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妖怪就是这样,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已经结亲了,也并未觉得他在外面找人,甚至是睡人,有什么不对。
关于这方面的观念,尤其的开放。
岚迟朝那边走了过去,看到朝妄用手指抵着美人的额头,那美人一点不怕他,脸颊嫣红,软软地唤了声,大人。
朝妄收回手,老实点。
美人支着下巴,吃吃地笑,大人今日这么好看,让人家老实,恐怕做不到呢。
她一歪头,有些惊讶,呀,岚迟大人居然也来了。
美人忙起身,让出了位置,大人请。
这么主动,看来是督查司的人。
岚迟坐了下去,见朝妄倒酒,旁边并无他人,你的事办完了?
朝妄给他倒了一杯酒,我晚上在这里睡,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吧。
岚迟的手紧了下,语气很轻,为什么,要在这里睡?
有事。
岚迟看着他没说话。
朝妄饮了口酒,语气慢悠悠,放心,山珍海味都没碰,清粥小菜没必要吃。
岚迟,我记得你不挑食。
朝妄眼神诧异,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
岚迟说,你不是人。
是妖怪。
朝妄的眼神慢慢变得怪异,我对你做了什么?
居然能让这人说这话。
岚迟看了他一会,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朝妄对他眨眼,你这样的。
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
岚迟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人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谁能知道。
而且他平时总想看着这人,甚至是,触碰他,但朝妄,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神情却一直都很冷静,看上去一点欲望都没有。
岚迟心头突然一跳。
朝妄该不会是,从头到尾,包括到现在,都把他当作朋友或死对头?
因为没那方面的想法,所以怎么样都没什么。
想到这,岚迟伸手,主动握住了这人的手。
朝妄眼皮一跳,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下,目光则落在酒杯上,神情很是平静,不露任何痕迹,有事?
连看他都懒得看。
原来是他多想了。
何况一开始就是他骗的婚,这人对他态度这么宽容,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岚迟眸光暗淡了下去,松手,起身,没事,我先回去了。
他离开了。
过了一会。
朝妄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桌沿上,只一瞬间,这个雕琢精美的紫光檀木桌霎时化作齑粉,桌面上的酒菜无所依托,立马摔落在地,砸得一地狼藉。
他收紧手,把隐隐冒出来的火星子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收了回去。
不远处,哎呀,好像忍不住了呢。
那人低低地笑了声,手指怜爱地抚摸怀里美人的脸,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要压制呢。
他可是你的催命符,你心里快要忍不住了吧,只要慢慢地伸出手,杀了他,痛苦就可以解除了。
朝妄突然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只看到一双带着笑的细长眼眸,然后那个人就原地消失了。
一个小小的稻草人掉了下来。
美人吓了一跳,傀儡?!
朝妄收回视线,朝楼下走去,出了凤息楼,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漫无目的。
妖都很大,身边不时有妖怪走过,不少女妖怪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走了许久,直到街道上的行人渐渐消失了。
朝妄转过身的时候,月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在地面上拉了一道极长的影子,他的肩上,发梢上,皆是覆了一层浅浅的月华,并不冰冷,相反,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强烈感觉。
如日生辉。
身后跟着的两个黑影上前,单膝跪地。
其中一个在前,双手抬起,高过头顶,恭敬地献上一样东西,沉声道。
将军。
南城。
小里坐在门口玩游戏,而小故,则把这间房间堆得满满当当的,整个人险些被埋进了书堆里。
他得空回头瞅了一眼,都翻了好几天了,你到底在找什么?
小故有气无力地探出头,我在找朝妄大人的事迹。
小里抖了抖,你找朝妄大人的干嘛?!
就上次的那副画,你没觉得,他以前跟现在,很不一样吗?
确实,那你找到什么了?
太少了,小故感觉自己头昏脑涨的,连忙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我都翻到当年战争的时候了,结果发现一个更奇怪的事。
什么?
小故指了指周围的这些书,当年那次战争打了好多年,牵扯的范围和种族非常广,就连素来避世的灵族都被拉进来了,当时好多妖怪都有记录,写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写,我翻了这么久,然后发现。
居然没有朝妄大人。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小里想了想,这有什么好奇怪,当时发生的时间那么早,又不是要求每个大人都必须参战过。
而且听说好多大妖怪都死在那场战争里,战况极其惨烈,尸横千里,说到这,小里下意识抖了抖,我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咱们大人不是说过吗,朝妄大人喜欢睡觉,能睡很久,别人都找不到他,说不定人家一觉就睡过去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
自然就没他的记录。
小故想了一会,从书堆里慢腾腾地翻了出去,走到小里身旁,恹恹地靠在门框上。
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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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吃醋了
结界?
朝妄捏着一枚令牌, 入手冰凉,沉沉的一块, 心里叹了口气。
就他现在这状况,居然让他检查结界?
不毁了就算他手下留情的了。
他在街上晃荡了好一会, 突然一个小姑娘从大门口处, 飞快地跑到他跟前,神色焦急,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是岚府的那个小兔妖。
桃央抬头看着他, 大人您去看看我们大人吧,我们大人的病又犯了, 一个人在屋子里, 也不吃药,他会不会出事啊?
朝妄皱眉,病?什么病?
一个大妖怪会有什么病。
除非是伤,无法痊愈的伤。
桃央直摇头, 我也不知道, 大人说是病,而且好多年了,以前每到这个时候, 他都不太好。
她跟在朝妄身后,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以前您让人送过来药酒,我们大人喝了, 看上去好像好很多。
朝妄从衣服里拿出那枚白玉,递给她,去找长安卫的苍无,让他按照以前的规矩,送药酒过来。
桃央愣了下,接过,好,好的,大人!
她转身就跑远了。
朝妄到了岚迟住的房间,房门紧闭,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清冷声音,我没事,不必过来。
是我。
里面沉默了一下,你现在有事?
那我进来了。
朝妄说着推开门,转身关门,然后看向那边床上的人。
衣衫不整,容色略带苍白,看上去很有几分病弱无力的感觉。
他的目光顿了下,稍稍偏移了些。
怎么一会不见,就变成这样了?
岚迟撑着手勉强坐了起来,声音保持平静,没什么。
朝妄走到他面前,受了什么伤?
没什么。
你也不信我。
不是。
那是什么。
岚迟沉默了下,只是根基受损而已。
谁打伤的你?
没有。
你好像对我说的很多话都是否定词。
岚迟垂眸,我没有防备你的意思。
还是防备我比较好。
朝妄俯下身,抱住他的腰,低声说,毕竟我不确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万一哪天没忍住,你该怎么办。
岚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什、什么事?
朝妄歪头,在他颈侧亲昵地蹭了蹭,唇瓣好似无意地触碰到了那处肌肤,你说是什么。
岚迟感觉自己的脸在渐渐发烫。
朝妄撒娇的时候,总是让人难以拒绝,以前也是,抱着他,头埋在他肩窝里,蹭了又蹭,小声嘀咕着饿,要么是在想待会吃什么,声音软软的,奶奶的。
而现在,变成成人了,声音又低又沉的,在耳畔低声说话的时候,总是莫名透着几分不经意的温柔与,宠溺。
而且他此刻说的话,行为举止,很难不让人想歪。
他开口,声音有点干,你,你把我当作了什么?
什么?这人语气有点疑惑。
就是哦,朝妄按着他的后腰处,把他推在床上,压了上去,靠近他的脖颈吐气说话。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随意的人吗。
岚迟,
你现在这举止还不够随意吗。
靠得太近,男人灼热的气息透过衣料侵袭而来,这人的衣服里好像放了一样东西,冰冷的,方块状的。
有点硌人。
朝妄低头,把那块令牌拿了出来,随手扔到一旁,继续抱着他,头埋在他肩上,轻声说,你身上好舒服。
岚迟慢慢地别过脸,耳朵通红。
你起来。
不。
你压着我了。
不舒服?要不换一下?
岚迟完全动弹不得,感觉自己此时就像置身于一个火炉里,渐渐的,体内的痛苦消散了不少。
朝妄的呼吸声在耳侧,轻轻的。
没过一会,他慢慢地闭上眼,睡着了。
朝妄摸到他的手,手心是微凉的,草木精灵体温偏低,倒也正常。
他顺着手腕向上试了试,嗯?
挽起这人的宽大衣袖,那白皙细腻的小臂处,赫然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连着心脉,下手极狠,看样子当时要是一时手歪,这条小臂都得重长。
朝妄低眸看了一会。
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这么看来,这人之所以根基不稳,也是因为如此,把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给了别人,还是自己亲自下的手。
朝妄把衣袖又慢慢地放了下去。
又抱住了岚迟的腰,侧头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给别人。
不开心。
朝妄大人委屈巴巴地蹭了蹭岚迟的脖颈。
沉睡中的岚迟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然后做了个梦。
梦里朝妄抱着他,说饿。
想吃什么?
小妖眼睛一亮,烧鸡烤鸭卤猪蹄,还有牛肉!
然后小妖看着他,突然没说话了。
他疑惑,怎么了?
还想吃你。
小妖凑到他脖子旁,哈了一口气,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被苦到了。
小妖坐在床边,可委屈地问他,你为什么不能吃?
他坐在小妖旁边,也有点难过,为什么我不能吃。
这话是我问你的。
我不知道啊。
好吧,不能吃我也要你。
要、要我干嘛?
拖回家,暖窝。
可是,我是冷的,你才是热的。
对哦。
小妖一脸费解,那我要你干嘛?
他小声说,也、也许有用呢。
门口传来很轻的敲门声,伴随着小姑娘压低的声音,朝妄大人
朝妄睁开眼,起身下床,走到门口,开门。
小姑娘抱着一个大坛子,脸蛋通红,眼神亮晶晶的,大人,我把药酒带来了。
朝妄单手拎起酒坛,辛苦了。
桃央眨了下眼睛,突然捂脸。
啊!朝妄大人说辛苦了!朝妄大人好温柔啊!!
原地转圈圈~
然后她一下子回过神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探头瞧了瞧躺在床上的自家大人,脸色好了很多哎!
她没猜错,朝妄大人果然有办法!
桃央捂着嘴偷偷笑了下,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顺带轻轻地把门合上了。
朝妄打开坛封闻了下,确实有药材的味道,很苦。
他走到床边,伸手去拿那枚丢到里面的令牌,视线无意间扫过这人的脸,睫毛颤了颤,正在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