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梁牧也对她向来很坦诚,就说:“很难吧。”
“牧也,刚刚我话说重了,你……别放在心上。你不是你爸。”
梁牧也点点头:“嗯,我知道。”
天色已晚,他也准备回自己家收拾随身行李。
临走前,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韩知夏:“说到我爸……当年在加拿大那个民事诉讼,池羽他们,单独上诉了吗?我爸又赢了多少钱?”意外发生后,所有需要和律师和警方打交道的事,几乎都是梁建生在当地处理的。也包括两个官司,一个刑事,一个民事。
韩知夏给出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不知道,这都是你爸当年管的。”
梁牧也点点头,就没再问。去年一别,他和梁建生又是整整一年没联系。梁建生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统统没接。
但他敢确信,无论是拿到多高的赔偿金,梁建生和梁家都不需要那份钱。
“又有什么意义。”梁牧也说。
作者有话说:
bgm: forever ago – woodlock
第59章 山巅
如韩知夏所料,梁牧也没在北京久留。潘一格动用家里的亲戚,把父亲劝回了老家。他知道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贵州入夏以后天气也会更加炎热,郑成岭、梁牧也及摄制组关键成员和潘一格开过会后,决定还是速战速决。
结合气象预报,他们重新敲定了冲顶日期,就在一周之后的4月21日。
黄鹤意外逝世的消息也传到了格凸大本营,给cmdi墙笼罩上一层不祥的阴影。可是没有人因此退却,也没有人改变计划。所有站在山脚下的人,都见证过数场离别。他们前前后后为这个项目准备了百余天。悲痛之余,最好的尊重逝者的方式,就是继续走下去。
黄鹤的母亲同意,为等他们这些想要前来吊唁的人,暂缓举办葬礼。当然,葬礼为他们推迟这件事,梁、郑二人没有跟潘一格讲。他们不希望引入除天气外的任何外界因素,逼迫潘一格在状态不理想的情况下做出冲顶的错误决定。
徒手攀登是关于一个人征服一座山的壮举,不依靠绳索,不借助外力。梁牧也他们做出的所有尝试,也都是尽量在不干扰他攀爬的基础下,对这次挑战做诚实的记录。挑战本身,应该与潘一格自己有关,也只与他有关。
凌晨五时三刻,一号机位的望远镜头、监视器准备就绪。
经过一周的反复调试,他们决定在岩壁又加了一个定点拍摄的相机,一共有三个悬挂位置的摄像头,均充满电。前一天下午,唐冉亭悬于岩壁之上,逐个检查过,并替换电池。现在,则通过远程遥控打开。
梁牧也于cmdi墙底,按住对讲机,声音清晰地说:“八号开始爬了。”
他的位置是八号机位,也就是安排在cmdi墙顶唯一的一台摄像机,他会负责在最后一个绳段由上往下的垂直拍摄,和登顶一刻的镜头,是整个接力拍摄计划的最后一环。
cmdi墙如奇石般拔地而起,没有其他路可以绕到背后,若想站在顶峰拍摄,连摄影师都要亲自爬。
梁牧也这么多天,也早已轻车熟路。六点半整,天光刚亮,他背着佳能c300电影摄像机,身后甩下了二百米的绳子,成功到达岩壁顶端。
无人机组测试完毕,吊在关键攀登点岩壁上的手持摄像机的两位摄影师也就位。
八点整,在岩壁底下督战的郑成岭按下对讲机,向团队所有人播报:“一格开始爬了。”
cmdi墙分六个绳段,除了第四绳段的“飞天”以外,还有两个难点。第二绳段最末尾,大概有三米需要攀登者几乎完全凭借指力垂直上移,着脚点几乎全程只有一个指头,这一段没有名字,但梁牧也个人非常喜欢,便给它取了个很有诗性的名字,叫“蜻蜓点水”。
而今天潘一格攀爬这一段时候的姿势,也如蜻蜓点水一般。他演练过几百次,在攀岩日记中写,相信趾尖的摩擦力。他甚至比预计的早了一分半钟,便到达第三绳段开始的地方。
第二个难点,在第三绳段一个复杂的动作。岩壁向内凹陷,一人宽,两人高,几乎呈完美的拱门形状,叫做“罗生门”。虽然不似“飞天”那样,能够引发天然的恐惧,但需要单腿侧踢,劈开顶住右侧石灰岩壁,随后仅凭左手撑起,很考验柔韧度,和单腿单手发力时候的稳定性。潘一格用三种解法解过这个地方,一个是toe hook(勾脚尖),因为高风险被排除,一个是knee bar(膝盖作为支点),同样被排除,最后才用单腿侧踢支撑的方式。这是权衡利弊之后,对于他来说的最优解。
一号机位的监视器前围了小十个人,有些人手持望远镜,有些人镜头里面直接看。
梁牧也位于岩壁顶端,只好一直看自己的运动手表。
许久,他按住对讲机说:“老杨,给个汇报。”
一号机位的老杨说:“在‘罗生门’。他还是……“
“和计划一样?”
“嗯,侧踢。”很好,他没有临阵改变计划,正说明潘一格不负众望,心态非常平稳。没有突发情况,一切均在他的计划之中。
三个月来,潘一格徒手攀爬cmdi墙的每一步都印在他脑海里,如独自一人推演的象棋,是自我和自我的博弈。而梁牧也几乎也将每一步记住,烂熟于心。其实也并不需要情况播报,他只需看分针秒针,便知他走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