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追妻录 第40节
沈知韫以为,此事就此了解了,却不想孟惜墨又道:“之后没过几日,品茗阁的掌柜好像得罪人了,前几日他突然低价将品茗阁挂牌售卖出去了,说是要带妻女回乡。”瞧那模样,似乎是在避祸。
说到这里时,孟惜墨顿了顿,侧眸看向沈知韫。
后面的话,孟惜墨虽然并未再说,但沈知韫看懂了,她摇摇头:“此事与我无关。”
“那可能是我多想了。”孟惜墨笑了笑,“不过经此一事后,茶汤巷那些不怀好意的同行们,都知道我背后有靠山,他们便不敢再轻易招惹我了。对我和茶坊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孟惜墨一贯乐观,不论遇到什么事,她总能往好的地方想。
沈知韫轻轻点头,末了又想起,先前来时在街上看见的那一幕。遂问孟惜墨:“惜墨,你哥哥如今在做什么?”
“我最近忙着茶坊重新开张的事,没空管他。不过他上旬被我砍了一根手指,现在应该在家里养伤才是。”说到这里时,孟惜墨看沈知韫脸色不对,她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调,“难不成他又背着我出来赌钱了?”
“我先前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在汇通赌坊门口,但汇通赌坊的人并没有让他进去。”可盛京不止汇通赌坊一家赌坊,沈知韫觉得有必要给孟惜墨提个醒。
孟惜墨听到孟秉文又故态复萌出现在赌场门口时,蹭的一下站起来,顿时被气的浑身发颤:“看来我上次太仁慈了,我应该剁下他一只手才是。”
说完,孟惜墨怒气冲冲便要往外走,瞧那样子,八成是要去找孟秉文算账。
“惜墨,你冷静一点。”一直到茶坊门口,沈知韫才追上孟惜墨,“惜墨,你们是亲兄妹,你若当真将他一只手剁下来,日后你如何还能有宁日?更何况,还有你娘。”
提到孟母时,孟惜墨这才停了下来。
她娘将她哥看的跟眼珠子一样,若她当真剁了她哥一只手,只怕她们母女之间的情分就倒头了。
“惜墨。”沈知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孟惜墨。
孟惜墨却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她飞快将脸上的眼泪擦干,然后转头,强撑着同沈知韫扯出一抹笑容:“阿韫,你说的对,是我太急躁了。”
摊上这样个哥哥,和这样一个爱子如命的母亲,最苦的还是孟惜墨。
从前沈知韫还有所顾忌,但今日见孟秉文即便被砍掉一根手指,但仍要往赌坊去的模样,沈知韫便知道,孟秉文这辈子都改不了,她不想孟惜墨一辈子都被孟秉文所累。
“惜墨,你该为你自己多考虑考虑。”沈知韫疼惜望着孟惜墨。
孟惜墨明白沈知韫的意思:“嗯,我会的,你别担心。阿良哥跟我说,他已经跟他娘商量好了,等九月份我出了孝期,他们就请媒人上门来提亲。最迟我们年底就会成婚。这两年,我哥一直不肯悔改,无非是仗着我们是亲兄妹,仗着我娘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赌坊的人打死,所以他屡屡用兄妹情分和母女之情来逼迫我。一旦我嫁了人,他没了后路依仗,或许会收敛一二。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依旧死不悔改,那么也与我这个出嫁的妹妹没有什么关系了。”
说这话时,孟惜墨的脸上全是决绝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自从孟父离世后,孟惜墨一个弱女子用柔弱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孟家。她聪慧又有生意头脑,原本她的人生会更好的,但偏偏摊上了孟秉文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哥哥。
而血脉亲情不比旁的东西,说能斩断就能斩断的。眼下最好的解决之法,或许确实如孟惜墨所说,她成婚嫁人之后,孟秉文没了后路和依仗之后,或许会收敛一二。若他依旧不知悔改,到时候孟惜墨已经嫁人了,孟母也不可能再腆着脸,让孟惜墨这个出嫁的妹妹再来替她的兄长收拾烂摊子了。而且何良与孟惜墨青梅竹马长大,且他勤奋肯干,又对孟惜墨很好,孟惜墨嫁他之后,便能脱离孟家这片沼泽地了。
沈知韫拉着孟惜墨的手,笑着道:“婚期定了之后,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到时候她一定会给她准备一份厚礼。
“好。”孟惜墨笑着应了。
说完话,她们二人欲转身回茶坊时,青芷快步过来,压低声音道:“夫人,三殿下来了。”
沈知韫闻言,顺着青芷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桃树下站着一个玄衣男子。那男子负手而立,正在仰头看头顶的桃花,似是察觉到了沈知韫的视线,他转头看了过来。
是沈婵之子魏珩。
沈知韫没想到会在街上遇见魏珩,她当即过去见礼。
“表妹不必多礼。”魏珩客气道。
今日既在这里遇见了,沈知韫索性便将微珩请进茶坊里说话。孟惜墨飞快收拾好仪容,又亲自给他们上了茶水糕点过后,这才退出去让他们表兄妹二人说话。
他们虽是表兄妹,但平日见面的机会不多,且魏珩性子冷淡,他们表兄妹偶尔碰见时,也只是互相道声好罢了,所以他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聊的。
但如今这雅间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沈知韫也不好冷清的坐着,便问起了她姑姑沈婵。
“母妃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挂念表妹。”这也是魏珩今日在街上,看见青芷和红蔻时,刻意下马车过来同沈知韫说话的缘故。
沈婵对圣眷看得很淡,但却对小辈一直关怀备至,对沈知韫这个没了父母的侄女更甚。
沈知韫脸上露出笑意:“我也一切皆好,表哥你让姑姑不要记挂我。”
魏珩见沈知韫当真过得好便放心了,之后他们表兄妹二人又聊了些闲话,魏珩便要起身告辞了。沈知韫想了想,问魏珩:“表哥,你着急回去么?你若不着急回去,不若随我去趟定北侯府?我前段时间得了一些香料,想送给姑姑。”
沈婵性子寡淡,从不卷入宫中的争斗,每日只偏安在漪兰殿中,靠写字制香侍弄花卉度日。但她圣恩稀薄,能拿到的香料有限,恰好沈知韫手中有一些,便想让魏珩给她带去。
魏珩点头应了,之后他们表兄妹二人一起下楼。
孟惜墨正趴在柜台上正在逗红蔻问:“小红蔻,你吃东西这么香,不如我问阿韫将你讨来,让你留在这茶坊试吃糕点如何?”
红蔻一向对美食没有抵抗力,听见孟惜墨这么说,她下意识想答应,但旋即又有些犹豫:“试吃糕点这个活儿十分适合我,但我也不想离开夫人,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孟惜墨和青芷顿时笑成一团。
一抬眸,见沈知韫与魏珩下来了,孟惜墨这才直起身子,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亲自将她们二人送出门的同时,还让伙计将两盒糕点递给青芷。
同孟惜墨辞别之后,沈知韫与魏珩一道往定北侯府行去。
而此时的贺令昭还在太学上课,经学博士在上面讲的唾沫横飞,贺令昭在下面听的昏昏欲睡。每每快要睡着时,贺令昭脑子里就会蹦出昨晚,沈知韫那句——
“我不求他权势富贵,但他须得品行端正遇事能立得住,且才华在我之上才成。”
贺令昭便一个激灵清醒了,他立刻坐直身子,强迫自己听经学博士在讲什么。但他开蒙本就比同龄人晚,再加上小时候隔三差五的总生病,每次生病太医总叮嘱让好生休养,不能劳心劳神,学业这种东西自然便被抛掷一旁。
后来他身体好了,成日想着如何玩乐,心思更是从来没在学业上放过。
如今贺令昭倒是想好好钻研学业了,但却发现经学博士讲的东西,对他来说就跟天书一样,他听的云里雾里的,压根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也就算了,经学博士讲的还十分催眠,以至于他听着听着就想睡觉。
所以一整堂课上,经学博士讲的东西,贺令昭没一句能听懂得不说,还因为和困意斗争把自己折腾的够呛的。
“铛——”
浑厚的钟声突然响起,贺令昭顿时如闻天籁,直接疲惫趴在桌上。
经学博士留了一篇课业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学子们各自收拾东西准备下学。赵世恒从后座走过来,同贺令昭道:“贺二,今晚万艳窟点花魁,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
“不去,我有事。”贺令昭毫不犹豫便拒绝了。
“有事?什么事?回家陪弟妹啊?”赵世恒顿时来了兴致,压低声音追问道,“难不成弟妹还和你闹别扭呢?”
“没有。”贺令昭坐起来活动筋骨。
“没有你今天一反常态的穿起了襕衫?没有你今天脑袋都快把桌案都磕烂了,却还要强打起精神听刘老头念经?没有你……”
赵世恒话还没说完,就被贺令昭截了去,贺令昭凉凉看着他:“我只知道,你再说下去,你的舌头会没有了。”
赵世恒:“……”
默默地闭嘴了。
恰好这个时候,孔文礼他们这帮狐朋狗友过来了。看见今天贺令昭的书竟然翻开了,孔文礼顿时一脸看稀奇的表情:“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贺兄上课都开始翻书了?这若让徐祭酒知道,估计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吧。”
孔文礼话音落地,一众狐朋狗友们顿时嬉笑打趣起来。
贺令昭没搭理他们,只径自将文房四宝并书塞进书囊里,直接单手撑在桌子上,从窗子上翻出去,然后提着他的书囊潇洒走了。
“不是,贺兄,你当真不去啊!”孔文礼不死心的趴在窗边问。
回答他的是贺令昭决绝的背影。
现在的贺令昭什么都不感兴趣,他只对怎么学好学问感兴趣!而放眼盛京,还有比沈家人知道怎么学好学问的人吗?!
贺令昭翻身上马,一路疾行往定北侯而去。
他去向沈知韫请教学问,一来可以拉近两人的距离,二来也能让沈知韫看见他的决心,三来也让自己符合沈知韫想嫁之人的标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三全其美的办法么?
贺令昭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已经看见,在不久的将来,他和沈知韫做真夫妻的场景了。
但这份美滋滋,在远远看见,沈知韫同一个男子站在定北侯府门前说话时戛然而止。沈知韫与旁的男子说话,贺令昭不觉得有什么,让他觉得有什么的是,与沈知韫说话的这个男子是三皇子魏珩。
魏珩的母妃是沈知韫的亲姑姑,他们既是表兄妹,又自幼相识,关系自然比旁人更亲近。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若贺令昭记得没错的话,魏珩的母妃一直对沈知韫另眼相待,甚至似乎还有意亲上加亲,让沈知韫做他的儿媳妇。
贺令昭如临大敌,立刻打马飞奔过去。
第三十六章
魏珩正欲离开时, 忽闻马蹄声响起,转头见贺令昭打马归来,他便又停在原地。
不过瞬息间,贺令昭已打马行至两人面前。甫一勒停马, 他便身手利落从马背上跳下来, 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插在两人中间, 然后热络同魏珩打招呼:“表哥今日怎么有空来府里了?阿韫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表哥站在府门口呢?来来来,表哥快请进府。”
沈知韫:“……”
贺令昭是被人夺舍了吗?
魏珩也被贺令昭这番突如其来的热情, 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上个月,他们见面时, 贺令昭还客气冷淡称呼他为‘三殿下’,今日怎么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这么热络的叫自己表哥了。
魏珩颇有些不适,但却没表露出来, 只道:“我先前在街上遇见了阿韫,阿韫说她有香料想给我母妃。”
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阿韫你也真是的,你既有香料要给姑姑,那你同我说一声,我带你进宫去见姑姑便是, 何必麻烦表哥跑这一趟呢!”
魏珩自幼在宫中过得如履薄冰, 论洞察力这一块儿,无人能及他。虽然贺令昭这话说的十分漂亮,但魏珩却从话中听出了防备。
魏珩心中着实不解:他同贺令昭之间从前并无过多交集, 更别提有什么恩怨了, 那为何贺令昭要防备他?!
沈知蕴偷偷拽了拽贺令昭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
贺令昭回望了沈知蕴一眼, 顺势握住了沈知蕴拽着他衣角的手,然后神色自若,继续笑着同魏珩道:“说到香料,我突然想起来,我私库里有两块沉水香,请表哥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取来,劳烦表哥一并带给姑姑,权当我这个侄女婿的一片心意。”
魏珩深深望了贺令昭一眼,贺令昭攥着沈知蕴的手,笑吟吟望了回去。
两人视线有短暂的交锋过后,魏珩便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代母妃谢过贺二公子了。”
“都是一家人,表哥说谢可就太见外了。”贺令昭笑的一脸灿烂。
魏珩:“……”
很快,康乐便将沉水香取来了,魏珩接过盒子,同他们二人道别过后,便登上马车离开了。
魏珩的马车甫一走远,沈知蕴便一把甩开贺令昭的手,怒目瞪着他:“你做什么?”
“孝敬咱们姑姑。”贺令昭答的无比顺溜。
沈知蕴:“……”
但偏偏他们现在是名义上的夫妻,贺令昭用这个理由回她,沈知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而且这是在府门口,沈知韫不想过多与贺令昭纠缠,以免落人口舌,她便直接转身往府里走了。
“嗳,阿韫,你等等我。”贺令昭喊沈知韫的时候,还不忘朝身后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