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

  名山巍峨高耸,挺拔险峻,山头有驱散不尽的浓稠白雾,将整片山脉都罩在了这片欺霜赛雪的白雾屏障里,远远看去不像是青山,更像是被染透了的白山。
  山上种着当地特有的红梅,冬季里正开得浓艳,隐约白雾间能窥探到星星点点的红,颜色瑰丽,很有名山的派头。
  下面是一条水流清冽的江河,岸边能坐上竹排游江,颇有种桂林山水的感觉。
  不久前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湿润粘稠,两岸裹挟着湍急的江水,那一叶扁舟乘载着两人,在激荡的水流里不断向前,船头不时会摩擦着岸边的石壁,震得舟身颤动不已。
  山虽然才爬到了三分之一,但姜迟的体力已经耗尽,额头鼻尖都渗透着细细的汗水,脸上更是通红如霞,说话都喘着气:陆景舒,我的力气都快用光了。这山咱们下次再爬怎么样?
  不行。
  陆景舒俯身过来,红唇含在她鼻尖,轻声说:阿迟,咱们好不容易外出爬一回,就当做是锻炼身体了。轻言放弃的话,怎么能看见山顶上的风景呢?
  小舟忽然不受控制的又撞上了石壁。
  姜迟被震得头发都散了些,细碎的发丝被汗水沾湿贴在额间,她听着耳边潺潺的水流声,咬着唇说:风景终究不会改变,下回再看也是一样的。
  风景虽然不会变,但是感受和体验都不一样,乖,爬完这座山咱们就回家。
  这座山看着不高,可是要攀登却并非易事,山路崎岖难行,姜迟走得双腿发软发颤,也不过才到了半道。
  好几次她撒着娇要停下回家,陆景舒都会诱哄她一番,再接着带着她往前走。
  她累得不行地趴在陆景舒的肩头,咬牙说:你要不是个正经人的话,一定是干传.xiao的。
  这嘴跟抹了蜜似的。
  终于,两人来到了这座山的最高处,那里的云雾更是浓密却又很快就散开,昏沉的头顶透来一阵光,刺到眼睛里,只能感受到一阵白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结束爬山后,姜迟就换下汗津津的衣物,洗了个澡,重新飞回了老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
  姜家团圆饭不像当地喜欢在下午吃,她到家的时候姜奶奶才开始忙碌起来,姜迟忙不迭跟着打起了下手。
  姜奶奶扫了她一眼:回来了?
  姜迟心虚地垂下眼眸,说:是啊,我们出去玩了会儿,所以回来晚了点,您不介意吧?
  她还好吧?
  挺好啊。
  姜奶奶又瞧了她一眼,嗯了下便没再多说。
  在家里待到初五,姜迟便和许昭一起回了江宁,从机场出来,两人打车回去。
  许昭手指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斜着看了一眼姜迟:回来不先去看看你家陆总啊?
  那也得先放好行李,我大包小包拎过去她估计会以为我被赶出来了。
  许昭建议道:陆总不是已经跟你求婚了吗?你俩就不能考虑考虑同居?这能减少多少麻烦。
  姜迟垂眸看了眼指上的戒指,其实陆景舒求婚过程她到现在还是没有想起来,但心中却也开始思考起同居这件事。
  回到家里她跟陆景舒商量了一下,便确定了同居这件事,但究竟住在谁这边还不确定,陆景舒提议各住一个月。
  姜迟觉得这个方法很不错,许昭听了以后哭笑不得:爱情果然会蚕食人的智商,姜宝儿,你不觉得你们现在很像小孩子在过家家吗?
  她想了想,摇头:不觉得。
  决定了以后,初五她便和陆景舒到江海新城开始整理东西。
  要带的东西基本都是衣物,叠放进行李箱并不需要太多时间,在收拾其他小件时,姜迟还发现了一个装着许多相片的木质盒子。
  照片上是陆景舒和荆若的合照,照片后头还有一个齐刘海的女孩,不难分辨出是肖婉清。
  照片已经开始有些发黄,画质也不算太清晰,可见时间久远。
  是以前的陆景舒。
  她没有现在这样白净,同样是瘦,却瘦得骨感分明,宽大的校服穿在身上就像是套在竹竿之上,五官能看出长相不错,却很青涩,像是颗刚刚长成的酸涩青梅。
  姜迟回头看了一眼陆景舒:你以前的照片还挺多的嘛。
  荆若喜欢拍,陆景舒笑了笑,补了句:喜欢拍自己。
  许昭也挺喜欢拍照的,喜欢拍别人。
  姜迟手指接着往下翻了翻,在看到一张校园师生大合照的时候,却蓦地楞了楞。
  前面几张照片虽然陆景舒有些黑瘦,背景环境却还是不错的,可这张大合照背景,明显不是同一个环境所拍。
  姜迟的眼睛眯了眯。
  有点眼熟是不是?
  陆景舒把行李箱的链条拉了上去,偏头看着姜迟的时候,眼眸里含着笑,其实在dawn之前,我就已经见过你。
  是有点眼熟,我在那里上过学,姜迟目光仔细地在陆景舒的脸上掠过,忽然福至心灵,哦了下,所以,你很早以前就喜欢上我了,是吗?
  可她却稍微犹豫了下,说:可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不是。陆景舒从行李箱旁起身,从许多相片角中牵住姜迟的手,灼烫的体温包裹着她的掌心,你从前,是我的希望。
  你再这样胡闹下去,人生还有什么希望?
  姜迟才被班主任的训斥震得耳朵生疼,此刻又面前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女孩哭泣声吵得心烦。
  她拉下校服袖口,遮住上面的伤痕,上前用鞋尖碰了碰女孩的鞋尖,喂,人都被我打跑了,你还哭什么啊?
  好友手插进校服兜里,说:当然是被吓的咯,被那几个傻x一通吓唬能不怕吗?
  两人叽里咕噜一通乱骂的时候,角落里的人终于扬起脸,小小的、黑瘦的一张脸挂满泪痕,怯懦和害怕都融在泪珠里,看起来是挺可怜的。
  在看到面前站着的也是两个瘦小的女孩时,她肩膀颤了颤,你、你们不怕吗?
  姜迟正重新绑着松垮的头发,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好怕的?那些都是只会瞎叫唤的癞皮狗。你狠一点嘛,我受伤他也受伤,欺负我们他们也落不着一点好,以后碰见我们也得掂量一下。你软绵绵的跟食堂阿姨的面团一样,他们肯定就逮着你一个欺负啊。
  她扎着马尾的时候,袖口往下落了落,能看到一条条血痕。
  学生打架怕被老师和家长发现,一般都不敢在脸上下手。
  女孩似懂非懂地哦了下,从角落里站起来,没想到竟然比她们俩要高出不少,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姜迟:谢、谢谢你。
  姜迟扎完头发也没再看她,扭头越着电视里的人潇洒的挥手:不用,我得赶回去抄东西了,再耽误时间明天我又得站走廊了,拜拜啊。
  脸上的泪痕干了后皮肤有些紧,她擦了擦眼角,耳边还能听见姜迟和朋友渐渐远去的声音。
  他们应该是高中的学生吧?真不要脸,都快成年了还欺负女孩子。
  所以说不是人大了老了会变傻逼,而是傻逼大了老了而已。
  精辟,那几个傻x不会告状吧?
  告就告呗,翠姐不是说让咱们互助互爱吗?我这是仗义出手,再说他们那么怂,估计也没这个胆。
  这对于姜迟来说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她没少干这种事,但意想不到的是,这回却意外收获了一个小尾巴。
  她每每进校园的时候,都能看到上回的女孩子跟在她们后面,一起走过校道,再从初高中的分叉路口分开。
  后来她听人说起,小尾巴叫许观娣,是高一的学生。家里条件很贫困,父母对她很不好。
  食堂里,姜迟打好饭菜来到位置上,喝了一口饮料,问:有多不好?重男轻女?
  朋友惊讶说:你怎么知道?
  姜迟夹了一口菜,嘁了下说:从她名字不就看出来了。
  行行行,你聪明。她家里是挺宠她弟的,要不是她成绩好,老师出钱帮她垫付学费,她假期打工还钱,她父母都不想让她上学了。听说啊她妈给她找了个四十多岁,死了老婆的男人呢,要不是她们老师拦下来,人都送到别人家里去了。
  是啊,彩礼都收下了,那男人还闹了好几天呢。
  看着朋友说得绘声绘色,姜迟继续问:她告诉你们的?
  这种事谁好意思说啊,是她爸到学校闹的,好几次把她从家里一路追着打到了学校,你那会儿还没来这上学呢,当然不知道咯。
  哎,要是换做是我,肯定想着死了算了,丢不起这个人。
  姜迟不屑的撇了撇嘴:所以那些傻逼就因为这些欺负她?
  有些人势利眼,看不起别人家庭条件又嫉妒别人成绩呗。再说,欺负她也没人替她出头,就成了公认的受气包啊。
  后来,两人虽然没再说过话,但姜迟上下学总会故意放慢点脚步,在校门口等着她。
  为此挨了婶婶不少的责骂。
  某天放学的时候,她在分岔路口等了许久,旁边是停放自行车的空地,直到最后一辆自行车都被人解锁骑走,那小尾巴也始终没有出现。
  回到家后,她刚进门口就听到了婶婶尖锐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啊,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小姑娘家家不知道要点脸皮啊?还是说你不想在这个家里待着了,那正好,我帮你收拾东西,赶紧滚出去吧,看着你就晦气。
  看着婶婶阴沉的脸,姜迟只是抿了抿唇,攥紧书包带子,走向房间。
  婶婶的声音还在身后响起:哟,还知道给人摆脸色呢?这么大气性怎么还窝在这里。
  骂声渐渐小了,姜迟吐了一口气,把书包放到唯一有空地的床头上,随后,门口传来一声响动,她扭头看过去,站在门口的果然是叔叔。
  叔叔把门口关上,穿过仅有二十厘米宽的过道来到姜迟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小迟,别怪你婶婶,她就是嘴上厉害,其实是为了你好,她跟叔叔一样,也很爱你。
  头上有温暖传来,姜迟沉默了一下,笑说:谢谢叔叔,我都知道的。
  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被托付给了叔叔。叔叔对她很好,她清楚。婶婶对她的嫌弃和讨厌,她也很清楚。
  周末叔叔带你和弟弟去玩,好不好?你乖乖的,别往心里去。
  好。
  房间的门隔音并不好,姜迟能很清楚地听到叔叔出去以后,婶婶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啧,又哄你的宝贝大小姐去了?老婆和亲儿子都没见你这么上心。
  行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怎么了,因为长得跟那狐狸精一个人你心疼啊?我说她两句怎么了。
  她是大哥和嫂子唯一的孩子,是我的也是你的侄女,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嘴上就不能留点情面吗?再说,她吃的用的都是大哥嫂子他们留下来的钱,没用到我们一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容不下她?
  哼,要不是因为这样,我早就把她赶出去了。但我先跟你说好,咱们一家出国,绝对不能带上这个拖油瓶,否则,我跟你没完!
  你!小迟我是一定要带上的,妈年纪这么大了,照顾不了她,我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下。
  房间内,姜迟正在抄着化学方程式,笔忽然一颤,手指猛地撕下那张被墨水晕开的纸,咬了下牙,继续抄写。
  第二天在学校的食堂里,姜迟忽然听朋友们说起元旦联欢晚会的事情,这次是初高中部一起举行的晚会。
  她对这种事一向不上心也不在意,可朋友却忽然啧了下:真的假的?他们班让她准备节目啊?
  谁啊?
  上回说的李观娣。
  姜迟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下便觉得撑得很,挑眉说:她怎么了?别看不起人啊。
  你都快出国了还有心思关注这种八卦啊。
  姜迟的堂弟和她们是同一个年级,他们一家人即将出国的消息早就被他传得整个初中部都清楚。
  打趣完姜迟,那人就继续说来起来:我闺蜜是她们班的,听说是有人故意报了李观娣的名字上去。
  就等着看她笑话呢。
  这件事情姜迟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就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注意力,直到傍晚,她再一次和朋友看到被堵在巷子里的李观娣。
  你是不是想要我们帮忙排节目啊?可以啊,只要你把我们班里的男生都亲一下,我就让他们帮忙,怎么样?
  要不抱一下也行?哈哈哈
  李观娣瑟缩在墙角里,低着头死命咬唇,没有回应他们的话。
  下一秒,忽然有人被石子砸中肩膀痛呼出声,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姜迟环抱着胸口,手上还拿着一个手机模样的东西,再不走我们打电话喊人了啊。
  众人敢欺负她也是仗着没人管,听到这话,心中掂量了一下,很快就作鸟兽散。
  姜迟很无奈地看着她:我说你怎么又被人堵这里啊。
  李观娣嗫嚅道:我、我也不想。
  别怂他们,当然我不是说提倡你打架,这不好,姜迟头头是道地说:我听说你成绩很好,听过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句话吧?你气势不输他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找你的麻烦。
  姜迟知道或许她说的并不完全正确,但眼前的人实在是太软了,谁都能上手捏一把。
  听说过,但是、我那样我始终一个人,我不想
  你害怕一个人,所以选择容忍跟垃圾为伴?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他们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是同学、朋友,你何必要把他们放在心上呢?
  姜迟最近很喜欢在学校附近的一间小书屋借书看,里面最不缺少的就是鸡汤文学,随口就能来两句。
  你成绩这么好,大学考个好学校,不就可以脱离垃圾堆了吗?当然也不是让你太特立独行,总之呢,把他们当做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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