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爱生谁生,反正我不生 第66节
母子两人走出老宅,快速上车让司机驾车离开,方衡逸被游行的人盯着呢,要是被找到行踪指不定被围个水泄不通。
“你跟你伏叔通个风声。”车开出一段后,柳舒云冷着声音指挥道,“就说我们万事听他安排。”
第81章 挡枪
尤佳妍在宣讲时并没有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平权上, 相反,她把更多笔墨花在用家庭联系绑成的男女利益共同体上,并提出了不少看起来是利好男性的建议。
她提出的一个观点是“卷的本质是因为没有选择, 要让他/她们具有选择权”, 所以针对仍然在职场上占大多数的男性, 他们身上的那些“被牛马化”、“剥削化”的现状提出了减负要求。
比如说,严格落实双休制度,减少加班成风的情况,捍卫8小时工作制,延长男性带薪陪产假、育儿假等一系列建议。
在此中间,她见缝插针地补充了“严打代孕行为”,“对于全职太太离婚后家庭付出的金钱保障”, 以及宣传了已经开始运行的“云中寄养”, 针对现有税收和社保提出了改革建议。
尤佳妍说当前经济发展停滞, 消费刺激成效不明显,是因为年轻人对于未来没有安全感,所以更主张有存款有保障,因而减轻“子宫闲置税”等税收,促使少子家庭退休后有足够的保障, 才会促进消费,带动经济。
这就比较微妙。
一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尤佳妍是绝对的激进主义者, 因为她在频道上的各种文献转发撰写和科普视频呐喊看起来总在“挑起对立”, 否则也不会导致现在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规模游行,可是她现在提出的各条建议并没有通过打压一方来获取另一方的利益。
虽然有不少人一针见血地看出尤佳妍这些看起来一碗水端平的政策暗地里还是在帮助女性, 明面上为职场男性减负,实则是让他们回归家庭, 增加女性的职场竞争力,因为只有经济独立才能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
但竞争压力巨大的社会现实下,部分男性对于“子宫闲置税”其实也有不少怨言,因为不愿结婚的男人少之又少,而结婚后真正能负担得起“三胎”的家庭也是少数,更别说在当下这种教育医疗全面开卷的情况下,养育孩子早就不是有口饭吃活着就行的旧时代,所以还是有部分男性又要为小家庭共同负担“子宫闲置税”,又被迫在公司里当牛做马,钱没赚到多少,加班倒是没少加,气也没少受。
能让他们减轻工作压力和金钱压力,他们也是支持的,纷纷表示堵不如疏,这种高压式的税收不如被取代成鼓励式的嘉奖。
对于尤佳妍的讨论度因此一直都很高,她还没有竞选成功前“云中寄养”已经陆陆续续有民众开始使用,而尤佳妍除了履行完应参加的宣讲外,其他时间都前往“云中寄养”已对接的一些福利院、山区女校等地方。
比起其他议员将自己的宣讲词说了又说,她会拍一些与失独家庭、孤儿、女童的视频,有时候还会开直播将先期收到的筹款用于捐赠卫生巾和课外书,并且跟那些小朋友一起玩游戏。
她这样的竞选风格在众多候选人之间显得格格不入,偏生方淮序一直跟着她天南海北地跑,他剪辑视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并且因为总是拿着镜头在拍尤佳妍,使得他对于画面布局和审美水平能力也大幅提升,所以尤佳妍是视频产生数量最多的,质量最高的,也是最受欢迎的。
天天看政治讲话有什么看头,不是每个普通百姓都对政治那么感兴趣,他们更喜欢一些更贴近自己生活的,也喜欢比平铺直叙的演讲更直观的第一视角视频,所以当然是看尤佳妍闯南走北分享平时看不到的山的背面更有意思啊。
甚至开始有综艺节目计划未来做一些相关的内容,让这些几乎没有机会出现在大众面前的边缘人物有机会被世界关注到。
尤佳妍的支持率增长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到了一骑绝尘的速度,再由着她这样下去,就会与第二名产生倍差的巨大鸿沟。
于是有些手段就不再局限于网络上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和暗搓搓的阴阳怪气。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发布视频或者到各个选区演讲时总有人在暗中捣乱,就像是在看恐怖片时听到的背景音乐,音乐越来越响亮诡异,视角越来越拉近,危险也随之越来越靠近。
她心知肚明,可就算提前将音量调低,将屏幕拉远,将耳朵捂上只透过指缝看,早早做好心理准备,也会被突然跳出来的“鬼”吓一跳。
她遭遇的事,下有拔电线捣烂设备的下作手段,有进山区时被引向歧路或被围住的情况;
中有忽然在演讲广场不远处免费发放牛奶纸巾这种把投票者吸引走的计策,有被买通的“群众演员”公然在场面上与她叫嚣砸东西的混乱现场;
上,则有枪击事件。
尤佳妍巡回宣讲到了后期的时候,每次前来围观的听众数量越来越多,她在到达京城的前一站,刚刚演讲完,有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手里抓着一朵红色的茶梅花从安保人员的腿下溜了进来。
她奶声奶气地举着花花往中央演讲台叫姐姐,很快被几个便衣警察拦住,拎住领口一把提溜起来往外送。
小姑娘大概是一看到警察就害怕,她先是眼泪汪汪地自白:“我今天好好把饭吃完了,警察叔叔能不能不抓我,我吃完了,一点都没有留下……”
然后泪眼朦胧地看到了安保人员腰后别着的警棍,立刻吓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手里的茶梅花都要捏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冲着台上的尤佳妍喊:“漂亮姐姐救我,救救!”
“我要把花给姐姐……呜哇,妈妈!”
周围的群众都笑起来,尤佳妍也不例外,安保临时空出了一个小缺口,警察挤在一起把小女孩送出去。
一般在宣讲时,候选人是不会轻易离开安保范围的,尤佳妍在先前巡回时也非常惜命,像是安坐在孙悟空画下的圆圈结界内的唐僧,一动不动。
可是今天看着那只奋力从警察咯吱窝里举出来的小手臂,她心里忽然柔软一片,抬了下手叫停了警察,往小女孩那儿走去。
“谢谢你的花!真的好漂亮啊!”尤佳妍冲人拍拍手又张开双臂,蹲下来想给小女孩一个拥抱。
警察和安保挤在一起,小女孩一被放下立刻撒开脚丫子往尤佳妍这儿直冲过来,尤佳妍眉眼弯弯地冲着她笑,在两人能拥抱上的前一秒又往前倾身挪了半步。
电光石火之间,装了消音器的枪支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可那点动静在贴着尤佳妍的小腿擦过并在水泥地上打出一个洞时却仿佛一道惊雷,炸开的碎石砾扬起灰蒙蒙的一片,又纷纷扬扬地掉落。
尤佳妍在抱住小女孩的同时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小腿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以及,粘稠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流下来,很快就与裤子粘成一团。
不过一点五秒的反应时间,人群立刻尖叫起来,子弹接二连三地飞射过来,队长大声冲她呵道:“往后退!”并迅速组织人手反扑,准备将那位明显一击不中后任务失败的刺杀者围剿起来。
尤佳妍本该立刻站起来退到安保警卫中央,可也许是疼痛让她的大脑皮层无比兴奋,发生的一切似乎在她眼里变成了慢镜头,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跳动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她忍住发麻的小腿,一咬牙死死抱住了吓坏的小女孩,护住她的头就地一滚,一大一小往边上迅速滚开。
小腿的伤口处被粗糙的水泥地擦得又痛又辣,弯弯扭扭地在地上拖出了一条稀稀拉拉的血色,人在极度恐惧和震惊的时候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尤佳妍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只知道将怀里的小女孩死死护住一起尽快移动滚开,而她的视线范围内看不到任何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人是趋利避害的,哪怕理智上再冷静,潜意识的动作也会是避开。
没有傻瓜会逆流而上的。
死神的脚步尾随而上,腿脚不便就是不够灵活,尤佳妍的动作太笨拙卡顿了,见鬼的要是那群没用的警卫再不按住人她真的要被穿两枪做掉了!
在滚出三圈半时她的眼前忽然一暗,下一秒有人飞扑过来,尤佳妍一瞬间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这是她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七八秒里唯一看到的,一个拨开人群奋力向着她决绝果断而来的人。
她听到惊惧的一声“妍妍!”
他像是一条大型犬一样扑过来将她从头到脚死死盖住,本文由疼训群八依寺叭衣留就六三整理,人工帮找全网独家文他的身板挺阔,手长脚长,居然能把蜷起身子的她完全挡住。
也许是情急之下收不住力道,尤佳妍差点被他压得肺都挤扁了,猛地喘不过来气时大脑居然还黑色幽默般回忆起自己刷到过的“大型犬跳上沙发四脚蹬在主人肚子上给压得够呛”的视频。
恐怖片中,没有什么比一床能从头盖到脚的大被子更有安全感了。
枪声终于停了。
尤佳妍听到更加剧烈的心跳,还有从胸腔里传递出来的震动,空白的大脑在无限拉长的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紧贴在她身上的人传过来的心跳声。
人群吵杂的声音重新涌入耳朵,千钧一刻时她的大脑屏蔽掉了所有的信息,甚至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她的鼻尖居然攫取到了熟悉的气味。
那是同样的柑橘调香,在所有混合的、揉杂的气味中她唯一辨别出来的气息。
她恍惚想起来,那是因为他一直跟着她赶赴一场又一场,毫无怨言的,全心全意的,小狗不认为这是流浪,小狗只觉得这是一场新奇而有趣的狩猎,而在主人身旁的小狗无所不能,所向披靡。
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她身上,以至于用完的沐浴露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时间去重新买了,所以两人身上有共用的沐浴露香味。
她忽然觉得这个味道真的很好闻,难怪她在第一次闻到这个气味就非常喜欢。
怀里的小女孩终于哭出来了,尤佳妍不觉得自己会因为这点小事哭,可是现在被人这样奋不顾身地护住后她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痛了,所以在反应过来前眼泪已经掉出来了。
她是在笑的,抿起的嘴唇尝到一点点眼泪的味道,她说:“我以前看大型犬跳上主人的肚子,明明很痛,可是所有的主人都在笑。”
“那时候我不太明白,不过现在我大概能理解了。”
第82章 啊?真哭啦
“我们已经把人按住了, 您没事吧?”安保队长急匆匆赶过来,“急救车在旁边,马上过来了, 您坚持一下!”
“没事, 我没事。”尤佳妍用手肘撑起, 肩膀顶了顶身上的人,“你有没有事?”
方淮序仍然长手长脚地把她罩得严严实实,一声不吭。
两个人被送到医院,尤佳妍腿上的枪伤万幸只是擦伤,只看着吓人,并不严重,倒是方淮序冲过来猛地将她扑倒掩盖时韧带受了伤, 需要好好休养。
医生快速给尤佳妍处理完后, 因为考虑到这次刺杀事件带来的安全隐患, 她暂时还需要在病房里留置几日。
尤佳妍的神经经历紧张后又放松下来,不可遏制地升起了浓浓的困意,当即颇为心大地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不好好在自己床上睡觉,非得坐在冷板凳上紧紧抓着她的手趴在床边浅寐的方淮序。
她才稍稍一动手指, 身旁的人立刻惊醒,方淮序蓦地抬起头迅速看向她, 手上也不自觉地用了力气, 把她整只手都包进掌心。
“怎么不去休息?”尤佳妍往他身下瞄了一眼, “医生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方淮序眼皮半压着,分外倔强:“我是在休息。”
尤佳妍:……
她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回来, 往边上凌空一指,示意他赶紧滚上床听医嘱。本来两个人是能一人一间单人房的, 已经是方淮序说什么也不听一定要待在她身边,一副要是不肯他宁可在她病床旁打地铺的犟种模样,这才挑了个空间更大的双人病房。
尤佳妍的手指才往隔壁床铺扬过去,面前的人立刻红了眼眶。
他微微垂下脑袋,嘴唇颤动几下,又抿紧了不说话,只是呼吸有些凌乱,长而密的睫毛眨了又眨,努力将眼泪逼回去。
“好好好,你待着你待着……”尤佳妍没想到一句话就给人整哭了,连忙补救,“那你就安分坐着别动,腿上别用力,可别回头我能出院了你还只能拄拐。”
他立刻乖巧点头,一边嘟囔着自己没什么大问题,以前打球大家扭上什么的也很正常,一边将上半身压下来用侧脸轻轻地去贴蹭她的手,她刚才输了消炎药,手背因为药水注入所以冰冰凉凉的,他就一直给她捂着手指,直到点滴挂完按铃拔针后才在她床边睡了会。
他今天真的被吓坏了,哪怕是尤佳妍已经脱离事件安然熟睡的时候,他的心脏仍然在高负荷激烈跳动,有一种连续疯狂熬夜后反噬的心悸绞痛感,每一下跳动都连带着神经一起抽动,久久不能静心。
哪怕是勉强用脸贴着她的手臂、嗅着消毒水中属于她的气息强逼着自己入睡,梦里也像是无限循环一般反复将梦魇推到他眼前,结局一次比一次惨烈,几乎要坠入百劫不复的境地。
他在梦里大疯一场,一半的灵魂在撕心裂肺地呐喊,另一半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用一种漠然的、心如死水的态度冷眼旁边。
他看自己把人搅碎,看血像潮水一样毫无边际地慢慢涌过来,又因为倒提着人腿,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脸的头颅上的头发像是蘸了红墨水,在冷硬的水泥地上划拉出诡谲的涂鸦。
他觉得自己心里其实一直关着一只猛兽,学着听话乖巧的、受人喜欢的、毫无威胁力的模板画上一张画皮,唯有牵引住他的那根绳索断裂的时候才会冲出铁栏疯咬一通。
他不能没有那根绳索。
“你过来。”尤佳妍忽然出声叫他。
方淮序脸上仍然有未隐藏好的冷然神色,闻言眉峰稍散,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问道:“怎么了妍——”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剩下的话被她忽然凑过来的唇尽数堵住。
尤佳妍伸展右臂松松垮垮地勾住他的脖颈往自己这儿拉,方淮序扬起下巴一路跟,浅尝辄止的亲吻越来越激烈,到最后尤佳妍一口咬在他的下唇上,两人口腔里迅速蔓延开淡淡的铁锈味,他仍然不退反进地探进她的牙关去勾缠。
她看到他的眼圈红得厉害,眼眶里分明又要涌出眼泪,尤佳妍端详了一会,问他:“我都不怕了,你还后怕呢?”
他垂着眼,像一只狗崽子似的一仰头重新叼住她的唇,不松口,也不说话。
尤佳妍把手从他的后颈移到他圆圆的后脑勺,胡乱揉了一通让柔软的黑发被撸得七歪八倒,然后拎住他的后颈把人拉开:“还没哄好啊?亲亲不够?”
他抬起眼帘望向她,眼尾真的有一条淡淡的水痕,在灯光下一闪而过,好像鱼尾划过的痕迹。
啊,真哭啦?
她试图用正事转移他的注意力:“其实我现在冷静下来后觉得,今天的事可能反而是我倍杀第二名的好机会,我当时其实是没想太多的,不过现在……也许我们可以留意一下各媒体和电视台的播报情况。”
方淮序安静了一会,声音还有些哑,他看起来情绪还是不太好,不过还是一点就通:“每个电视台背后其实都有财阀和党派的扶持的,你今天的舆论一定爆炸,他们不可能再小打小闹由着你借着这阵风扶摇直上,只要看看是否播出或者是什么风向,可以找出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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