫青山福利院,好进去问一问,谁知道能挖出这么多一件事来。”
  他捻了捻脚尖,朝福利院走去。
  “先去这楼里看看。”
  与此同时,公路上一辆东风雪铁龙不慌不忙赶回东城分局,车内的陈婕打量李瓒搜罗来的一堆物证,拎起一透明物证袋端详里头装着的一块生锈掉色的徽章。
  “看什么,入神了?”季成岭好奇,凑过来盯着那块徽章看,艰难辨别上面的字:“青山……福利院?怎么青山镇有两个福利院?也太多了吧。”
  陈婕若有所思:“别吵,我正想到关键处,就快想到了。”
  季成岭斜睨着陈婕,见她眉头深锁,陷入深思的模样,不由好奇地抱胸看她,等她能说出什么来。
  东风雪铁龙遇到的红绿灯,停下来,前后车流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左右汽车发动,但车辆也不多,毕竟不是车流量大的国道。
  季成岭百无聊赖看车窗外的风景,城乡结合部这名字很容易被人误解为城中村,实则属于郊区,经济发展和基础设施一个天一个地。
  就拿这周边来说,漫长一条公路,两道都是废弃的农田,远处就是一两栋突然冒出来的工厂,空旷寂寥,天空一望无际。
  要是换个天气好点,比如春天、比如夏天,开着车从这条公路走去,凉风习习,尤为舒服。但可惜现在是深秋,入目是杂乱枯黄的野草枯木,深处无人家,寥寥一沙鸥。
  旁边突然停下一辆车,懂车的季成岭多看两眼,玛莎拉蒂2018限量经典版,国内还没有经销商,没想到这破破落落的地方还能见到百万豪车,可知什么地都有卧虎藏龙之辈。
  绿灯亮了,汽车突然发动,季成岭听陈婕突然用力一拍掌:“啊!”
  季成岭:“看见公仔动了?”
  “我想起来了。”陈婕炯炯有神:“青山福利院!青山镇红馆!我就说刚才怎么感觉一股熟悉感挥之不去,原来是青山镇红馆!”
  季成岭茫然:“什么红馆?”
  “销金窟啊!”陈婕怪叫:“广省第一销金窟,红粉白骨,你不知道?哦,对不起,我忘了,你那个时候应该还是个搞纯情初恋整天琢磨怎么送出初吻的小屁孩。”
  不损不是陈婕,季成岭已经习惯了。
  他更关心红粉白骨销金窟的青山红馆,“听起来不太正经,你快说。”
  “销金窟,成年人都知道什么意思。红粉白骨,楼里供着红粉佳人,轻纱黄金,销魂蚀骨,楼底下埋尸体,白骨累累,枉死冤魂数不尽。这是当时抄了红馆,在粤江市扫黄界和法医界流行的小曲。”
  陈婕:“当时牵涉甚广,什么坑水街、明湾走私,和这桩案子比起来都是洒洒碎了。”
  “被列入绝密档案,视为重大耻辱,因为真相太惨烈了,你上网查是查不到细节的。后来也只有我们扫黄界早入职的,才有幸知道这桩案件。”
  “从05年开始,驻扎在三不管地带的青山镇八年,直到13年被告发、抓捕,发现那些惊人的黑暗至极的肮脏交易。青山福利院就在红馆旁边,那是红馆的后花园,知道古时候的扬州瘦马吗?”
  季成岭吞咽口水,不敢置信,却可以想象此刻陈婕将揭开如何黑暗的案件。
  “到处搜罗姿色好看的孤儿养在福利院里,好吃好喝的供养着,打雌性激素和抑制生长的激素,男孩、女孩都有,分档次、分级别,好货要么养到十岁,要么被变态的有钱佬高价买下,早早沦作娼妓。据前辈所说,红馆有一本红名单,被戏称是皇帝的后宫花名册,记录最小是——七岁。”
  “禽兽!”
  “这就受不了啦?还有更禽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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