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说家里不准他到处宣扬,然后对着你出柜,这相互矛盾啊,”尤珺说,“你们又不熟。”
  芥末的辣味沿着食道泛上来,闻笛蓦然醒悟。“你们说,”他看着两位女士,“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尤珺秀眉高挑,于静怡满脸问号,意思明确:这自恋狂。
  “按照你的推理,结论不就是这个吗?”闻笛被她们的表情打击到了,“他不能随便对人说,但是对我说了,这就表明他希望我知道他是同性恋。如果他对我没意思,干嘛做这种‘扫清障碍’的事儿?”
  “但他也没要联系方式。”尤珺说。
  “但他也没留你。”于静怡说。
  “你走了,你们之间的联系不就断了吗?”尤珺说,“对喜欢的人是这种反应?”
  说得闻笛犹豫起来。好吧,可能教授只是一时兴起,秘密藏太久了,想找人分享一下……
  管他呢。最大的收获不是知道教授是同性恋吗?
  之前只能指望说几句话,混个脸熟。现在他们性向相同,前景就不一样了。
  某种渺茫的可能性急剧上升。
  闻笛摩拳擦掌,踌躇满志。他好多年没追过人,荒废了技艺,是时候重修一下了。“我觉得有戏,”闻笛说,“至少得试试。”
  “我支持你,”尤珺看热闹不嫌事大,“来一瓶日本清酒,壮壮胆,喝完了你就去找人家表白。”
  “可别,”闻笛说,“我有酒精性失忆症。”
  尤珺沉默了一会儿,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术语,让她有种超现实感:“什么?”
  “就是醉了会忘事,”闻笛说,“一般人喝多了,不是会断片吗?我可能酒精耐受力不强,断片断的特别严重。一瓶酒下去,我今晚表白,明天就忘了。”
  “不对啊,”尤珺说,“大学那会儿,我们班级聚餐的时候,你还喝啤酒来着。”
  “那时候没意识到,断了几次片才发现。”
  “这不是很耽误事吗?”尤珺说,“你得忘了多少东西啊?”
  “我又不常喝酒,”闻笛说,“而且也就忘记那么半天一天的,喝酒的时候一般都闲,没什么要紧事,忘了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于静怡插话,“你不记得交换那会儿的事了?”
  这话好像点中了闻笛的死穴,他双手紧攥,握的杯子咯咯作响。“对!”他咬牙切齿地说,“除了那次。”
  尤珺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血海深仇:“那次发生了什么?”
  闻笛从磨碎的后槽牙挤出一句:“有个天杀的混蛋抢了我七百美元。”
  超现实感又回来了,尤珺半天没消化完这个离奇的消息,只能回复一句:“啊?”
  “但我不记得是谁,那天晚上喝太多了,”仅仅回忆起来,闻笛就感到心里绞痛,七百美元,那抵得上他一个月的工资啊,“要是哪天被我逮到,我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作者有话说:
  酒精性失忆症倒是有,但一般出现在长期酗酒的人身上。这里只是借用一下。
  第10章 生着翅膀的丘比特常被描为盲目
  毕业四年重聚,虽然都经历了一些人生风雨,聊得最多的还是大学往事。食堂小火锅、紫操夜跑、一二九合唱比赛。那段耀眼的青春仿佛一个小型避难所,让他们从现实的疲惫中逃脱出来,得到暂时的休憩。
  尤珺拿出合唱比赛的旧照,因为要求统一化妆,男生们被坏心眼的女同学化成了大红唇的蜡笔小新。
  闻笛看了一眼,就痛苦地闭上眼:“拿走拿走。”
  “我还有小学期戏剧表演的视频。”尤珺说。
  “发给我发给我。”于静怡拿出自己的手机。
  “我不是已经从云盘里删了吗?你们还藏着私货?”闻笛如临大敌,“要是传出去,我的清誉就全毁了!”
  “我导演的传世名作,怎么能销毁?”尤珺打开蓝牙,问于静怡的手机名称。闻笛看着悲剧在眼前上演,有种世界毁灭他却无能为力的无助。
  “我还帮你把宣传片从文科楼的显示屏上撤了呢,你就这么感谢我?”闻笛痛心地谴责。
  尤珺犀利的目光朝他扎过来:“那玩意儿居然放了五年?”
  “现在没了。”
  “很好,”尤珺说,“那是我导演生涯的败笔。”
  “这么一想,你的导演生涯可真够五光十色的,班级舞台剧,院系宣传片,学校公演,”闻笛说,“我还买票看了《马兰花开》呢。”
  《马兰花开》是t大的经典剧目,颂扬老一辈科学家实现中国梦的伟大征程,每年都会在音乐厅重映,好比电视台重播《还珠格格》和《武林外传》。剧本虽然不变,演员和导演每年会换一波,尤珺就是他们那一届的导演。
  “你当年还说傻话,要放弃保研名额,考电影学院的导演系硕士。”于静怡说。
  尤珺哈哈大笑:“都说是傻话了,还提它干什么?”
  “你当导演也会很优秀的。”
  “只有你这么想啦。”
  和尤珺聊天是很轻松的,不用想话题,不会冷场,任何时候都能得到舒服的回应。即使毕业之后路径悬殊,饭也吃得和谐热闹。经历了跟边城吃饭的地狱级尴尬,闻笛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吃饱喝足,两个女生就说难得碰面,来一趟商圈,不逛街未免可惜。闻笛不打扰闺蜜团聚,让她们先走,自己回去写论文。他叫来服务员结账,然后发现尤珺早就把钱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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