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岩玉

  刺目的红在地上迂回曲折,滋养出一簇簇诡异妖冶的红花,塞满她的视线。
  崔懿惊叫着从梦中恍惚醒来,望见身旁空无一人,她声音嘶哑地唤着崔命的名字。
  在门外的崔命听见了呼唤,怒瞪了眼在门口拦住她的奴仆,一把推开他们入内。
  “姐姐。”崔命匆匆赶来,看着崔懿心急如焚的模样,连忙上前扶着她坐起,轻抚她的背,宽慰道:“姐姐,别急,我在。”
  崔懿眼角湿润,一眼便知在梦中哭过,睡得不安稳。
  她牢牢抓着崔命的手臂,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做的梦,“尝枝,我梦见尝枝…”
  “不行,我要见她。”
  崔命按捺着嘴角的笑意,抬袖擦拭她额间细汗,送上一杯茶水让她润着嗓子,温声道:“好,我已让人将尝枝关到了柴房里,就等姐姐醒来亲自问她。”
  崔懿一落地,头便止不住地发昏,幸而被崔命及时扶起。
  崔命喊来奴婢帮崔懿梳妆打扮,随后扶着她,往柴房走去。
  “姐姐,放心吧。”崔命在路上一直安抚着她,“我也不信尝枝会干出这些事,待我们仔细问问,一切真相大白。”
  “嗯。”
  崔懿没有心思回应,从起来到现在,她脑子始终一片空白,小腹隐约再度出现下坠感,她走了几步,又不安地停下来,最后还是吸了口气,往柴房走去。
  但一行人才走到柴房附近,便开始闻到腥臭味。
  崔懿身后的奴仆忍不住皱起了眉,其中一位拿着钥匙,率先走到前头正欲开门,可恶臭味越来越浓烈。
  钥匙才刚刚插入锁口,她便忍不住反胃,扶着门扉不断干呕。
  “什么味道…”崔懿也忍不住蹙眉,她对上崔命同样疑惑的神色,不耐地瞥向拿钥匙的奴婢:“还不快些,要我等你吗?”
  可等奴婢终于推开门后,崔懿愣住了。
  岂止是崔懿一人,身边几位伴随的奴婢也在那一瞬呆住,等反应过来时,惊叫声已然四起。
  了无生息的人静静躺在地上,匕首插入了她的心口,而尸体的手掌上被刀刃划出了深长的血痕,延绵上纤细的手臂,从里流淌出的生命早已枯竭,剩下的,只有一具苍白,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可再仔细望去,则是尸体附近,稍微疏散的血字,无数个用血写出的崔懿,躺在尝枝的身旁。
  “像是在诅咒姐姐。”
  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崔懿蓦然回头,不敢置信地望向崔命,随后垂下头,捂住嘴,面色骇然。
  她摇晃着身影走去,却连抬脚的力气也没有了,剧痛从下腹像心跳一样剧烈传来,她疼得蜷缩在门边。
  “…诅咒。”她不解地低眉,半响突然笑出声来。
  她的身下开始蔓延着数不清的血藤,从她的腿侧开落脚踝,直到染红裙摆,灰色的石板。
  尖叫声在耳畔响起,身旁的几位婢女去唤大夫和小厮帮忙,一行人将崔懿搀扶到房内,恰好遇上了下朝回来的谢允礼。
  谢允礼望见崔懿这幅模样,瞬间了然一切。
  崔命对上了他的视线。
  眼下的乌青、眸里的血丝,黯然黑眸里无法言喻的深沉,都在崔命面前呈现。
  谢允礼收回视线,将崔懿打横抱起送到内室,血沾染了他的袖袍,朱红成了崔命最后望见的一幕。
  仓促的风从她身侧擦过,她却毫无波澜,她向后门匆匆跑去,却在打开门后愣了神。
  熟悉的马车,淡淡的药香。
  车里的卫瑾撩开车帘,朝她笑着,多日不见的一点温和岫岩玉撞入她的眼帘,和銮在相望的那瞬发出清脆声来,隔绝了她身后大门内的熙攘。
  卫瑾笑了一声,马车里雪松的熏香飘逸:“我猜,你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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