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爱生谁生,反正我不生 第30节
宋词直起身,他短促地晃了下脑袋,像是一只落水后上岸甩水的大狗,也不擦干,就用手背随意擦了下下巴,任由剩余的水流下来汇聚在下颌处,然后零星滴落。
他看向尤佳妍,眼睛被热气熏蒸后有一点水光,下眼睑有些泛红,睫毛也湿漉漉的东倒西歪地贴在他的眼皮上,有几缕汇聚了水珠后顺着眼尾细细流下来,好像是缄口不言时藏不住的眼泪。
“你做的很好,你没有问题,你也不是在惹麻烦。”他说,“你很勇敢,胆小鬼是我。”
尤佳妍忽然就喉头一哽,眼睛有点热,她听懂了他的话,可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想说自己不会有事的,又觉得cr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外面那她说这句话实在是没什么信服力。
宋词做很多事的时候并不会邀功或是解释,他总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因为担心,所以连家都来不及回,不带行李空着手只身毫不犹豫地奔赴千万里外,就为了守在她身边,这种事她这辈子也没有期待过,更无法想象。
她好像从来都不是能享有这样无理由偏爱的人。
尤佳妍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抬起双臂抱住他,手掌紧紧地攥着他背后的衣服,她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他下颌处掉下来的水滴落在她的长发里,像是洇开的泪,又被他轻轻抹去了。
宋词回抱住她,箍住她的肩膀,胳膊用力收紧,身上居然有些发抖。
尤佳妍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沙哑的深呼吸,他稳住声线,颠来倒去,手足无措地说他真的很害怕她出事,所以今晚动手时才有些过分了,让她不要害怕他。
“我不怕你。”尤佳妍将头埋在他身前,紧紧闭着眼睛,“我为什么会怕你?”
“你在这里,我才不害怕。”
第36章 好好好玩真空是吧
警车来时尤佳妍正坐在床沿吃完最后一口裹满酱汁的鳗鱼。
她吃得偏慢, 吃一口往cr那儿瞟去一眼,三心二意的。
宋词在浴室里像只大狗一样抱了她一会儿,想起她还没吃饭又把她领回房间里, 指了一下床, 言简意赅:“坐着等我一会儿。”
他把地上的刀和枪都捡起来, 放在她手边,又把cr粗暴地拎起来按在椅子上。
cr根本坐不住,整个人像是一条赖皮蛇一样往下滑。
宋词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两秒,忽然笑了一下,然后一脚踹向椅子腿,直踹得cr连人带椅子“吱”一声滑出去一截。
cr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老实巴交地用手抓住椅子边坐住了, 连鼻子底下的血都不敢擦。
“我下去拿饭, 你等我一下。”宋词面色如常地持枪、上膛、瞄准、下压, 在cr大惊失色的恐慌神色下教了尤佳妍一遍,“他要是耍心眼,你尽管冲腿上开枪。”
尤佳妍:……
谢谢,几乎都快忘了十分钟前他还在浴室里隐忍不发又一脸神伤地让她别怕他。
宋词威胁完人下楼去取餐,他大概今晚特别没有安全感, 才出去几分钟就回来了,好像生怕她一眼不见就被人绑架撕票了。
两个人吃完饭, 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才磨磨唧唧地响起来, 不愧是治安不好的n国, 出警时间这么长,长到真有尸体也凉了。
宋词陪着她去的警局, 他倒是不太会说n国的语言,可是却操着一口非常流利地道的通用外语口音, 尤佳妍乍一听到这样醇厚老练的口语,惊得频频往他那儿瞄去。
宋词的公司,一定是国际化大接轨的大型公司吧,现在通用型复合人才的要求已经高到这样离谱的境地了么?
这一回警局的态度严肃了很多,尤佳妍听到宋词把这桩事背后牵涉的情况说的无比严重,刚想暗地里给他递一个夸奖的眼神,下一秒其中一个办事的警察就接了个电话。
再回来时,口吻天差地别,再三表示他们会积极配合,共同打击这类跨国犯罪。
“什么情况?”尤佳妍低声问了宋词一声。
“这条新闻现在还压着,但是上面已经都知道了,各部门都在配合争取一网打尽。柳嫔然一个大学生不禁吓,指了两个还没来得及出国的孕母,胡翔在医院里上班根本跑不掉,也被喊去问话了。另外柳嫔然还提供了一个叫做李夕云的药代,只是还没抓到。”
“警察和调查记者在第一时间扮成夫妻去咨询代孕,通过胡翔牵线的,说是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可是对方在这个当口非常谨慎,电话沟通了很多次才愿意见面,现在还在等能不能见面后再抓几个。”
“丁纤是一定会回国被保护起来的,你那份录音和警局里的两次记录都很有用,对于姚二和隆伟迪的通缉追捕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往那几个忙前忙后接打电话的警察那儿瞥了一眼,“大概是接到通知了吧,丁纤不是被你送到大使馆那儿去了吗,要代表政府办理交涉的话,他们出面比较快捷方便。”
尤佳妍模模糊糊地感觉这个场景似乎在自己身上也发生过,一个电话,自己就被警察客客气气地送出来。
只是现在更引起她重视的不是这个,尤佳妍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摸出手机,快速滑动几下找到与王卿的聊天记录,赫然发现她口中另一个“小三”的名字正是李夕云。
宋词也看到了聊天记录,他一怔,反应极快道:“胡翔还在警局里,没这么快能够出来的,应该也不被允许往家里打电话,只会通过警局告知一下家人自己在派出所。”
两人不能更默契了。
尤佳妍了然,也不用他再说什么,着手立刻在聊天框里打字:
【天呐!真的太过分了,但是你知道吗,你老公被叫去问话就是因为这个叫做李夕云的药代!她勾引你老公还不够,还想把你一个好好的家庭都弄垮了!】
【胡翔都是被骗的,就算这世上谁都不相信他,你也一定相信自己的枕边人吧!现在李夕云跑了只留下你老公百口莫辩,你要是能提供点线索找到她,你老公经此一事后一定会认清谁才是真正爱他、陪伴他的人,以后跟你一起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好!】
【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宋词只要稍一低头就能将尤佳妍的手机屏幕看个完全,他有些失笑:“这有用?”
“有用啊,”尤佳妍头也不抬,“你不知道,她超爱!”
*
两人回到酒店时客房部已经将房间都打扫完了,好几个同事都闻声过来关心了几句,尤佳妍有点感动,又有点不敢动。
因为来者各个都像是观光旅游似的看到了站在一旁容姿出色的宋词,短暂的吃惊后就拼命给她打眼色。
姐们,牛逼。
背着我们吃这么好是吧!
大概是这意思。
陶玉看到宋词也很惊讶,转念一想想到自己先前在电话里曾劝过尤佳妍跟薛和诵好好在一起,这下便有些尴尬起来,原来自己其实是拉错郎配了?
她有些愧疚地冲宋词问了个好,宋词在人前交际不能更得心应手了,他客气有礼地一一打过招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通过酒店前台定了水果果盘送到各位同事的房间里,说是尤佳妍送的,感谢大家在这次事件里齐心协力。
众人都纷纷跟尤佳妍说自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陶玉看到两个人“感情这么好”,越发欣喜又感动,对着尤佳妍不住地点头表示肯定。
“不是,就是朋友……”尤佳妍还要挣扎,心说自己可是牢记公司章程的好员工,可没有做出什么带着家属过来一起上班的高调事。
谁料这话听在陶玉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立刻一记眼风瞪回来。
尤佳妍人都麻了,可是看着场面一派和谐美满,她也没好意思做那个扫兴的。
可偏偏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其中一个安全员大概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憋不住了,现在总算逮到机会了,睁着八卦的小眼神把脖子凑过来:“佳妍,那薛小少爷呢?”
宋词骤然往这里望过来。
尤佳妍:……
陶玉猛地一高跟鞋踩过去,犹不解恨,背着手还在人高马大的安全员胳膊上狠狠拧了一记。
安全员一个哆嗦,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尤佳妍咳嗽了一下,继续镇定:“大家误会了,其实也是朋友。”
本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刚才还善解人意八面玲珑的宋词忽然像是听不懂场面话了,他偏着头冲着尤佳妍望过来,眼睑向下敛起,睫毛把透亮清浅的瞳仁遮起来,好像有点无措。
他认真地注视着她,轻声问:“薛小少爷是谁?”
“他也是你的朋友吗?”
尤佳妍:……
“一个乘客,乘客。”陶玉连忙打圆场,她冲尤佳妍比划了个“回房间后好好哄人”的手势,转身就开始赶人各回各家。
“回去吃水果去,吃完赶紧睡觉!”
众人都作鸟兽散,尤佳妍与宋词回到房间后一点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她一边扎头发一边往浴室走,余光瞥见宋词戴着一次性手套在给她剥柚子。
她随口一句:“果然在同事面前还是少露面为妙,否则又要重蹈薛和诵的覆辙,分手了后麻烦。”
宋词正在用牙签一一挑去苦籽,骤然听到这句话一顿,怔忪着抬起头望向她。
尤佳妍好像只是经验总结一般,提了一句后就慢悠悠进了浴室。
徒留他一个人沉默寡言地坐在原地,手里还捧着一片剥了一半的袖子。
他极轻极缓地吐出一口气,反复深呼吸了几次,跟自己说不要紧,不要心神大乱,也不要把她的话翻来覆去地做阅读理解。
她没有不要他的意思,证据就是,比如……刚才她还主动抱过他呢。
他自我调整了一会儿,重新用牙签挑起袖子薄衣,也许是汁水不小心溅到了眼睛里,陡然涌上一股酸涩。
尤佳妍洗完澡出来一身轻松,看到自己床头已经放好了剥好的一整个柚子,还有一杯温度适宜的温水。
她灌了半杯下去解了渴,又咬了一块袖子,赞叹:“好甜!”
没听到回复,她抽空扭头看了一眼,看见宋词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跟尊大佛似的一动不动,也许是灯光的原因,他看起来格外落寞。
“傻了?去洗澡啊。”
她光顾着享用袖子,听到身后低低地应了一声,补上一句:“洗干净点。”
身后的脚步声一滞。
宋词抿了下唇,她总是这样,给一巴掌又给一颗糖。
可偏偏,他在她面前向来一点骨气都没有。
他因亲手将自己送上死路而无能为力,又因为因此能从她脸上盼得一点笑而甘之如饴。
尤佳妍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刷了会视频,再抬头时就看到只披着一身浴袍的男人一边用毛巾潦草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慢慢地信步过来。
头发上的水在浴袍上洇开几点圆斑,更多的顺着他的侧脸流下去,又滴落在胸膛上。
宋词似乎只一心忙着闷头擦头发,动作间唯有一条腰带束封的浴袍在抬手时松散了些,交叠在前胸的布料微微敞开,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漫不经心的样子。
尤佳妍手中的短视频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自动播放,可她的手指并没有滑动。
她看到他无意识敞开的衣襟间还有氤氲的水汽,欲盖弥彰的湿痕流过纹理流畅的胸膛,最后隐没在浴袍里消失不见。
直到他终于把头发擦至半干,收了毛巾才捕捉到她的目光。
尤佳妍不确定他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不设防。
但她能确定的是,她的确挺喜欢他这种上道的样子。
宋词似乎有点难为情地撇了下头,又往地上看,总之就是不看她,可是说出来的话倒是一点也不害羞。
他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呢喃道:“我没带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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