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3)
逸飞！
这一回，黎初叫了他的名字。
对方从来都叫他的外号，而余逸飞也早已习惯。此时乍一听见自己姓名，不由顿住脚步，侧眼看过去。
黎初貌似想要追上来，可腿上使不上劲儿。手臂撑着厨台，才能勉强走几步。
逸飞。
黎初眼眶通红。或许是背后夕阳的缘故，眼底隐约泛着水光。
别走。
余逸飞没有说话。
他是第一次看见黎初这样。
哪怕是对方刚分化成omega那会儿，也选择独自一人去面对。至少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表现出情绪不稳。
可这会儿却不同。总觉得无比脆弱，看着有些可怜。
如果对方是alpha或者不在发热期，余逸飞大概就真留下来了。
但现在不行。
至少现在，绝对不行。
所以他仅仅是沉默站了一会儿，便再次转身朝外走去。
嘭！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响，像是有人摔倒。
余逸飞心中一紧。生生忍住想要回头察看的欲望，进一步加快脚步。
得快点叫人来才行。
刚一打开门，却见外边立了一人。手里提着菜篮正掏钥匙。
看见他后一怔，继而笑道：是您啊，您是来探望少爷的么。
是昨天见过的omega保姆。
余逸飞退开：你快进去。
保姆几乎是被生生推进了玄关。
但推她进来的人却没有跟着一起，反而站到了门外，欲言又止：好好照顾他。
保姆：啊、好。
得到回应后，对方便退后几步，跑远了。
这是什么情况？
保姆面露疑惑，关门往家中走去。很快便闻见空气中那异样浓烈的信息素。
同为omega，并不会受到信息素影响。
她察觉到不对，急忙走进厨房。就见少爷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周身是一滩的水。
瞧见角落滚动的水壶，她很快猜出罪魁祸首。
天呐少爷，您怎么在这里坐着，当心着凉了。
她放下菜篮过去扶人。
也怪我。走之前应该给您添水的。
然而黎初却避开了她的接触，无言起身。身子还不太稳。
保姆没有贸然继续去扶，又生怕人摔倒，在旁边焦急不已。
她要比黎初矮上一些。当对方立起后，突然发现一丝异样。
少爷，您哭了吗？
服侍黎家近十年，她从没见过黎初哭过。
哪怕是更小的时候，只有七八岁，对方也从不曾在人前大哭。
黎初是黎家老来子，生来受宠。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她也理所应当的，认为对方不会有烦恼。
可现在这副模样
脸上挂着泪痕。衣领湿了，也不知是因为洒出来的水，亦或是眼泪。
什么？
黎初瞥她一眼，鼻尖与眼睛还透着红。
嘴角却扯开笑，撩起发丝。
怎么会。
.
余逸飞闷头往外冲，很快冲出小区，就快冲上大马路。
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拽住手臂，又给拖了回来。
当看清来人，余逸飞讶然：司晟，你怎么在这儿？末了四下张望，其他人也来了？
司晟：没有，就我一个。
喔余逸飞又问了一遍，那你怎么在这儿？
公司离这还挺远的。如果不是特意过来，基本不可能会偶遇。难不成是司晟听说黎初发烧，担心之下想要过来探望？
然而司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倒想问你。这么着急往哪儿跑呢。
余逸飞挠头。
他也不知道要跑哪儿去，就是下意识往外冲。不然继续在那个地方待着，总感觉有些害怕。
司晟见其不说话，便换了个话题：你今天不是过来看黎初的？他情况怎么样。
余逸飞：啊。
余逸飞：还好。
别担心，保姆也在，会好好照顾他的。
最后这句话倒像是对自己说的。
司晟：就这样？
余逸飞：就、就这样。
司晟：他没对你做什么？
余逸飞心下一跳，眼神游移：他一个病人，能对我做什么。
司晟盯余逸飞看了一会儿，忽然凑上前，对着人领口就是一闻。
余逸飞现在对omega靠近有些ptsd。当即远远跳开，护住胸口：干、干什么！
omega的信息素，司晟扯了下嘴角，别告诉我你性别分化了。
余逸飞：
鼻子真尖。
四下张望。高档社区附近都没什么人，远处保安亭立这儿也有一段距离，大概听不见他们谈话。
话虽如此，这里也实在不是聊天的地方。
余逸飞叹一口气：换个地方谈谈？
数分钟后，两人转移到了某ktv包厢。
虽然进来时候前台小哥眼神奇怪，像是怀疑他俩身份。但究竟职业素养占了上风，什么也没问。
一进门，余逸飞便摘下口罩，对着电子屏幕就点了十几首歌。
直到被司晟制止。
你忘了我们过来干什么的？
余逸飞：喔
他收回手。
音乐开始播放，却没有人唱歌。
余逸飞犹豫再三，简要说明了今天发生的事。
隐去了自己猜疑，只说是自己搞错以为是发烧，没想到撞上发热期，险些酿成大错。
说完以后，他整个身子缩进沙发，衣领罩头。
司晟，你说的没错。就算我再怎么想，也不可能继续把你们当alpha看待。
那时候司晟明明是在提醒他，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反而想要逃避现实。
如果能早点儿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不会再跟队友们接触时没大没小。结果搞得彼此双方都不痛快。
司晟静默听完余逸飞一席话。
对方大概是误会了。
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话虽如此，却也没有开口解释，而是问：所以你才这么急急忙忙逃出来？
余逸飞从衣领中探出一双眼睛：这不叫逃，是战略性撤退。
司晟挑眉：既然他主动要求了，你标记不就得了？
余逸飞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这怎么能行！
标记这件事应该和喜欢的人做。因为发热期随随便便和一个alpha标记，绝对不行。
司晟嗤笑：你是觉得omega一到发热期就跟只狗似的，逮到个alpha就会求着标记？
余逸飞弱弱反驳：我没有说像狗
但是，完全无法控制住这一点倒是真的。
比如今天的黎初，再比如之前的顾千宸。
如果是平时的两人，绝对不会干出求人标记这种事。更何况黎初想要的还不仅仅是标记。
一想起对方之前说过的话，余逸飞就不禁面红耳臊。
司晟见人说着说着红了脸，猜测到些什么，心下不快：你们真什么都没做？
余逸飞再一次缩回衣领：没有。
司晟：
话讲到这里，无论再说些什么余逸飞似乎都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司晟站起身，预备去关掉音乐。
这时听见沙发上的人道：司晟，你发热期过了吗。
司晟顿了顿：还没。
余逸飞：你们分化时间差不多。那发热期大概也快了？
司晟：谁知道。
他不想考虑这种事。
本来分化成omega就有够衰的，还得经历一次□□旺盛的发热期？
虽然现在看来，顾千宸和黎初这两个家伙倒是乐得利用。大概已经完全接受了现状。
那他呢。
会控制不住理智，也像那两人一样求着余逸飞标记？
然后再被拒绝？
想到这里，司晟皱了下眉。
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余逸飞道，放心吧司晟，如果你也遇上发热期，我一定不会接近你，第一时间通知其他队友过来。
有两次前车之鉴了，他就不信自己还会重蹈覆辙。
司晟沉默片刻，问：你就这么讨厌么。
余逸飞一愣。
他确实讨厌失控的感觉。而且对于兄弟产生那种情感，总觉得是一种亵渎。
可他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半张着口没有回话。
没听见回应，司晟移开视线。
我知道了。
他眉间微蹙，眼帘半掩住浅灰色的瞳孔。
我不会的。
第七十六章
omega的发热期虽然突然，时间却并不太长。
没过多久，黎初便痊愈归来。耽搁了几天新歌录制，需要加紧赶上。
黎初回来的时候，余逸飞正待在录音房里录歌。一出来忽然远远瞧见黎初身影，不由又缩了回去。
见状，录歌老师问：怎么了逸飞，你这段已经结束了。
余逸飞：我还是不太满意，要不重新录一下吧。
老师微笑，并将人赶出了录音房。
赶紧休息去！
哎等等
房门在眼前嘭地合上。余逸飞定住，接着肩膀垮下。
算了。趁现在赶紧溜，说不定也不会撞上。
结果刚一扭头，恰好与一双金色眼眸对上了眼。
他倏地僵住，机器人一般打招呼：哈、哈啰。
黎初笑：早。
你是来录歌的吧？老师在等你呢。余逸飞往旁边跨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而黎初却没动，视线依然落在他身上。
哈、哈哈。余逸飞干笑几声，直起身子，我要去休息了，待会儿见。
没来得及转身，手腕便被一把捉住。
不知怎的，脑内忽然浮现三天前发生的场景。
对方抓着他的手，指尖无比冰冷。
空气里满是信息素的气味，钻入鼻间，渗入毛孔。要将大脑搅得一团乱。
仿佛电流瞬间贯通全身，汗毛倒竖。
！
余逸飞一把甩开了人。
这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可当看清黎初表情，又觉得这样不太好。
抱、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初手僵旋在了半空。少顷放下。
有空的话，聊聊吧？
.
片刻后，两人转移到了办公室。
这是公司特意为小黎总准备的。虽然黎初本人并不经常去。但毕竟是未来环立文化的继承人，公司后勤部还是预备了这么一房间。
余逸飞第一次来这儿。进门后左顾右盼。
办公室十分宽敞，地面铺着纯色地毯。办公桌前是茶几沙发。放了水壶与茶包咖啡。
左侧方开了一扇侧门。隐约能瞧见里边摆了一张床，大概是专门用来休息的地方。
没打量完，身后便传来房门合上的声响。余逸飞神经骤然绷紧。
黎初：傻站着干什么，坐啊。
喔、喔，好。
余逸飞尚未从机器人的状态恢复。几乎是同手同脚走到沙发旁边，90度弯腰就坐。
黎初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发话。
他走近过去，经过余逸飞身旁时瞧见对方手臂绷得更紧，几乎要爆出青筋。
他沉默一会儿，没在旁边坐下，而是坐去了对面。
然后肉眼可见的，瞧见那人松了一口气。
黎初：
他捡起茶杯倒水，这么怕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余逸飞一个激灵，急忙摇头。
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得见汩汩水流。
余逸飞见黎初没再开口，犹豫片刻后道：那天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讲话，说什么你骗我过去
事后想想，他的确是过于冲动了。
大概是失控下所带来的不安，又或许是本能与理智相互冲撞所激发的焦躁。那个时候，他没能很好控制住情绪。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
可冷静想想就会明白，处于发热期的omega压根无法正常思考。哪有余力专门安排人骗他。肯定是哪里误会了。
水流声止住。
砰地一声轻响，黎初放下水壶。
不，你没错。
的确是我骗你过去。
余逸飞一愣。抬起头，见黎初正看着这边，双手合拢。
你应该知道，我是老头子独生子。从小到大，我的愿望他基本都会满足。
所以，这次也一样。
我想和你结婚。他见你不肯，便想趁发热期叫你过来，生米煮成熟饭。
黎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淡。像是在复述1+1=2一般理所当然。
余逸飞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那对你，他视线下移，你不知道这件事，他没考虑过你的想法吗。
黎初：我的确不知情。
黎初：不过就算知道了，我大概也会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