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十六国 第25节
而山上的人或多或少受过自己的恩惠。
李跃不信他们全都跟马春一条心,要来造自己的反。
“当斩!”营房中涌出越来越多的人,纷纷吼道。
这些人是斥候营和崔瑾的部众,每人手上提着明晃晃的刀子。
李跃目光扫过场中的战兵,提刀指着他们,“马春不服上令,该当如何?”
“当……当、斩。”
战兵们神色间有些犹豫。
“大声些,该当如何?”李跃吼道。
“当斩!”声音终于大了些。
“我听不到!”李跃一脸杀气,当日杀赵广、战羯人时的决然气势汹涌而出。
众军为李跃气势所慑,情不自禁的大吼起来,“当斩!”
“当斩!”
所有人跟着一起吼,仿佛整个黑云山都为之一颤。
薄武和魏山这才姗姗来迟,魏山想要入场规劝,却被薄武拦住。
李跃目光重新投在马春身上,“你可听清楚了?”
马春脸色煞白,完全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你……你……”
握刀的手也在颤抖,而他身边一起闹事的人,却在悄悄向后挪动脚步,将他暴露在更前面。
第三十一章 立威
李跃不仅要杀他的人,还要让他堂堂正正的死。
换个角度,马春这人挺会来事的。
刚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场改编,没点鲜血点缀还真不行,总感觉缺点分量。
李跃右手提着环首刀,左手掏出菜刀,冷冷的看着他,“你可知罪?”
马春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瞳孔猛地收缩,直接一刀刺来,“我就不服!”
单挑跟打仗一样,首先讲究一个气势。
李跃以黑云山之主的压他,牢牢站着道义和名义,马春的气势弱了一般。
虽然这一刀又快又狠,却完全没了往日与敌偕亡的凶性。
没有凶性,也就没有杀气,落在李跃眼中,只觉得慢的出奇,毫无威胁。
“死!”李跃暴喝一声,不躲不避,侧着身子撞了过去,长刀横在右臂之上,借助整条手臂的力量格开了这失了势的一刀。
左手菜刀早已蓄势完毕,猛然挥出……
马春出手畏畏缩缩,但李跃一往无前。
在那一瞬间,李跃看到马春眼中绝望的神情。
但心中却没有丝毫怜悯,手上菜刀越发用力的砍了过去。
“噗”一声,那是刀口砍开颅骨的声音,马春额头正中一刀,鲜血激飞,温热的血喷了李跃一脸。
然后马春软软倒下。
军营里一片寂静。
若论武力,马春在黑云山上也是排得上号的,却被一个回合砍翻在地。
当然,若换个环境,没有这么多人的声势助威,今日只怕是一场死战。
但为将者,当借天时地利人心为己用,所以马春败的并不冤枉。
一片寂静之中,李跃目光扫过所有人,一瞬间,李跃的气势拔地而起,凌驾在所有人之上,连薄武都相形见绌,“马春不遵上令,今日斩之!协从者,亦斩!”
跟随马春作乱的十几人被推了出来。
一个个哭哭啼啼的。
李跃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可惜他们没当回事,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军法如山,容不得半点怜悯,威信需要血来浇灌。
十几个人被正了军法。
杀人不是目的,而是为了立威。
这个世道上的人就吃这一套。
“将军威武!”身后的部众大声欢呼起来。
接着军营中所有人也跟着大喊:“将军威武!”
李跃一脚踩在马春尸体之上,“从今往后,尔等当谨遵军法,不可违逆!”
“遵令!”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附和着。
以前的军法只是一句口号,当真的人并不多,现在见了血,也就有了威信。
这是强军的第一步。
此事之后,李跃明显感到众人对自己的敬畏又加重了几分,再没人敢对改编有异议,所有命令都被不打折扣的执行下去。
军营之中,再也没了乞活军、流民军、部众之类的,所有人全成了战兵。
服服帖帖,李跃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连魏山都客气了几分,开始称呼李跃为“将军”。
听着比以前的寨主悦耳多了。
整个黑云山也开始真正的融合。
整合之后,李跃开始裁汰军中老弱。
黑云山总共才五六千人,斥候营加战兵就将近三千,这个比例明显不对,再说山上的装备就这么多,有人装备了长矛,就不能披甲,有人装备了弓箭,就没有刀。
更多的人提了根棍子,上面缠着一块铁片就是所谓的长矛了。
灰发老者和半大孩子提着棍子都是兵,上一次与羯人血战,阵亡最多的也是他们。
兵贵精而不贵多。
让这些人上阵去跟装备精良的羯人厮杀,李跃实在过意不去。
五十以上、十五以下全被裁掉。
这年头十岁的孩子都提刀上阵砍人了,十五岁不算小了,很多十五岁的男丁娃都生了。
若是以前,肯定又是一番周折,但军营立威之后,无人反对。
战兵被裁掉了一半,只剩下一千一百多人。
但每人都能披甲,一大半是铁甲。
每人一把长矛,一把环首刀,小半的人装备弓箭。
那些被提为伍长、什长、都伯的人并未被降职,而是作为储备军官严格训练。
整个军营开始热火朝天起来。
战兵们一身披挂五十多斤,整日挥刀、刺矛。
李跃白天检阅士卒,晚上还召集军官,总结一天的训练所得,然后谈天说地,从秦灭六国、汉匈之战到赤官渡之战、赤壁之战。
李跃在后世也算一个伪军迷,尤喜古代战争,看了那么多的帖子和文章,自然有些水平,至少能说清每一场战争的前因后果。
与普通士卒需要保持一定距离,但也需要拉近与军官之间的关系。
这些人才是李跃真正的本钱。
“军中若有困难,都一并说出来。”李跃鼓励道。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拱手道:“启禀将军,但凡练兵,皆需旗号、金鼓,士卒看旗号辨位,闻金鼓进退,如今……山上什么都缺……”
正规军和乌合之众的区别就在这些东西上。
成千上万人的战场,不能什么都靠吼。
李跃记得这人名徐成,年纪比自己小两岁,二十不到的样子,是跟随周牵的雍州流民,守山之战中,斩杀三名羯人甲士,自己也中了箭,被李跃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过他身高不足六尺,长的却异常丑,翻天鼻,大嘴,斜眼,那张脸仿佛在娘胎是被人捏了一把。
正是因为他长得丑,李跃印象深刻。
这年头能杀羯人的都是好汉,也没人太在乎长相,徐成长得丑,其他人也没多好看,也就崔瑾相貌堂堂。
也不知道他在轩辕山如何了,都七八天了,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不过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你说的不错,金鼓现在没有,但旗号可以先立起来,建议非常有用,记你一功!”
徐成满脸红光,“多、多谢将军!”
他能说出这些,说明对军旅之事颇为熟悉。
李跃暗中记下此人,将来作为亲信培养。
有了徐成的开头,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很多问题,比如体力消耗太大,肉食不够,粮食不足,关键还缺盐……
没有盐分,就没有体力。
中原一不靠海,二不靠沙漠,自古缺盐,历史上的私盐贩子,多出身兖豫一代便是这个原因。
粮食也是一大问题。
虽然缴获了赵广私藏的粮食,但也就一千石,山上的人不断增长,地里补种的庄稼刚刚拔苗。
陈留乞活军的粮食送来了,但也就四百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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