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礼部尚书是个老臣,最重皇权礼法,性子也固执。他那一派对谢让的行事早有不满,做出此举并不奇怪。不过,谢让上午还对一名老人施以重刑,晚上却……
  难道真像他所说,壳子里已经换人了?
  宇文越捏了捏眉心,常德忠又道:“还有,定远侯那边……”
  他话未说完,暖阁外忽然传来动静,似乎是谢让在偏殿沐浴完毕,要回来了。
  宇文越抬手止了常德忠的话,后者反应迅速,若无其事端起桌上的茶壶,转身往外走。
  谢让进门时,恰与常德忠擦身而过。
  后者朝他行了礼,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挥退了扶他进门的人,也走进了暖阁。
  这些年宇文越在原主眼皮子底下发展势力,已颇有成效,常德忠就是其中之一。两人单独相处会聊什么,谢让大致猜得到,但不想去管。
  原主那批侍卫训练有素,有他们在,小皇帝暂时不敢动他。而谢让已经向小皇帝交了底,剩下的,就是要取得对方的信任。
  方法其实很简单,一个人是敌是友,是好是坏,看他做了什么便好。
  只要他不再与小皇帝作对,对方迟早会相信他。
  暖阁不大,宇文越盘坐在榻上,手边的香炉袅袅吐着青烟。
  谢让喝了姜汤,又洗了热水澡,身上已经不怎么难受。他也不客气,在小榻另一侧坐下,隔着中间的矮几看向宇文越:“能看懂吗?”
  宇文越看的这本书,正是谢让中午在藏书库帮他挑的那本。
  据说是出自前朝某位辅佐过三位皇帝的权臣之手,详尽记录了三位帝王在当政时遇到的问题,众臣对于皇帝的劝诫、争议,以及在民生治理上的一系列举措。
  这本书内容详尽,但也极为晦涩,理解起来不那么容易。
  宇文越隔着书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这有什么看不懂的。”
  谢让看出他的犹豫,只是笑笑:“没关系,要是有什么不懂,来问我就是。虽然我不是你真正的老师,但我好歹也有些教导学生的经验,不会误人子弟。”
  宇文越本不想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但忍了忍,没忍得住:“你还教过学生?”
  “恩,但是不多,就十几个吧。”谢让道,“都和你年纪差不多大。”
  十几个,还叫不多。
  宇文越心中莫名不悦,谢让没察觉到,还在回忆:“我那些学生啊,一个赛一个皮,不比你好对付。不过,最后还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要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得听话些。
  谢让这么想着,抬起眼,对上了宇文越不知为何变得分外阴沉的目光。
  他颈后一凉,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这个……还是算了吧。
  惹不起,惹不起。
  谢让想了想,又道:“你要是信不过我,改明儿我从内阁挑几个学士,让他们给你讲学。”
  反正在书里,宇文越夺回权势后,也是广纳有志之士入殿阁,一边辅佐朝政,一边为他讲学。
  宇文越没有回答,谢让权当他是默许了。
  两人没再说话,谢让从矮几上拿起本书,倚着小榻翻阅起来。
  说来也怪,谢让虽然接触过一些国学知识,对这些也很感兴趣,但这种专讲帝王权术、治国经略的书,他以前是从来没看过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接触到这些书籍的瞬间,他脑中便忽然回想起了书中的内容。
  就好像……他很久以前就已学会这些。
  多半是原主留下的记忆?
  谢让在心中这么想着。
  他今日身体不适,倚在榻上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不知不觉拿着书睡着了。这一觉他奇迹般睡得很好,待醒过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谢让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盖在身上的丝被顺势滑落。
  他愣了下,抬眼看向身旁的人。
  宇文越还维持着他睡着前那个姿势,少年瘦削的肩背挺得笔直,眼也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书籍。
  谢让抱着丝被,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宇文越眸光闪动,语调一如既往的冷硬:“是刚才宫人进来添水,怕你着凉。”
  所以,不是他亲手盖的。
  谢让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连忙咳嗽几声作为掩饰,起身道:“饿了吧,我去让人备膳。”
  他走到暖阁门口,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道:“对了,除了召学士进宫讲学,是不是还应该找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学点功夫?”
  宇文越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他。
  宇文越的武艺是幼时跟着宫里一个侍卫学的,可惜,那侍卫很快被原主发现,处死了。因而宇文越的武艺并不高,只能算会些基本功。
  “你……”宇文越眸光微暗,“你真要让我习武?”
  谢让不答,摸着下巴,继续思索着:“不止武艺要学,骑射功夫也不能落下。还有,批阅奏折也该学起来了,我可没打算帮你。”
  他在心里略微一琢磨,悠悠叹了口气:“做好准备吧,陛下,前方等着你的可是地狱啊。”
  第5章
  谢让一天的努力颇有成效,小皇帝夜里总算不与他熬了,早早便上床歇息。翌日,谢让说到做到,给宇文越找来了习武的师父。
  对方也不陌生,正是这几日一直守在乾清宫,帝师的贴身侍卫统领,飞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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