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喝口汤润润嗓子。”
沈默:……
她看着眼前的汤匙,眼睫颤了一下,又抬起眼看向站在她边上的宗禄。
今晚的他穿着一身利落的玄黑色墨袍,宽肩窄腰,腰间暗扣在烛光下泛着凛凛冷光。
他就靠在桌沿边上,容颜清隽,长眉俊目,薄唇噙着笑意。
“温的,不烫。”
沈默轻咳了一下,眼睛颇有些不自在的眨了好几下。
“我自己来。”
她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点心塞进嘴里,左边脸颊吃的鼓鼓的,眼睫上落的几许冰霜早已凝结成水,眼睫湿漉漉的,颇有一种娇憨的楚楚。
在她的手伸过来接白玉瓷碗时,被宗禄避开,汤匙已经附在了她唇上,温热的触感在唇畔上荡开。
“大人,我喂你。”
宗禄笑看着她,可笑意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执着。
沈默微抿着唇,始终没有张开,看着他的目光也逐渐染了几分冷意。
宗禄却仿佛没有看见,深黑的眸迎视着沈默的视线,“再不喝就凉了。”
“谢勋——”
沈默刚一张口,却见宗禄将汤匙收回去,竟是自己喝了一口,随即,又舀了一匙汤。
“大人,别逼我用另一种方式喂你喝。”
宗禄吹了吹汤匙里的汤,递到沈默唇边,转头笑看着她,“尝一尝,我亲手熬得。”
沈默心里隐隐有些发虚。
这一刻,她觉得谢勋很有可能说到做到,不知怎地,竟是想到了那一晚谢章的疯狂。
她眼帘低垂,遮住眸底复杂难明的情绪,张口喝下了汤匙里的汤。
入口美味,搭配着点心,倒是好吃的很。
宗禄看着她绯红的唇畔,想到他们共用一个汤匙,唇边的笑意不由的深了几分。
房间里很静,只有汤匙搅拌着白玉瓷碗的清脆声。
没一会儿,一碗汤竟是被沈默喝完了,而她也逐渐回神,这会才觉得胃里有些撑着了。
宗禄将白玉瓷碗放进食盒,笑道:“看来大人很喜欢,改日我再做些给大人送过来。”
“谢勋,我——”
“大人,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宗禄再一次打断她的话,却在起身时,忽然朝她俯身而来,吓得沈默身躯僵住,戒备的盯着他,“你做什么?”
“别动。”
宗禄伸手在她唇角抹了一下,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肌肤,带起一阵陌生的异感。
“有点心屑,这次干净了。”
宗禄起身,拿起桌上的面具带在脸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上的沈默。
“大人,你可以用你的方式待我,而我,会用有我的方式去待你,你阻止不了。”
他将点心碟一一放进食盒中,提着食盒走到房门处,看着倒映在门上的影子,“公主无论在哪里,奴才都会一直跟着,不会离开半步。”
沈默搭在腿上的双手不由得紧握,声音有些沉重,“可你在西凉有着重要的职位,离开久了,于你不利。”
宗禄笑道:“至少三个月是没问题的,酆笠梌的手伸不到巡监司里面。”
他打开房门走出去,幼容赶忙跑进房间,将房门关上。
宗禄将食盒递给魏肃,司卫军跟在他身后,与他一道走出东篱阁。
或许,也用不了三个月。
等春猎结束后,一切都会有答案了。
那晚大人找长孙史喝酒时,他在。
那晚谢章与大人在房里时,他也在。
可他却不知,该以什么身份走进那间房里,那一刻,他竟没有勇气踏进去,不敢去看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沈默端了杯茶一饮而尽,没再去听幼容的碎碎言语,起身走进屏风内睡下了。
撑着了——
还有些睡不着。
沈默在东篱阁里等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晌午才收到闻终的消息。
她换了身衣裳,披上狐裘,与幼容走出淮王府,府外停着一辆马车,是幼容事先安排好的。
沈默提着裙角走上马车,在弯腰走进车里时,蓦然瞧见坐在马车里的褚桓。
他靠在车壁上,手中轻摇着茶盏,朝她看过来,“明妃想去哪里,儿臣陪明妃一道。”
沈默:……
她轻咳一声,“散散心,不过本宫又不想去了。”
她走下马车,幼容却是一头雾水,“公主,咱们不出去了吗?”
“不去了!”
沈默说这话时,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闻终应该不会出卖她,应是谢章从宫里得知了消息,故而才阻扰她。
褚桓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在小方几上,起身走出马车,看着远处车马如龙的繁华,“再有几日就是除夕。”
陈禹道:“二爷,韩都尉并未去边关,也不知潜伏在哪里。”
褚桓负手在后,朝府内走去,“无非就是在找宣王藏得那五万兵马罢了,不必理会。”
陈禹:“是。”
这几日淮王府也在为过年做准备,檐角下与各处的灯盏都已换上了大红灯笼,所过之处,一片喜色。
沈默大步走到大庭中,将身上的狐裘解下来丢给幼容,“谁也别跟着本宫,本宫在府里散散心。”
都卫军与幼容只得先回东篱阁。
沈默避开府中的丫鬟与侍卫,朝着后院的梅花园所去,闻终这会应该在皇城外等着她,她需得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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