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管 第25节
第二日清晨,宋思衡起床时,身边依旧没人。他洗漱完走到一楼客厅,餐桌上一如既往摆着两碟早餐。但厨房里也没见杨晓北的人影。
宋思衡没有落座吃饭,而是折返回了楼梯口。这时他才听到地下室有动静传了出来。
宋思衡顺着楼梯往下走去,杨晓北正在地下室的健身房里做引体向上。
“这一大早健身?”他问。
“呃——”杨晓北拉完最后一杆,才放松了双腿,从单杠上下来,“我们没训练课也不能松懈,不然体能下降得很快。”
“练完了?”宋思衡站在他身侧。
“嗯。上去吧。”杨晓北拎起地面的背包,甩到了背后。背包里哗地掉出来一个小盒子。
宋思衡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杨晓北就飞快地塞回了背包,拉上了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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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衡家的院子外围是一圈合金的栅栏。不知何时起,上面缠上了不少野草,即便是冬天也十分茂盛。
杨晓北蹲坐在围墙边,看着那一簇簇的野草研究了一会儿:“这应该是月见草,春天会开花的。”
“你看,好神奇,这居然有一个很小的花骨朵。”杨晓北指着那颗花骨朵,忽然回头看他。
晨光熹微中,他朝宋思衡笑了笑。
宋思衡忽然思绪停顿,眼神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
直到杨晓北忽然起身,走到他身边:“你给我一个大门密码吧。不行回头你再换。”
“你要密码干什么?”
“明天我可以骑车去附近的市场买新鲜水果和蔬菜,外卖太不划算了。”杨晓北说得理有据,“不然还得打扰你开门,你不是不喜欢有人吵醒么?”
宋思衡思索了片刻,开口道:“0213。”
杨晓北倏地看他:“你生日?”
“嗯。”宋思衡点头,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没有我的允许平时不要过来,进出门都有记录。你知道的。”
杨晓北连连点头:“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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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宋思衡出了趟门,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
杨晓北站在客厅一角,透过落地窗看着对面工作的除草机。
宋思衡从身后拍了拍他的手臂,杨晓北一脸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宋思衡递过牛皮纸袋:“你的新年红包。”
杨晓北愣了神,两秒后才笑了起来,高兴地接过那纸袋,沉甸甸的。
“谢谢宋老板。”他凑过去就在宋思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宋思衡却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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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三次
杨晓北先是一愣,两秒后才回答:“啊,你冰箱上的明信片写的。”
宋思衡转过身一看,厨房的冰箱上确实用磁吸贴吸着一张明信片,是他当年在国外读研时得闲寄回来的。
上面用小字写着落款:宋思衡。
杨晓北见他脸色没变,似乎也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收了你的钱,其他我不过问。”他晃了晃宋思衡给他的新年红包,里面几摞钞票相撞作响。
宋思衡沉默了几秒,心想你过问的也不少,都能杀到徐朗面前给自己下马威了。但此刻,宋思衡也不过是走近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胸口:“那就好好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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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为了彰显自己拿钱办事的自觉,吃完午餐后杨晓北就骑着院子里的单车出了门。回来时,车篓里装了一大包东西。
宋思衡正好刚从二楼书房下来,从楼梯上看到了他开门的身影。
杨晓北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到了餐厅的桌上,大冬天的额前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跑哪儿去了?”宋思衡问。
“这里也太偏僻了,我骑出去四五公里才找到一个大超市。”杨晓北拍了拍那袋东西,“待会儿我给你准备个新年大餐。”
宋思衡抱着胳膊,看着他的样子,竟没忍住笑了一声。他确实没有其他霸道总裁的必背胃病,但也常年没有在家开火的习惯。除了偶尔回宋平和伏雪华的那个家,会吃到一两顿他们做的饭。其他时候,他都一切从简,能在公司餐厅解决的就在餐厅解决;实在时间紧张,他也只会让李恪帮忙订一份套餐。
宋思衡向来随性惯了,这一下有个人明目张胆地闯进来,说要给他准备大餐。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诙谐。
而此时的厨房里,杨晓北剥开层层笋衣,取最鲜嫩的笋芯。把刀磨利后,斜刀切片。
腌渍后的咸肉放入了炖锅中闷煮,半小时后捞出,控干水分。再重新煮入新汤,笋片依次下入。
不过半小时,厨房里外就弥散出炖汤的清香。
汤锅里炖煮着,杨晓北手里也没停下。紧接着他把一条黄鱼摔进了水槽,开大水流,把鱼鳞洗干净,然后拿出一把短把刀,横下刀刃,刺刺拉拉来回几下,便把鱼鳞刮得干干净净。
很快,他稳准狠地剖开鱼肚,取出内脏丢进垃圾桶,再用厨房纸吸干净表面的血水。
锅底热少许油,杨晓北把裹好淀粉的黄鱼滑入。噼啪声响,一面煎至了酥脆金黄。他手里没拿锅铲,直接抬起右手将锅一颠,两掌长的黄鱼就顺利翻了面。
宋思衡原以为他说的大餐,不过是买了一些半成品煮熟上桌,却没想到他厨艺还真有些段位。
杨晓北似乎会读心术,转身跟他嘚瑟:“我说了,我会得可多了。要不然这样,你先提前给下个月续个费,要吃什么都好说。”
宋思衡冷笑一声:“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一顿饭就想套牢我的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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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三菜一汤上了桌。白瓷盘里深深浅浅,好像还特地摆了盘。
“一份钱请两份工,你就偷着乐吧。”杨晓北解开围裙,甩了甩。
宋思衡没客气,直接落了座。
“不过这节假日,你怎么也不见回家?”杨晓北拖开椅子坐下。
宋思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行,我不问。”杨晓北立刻举起一只手,做投降状。
“我还以为你油盐不进呢。”这两日杨晓北表现得过分乖巧,宋思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出了问题,产生了幻觉。
“啧,你这话说的。我拿人钱财,还不允许我有点进步吗?”杨晓北故作老成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好笑。
一餐饭吃完,宋思衡却没有上楼。
“看电影吗?”他坐进了客厅的沙发,打开了对面墙上的大屏幕。
杨晓北把碗碟扔进了洗碗机,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真是难得,你想看什么?”
宋思衡戴上了自己开会时会戴的那副框架眼镜,然后按了几下遥控器,最后停在了一幅电影海报上。一部2004年出品的法国电影。海报上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小男孩在海滩边追逐。
“冰箱里有葡萄酒。”宋思衡说道,“旁边的高柜里有玻璃杯,倒两杯。”
五分钟后,电影刚好开始。杨晓北端着两杯酒放到了一侧的边几上。
电影节奏很慢,杨晓北看得昏昏欲睡。宋思衡拍了他两下,才彻底清醒过来。
“你喜欢看这种?”杨晓北揉了揉眼皮,“我还以为你喜欢看科幻,什么星球大战那种。”
宋思衡对音乐、电影什么的,也没有特别的喜好。只是偶尔飞国外的时候,长途旅行太过难熬,他会提前在平板里下几部电影备着,捱过枯燥的飞行。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部电影他零零总总竟也看了三五遍。
“单亲妈妈花钱替听障孩子找个临时爸爸?”这是杨晓北看了二三十分钟后,对这部电影唯一的解读。
宋思衡倒也无法反驳,点了点头:“对。”
宋思衡坐在正对屏幕的位置,而杨晓北坐在侧面。屏幕散射的光线打在两人脸上,宋思衡的鼻梁、嘴唇被打亮。而杨晓北整张脸都隐在昏暗之中。
微微反光的边几上搁着两杯酒。靠近宋思衡的那杯已经见了底,杨晓北手边的那杯却只喝了一点。他似乎对酒精没有什么兴趣。
“你不喝酒?”宋思衡有些诧异,杨晓北曾经还在酒吧打过工,对酒水单如数家珍。
“不喝。掉肌肉。”杨晓北摇摇头。
宋思衡顿了顿,他原本以为杨晓北就是个纯粹的混球,如今看来或许并不全是。
2004年的电影画质并不算高清,低饱和度的画面像是被晒褪色的工笔画。
无边的大海上航行着巨大的邮轮。男人穿着黑色的皮夹克,扶着船的桅杆,眺望陆地。
沉默的杨晓北忽然开了口:“我以前也这样过。”
宋思衡回头看他:“怎么,你当过海员?”
杨晓北笑了笑:“哈哈,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重生来的。我是在船上长大的。”
“船上?”
“嗯,南江的渔船,我正式学游泳前一直住在那里。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杨晓北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我就记得,甲板摇摇晃晃的,不过我那时候小,也不知道什么叫晕船,光着脚到处跑。”
他难得语气平缓,逐字逐句:“南江涨潮的时候特别壮观,大人们也不下网了。我们一帮人就坐在船头看江水。那时候的太阳好大,鲜红鲜红的,腾地一下就从江面跳了出来。”
宋思衡总算知道,为什么杨晓北会做的菜都是出了名的渔家菜。
只是他对这段童年记忆并没有什么同感。南江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片寻常水域。
电影过了半,银幕上扮演临时爸爸的海员下了船,朝那孩子招手。
“这风险也太大了。”杨晓北轻声说着,又打了个呵欠,垂下了眼皮。
宋思衡转头看他:“这有什么。”
“付一笔钱,找一个临时演员给孩子当爸爸。”杨晓北看着银幕,闷闷地说,“最后如果他一走了之,这个妈妈怎么办?”
宋思衡把杯底最后一点葡萄酒喝完:“你如果困了就去睡觉。”
“没有。”杨晓北摇了摇头,还是坚持陪宋思衡把电影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