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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节

  王宵猎道:“当然是。这种事情,怎么能瞒过人?”
  叶梦得急忙道:“太尉准备处置撒离喝?”
  王宵猎摇了摇头,淡淡道:“撒离喝这个人,问他什么不说,只是怒骂。这个样子,有什么用处?等绥德一仗打完了,砍了他的脑袋就是。”
  “怎么能砍了他的脑袋?”叶梦得一听就急了。“太尉,那可是金国陕西一路之帅!一路之帅啊,不知道有多少用处!太尉应该把他送到朝廷去,一为献俘,再就是显示太尉武功赫赫!”
  王宵猎听了就笑。对叶梦得道:“参政,你觉得我需要这么一个人来显示武功吗?砍了他,让人知道他曾经落在我的手里,就足够了!收复京西、陕西、河东三路,这样的武功,还需要一个撒离喝来显示?参政不要说笑话!”
  叶梦得一下子怔住。
  是啊,王宵猎的功勋,还需要什么撒离喝呢?拿到了,砍了就是。
  叶梦得一直在行在,这几年连战连败,被金兵追着上山下海,才觉得拿到撒离喝这个等级的金军将领,是多么了不得的事。却不想在王宵猎这里,稀松平常。
  当初捉到拔离速,王宵猎说砍就砍了,更何况一个撒离喝呢?
  震惊了好久,叶梦得才平复心情,对王宵猎拱手:“是我眼光浅了!太尉与金人连番大战,不知胜了多少场,拿了多少撒离喝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重视他呢?”
  王宵猎摆了摆手道:“不要这样说。打了这么久,撒离喝这种身份的人,也只是抓到了一个耶律马五,一个拔离速而已。不过,我想越往后打,这样的人越多。”
  叶梦得点了点头,知道王宵猎什么意思了。
  开始的时候,金军进攻,像是完彀英、完颜活女之类的人,捉一个对宋朝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越往后,越接近金军的核心区,像是撒离喝这种身份就不稀奇了。
  转过话题,王宵猎问道:“看看就是年节了。参政还不回去,怕是要错过新年了。”
  叶梦得道:“我倒是有打算在这里过新年,就怕太尉不答应啊。”
  王宵猎听了大笑:“有什么不答应的。参政在这里过新年,我这里更热闹啊。”
  叶梦得正色道:“这几年,太尉打了多少胜仗。说一句实话,其他的大将战功加起来,也不及太尉万一。但在朝廷里面,没有人为太尉说话,很多人都陌生。我这次到石州,正赶上太尉夺绥德城,进逼延安府。便想在这里看一看战况,回去也有话说。朝中大臣熟悉太尉之后,很多事情都好说话。”
  王宵猎拱手:“如此多谢参政了。”
  朝中的大臣不熟悉,皇上对自己太陌生,对这些王宵猎并不在意。熟悉了又如何?给自己升更大的官?给更多的赏赐?根本没有意义。现在的官,已经升到了武臣极任,还能够升什么?至于钱,就更是个笑话。
  开始自己印交子的时候,王宵猎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错。印了几年了,逐渐积累经验,也了解得更深。
  一个政权开始使用信用货币,并且获得百姓信任后,不是特别离谱,就不会缺钱。直到现在,王宵猎印的还是社会需要的钱,这两年的物价年年下跌。也就是说,社会在通货紧缩,印的钱不够。
  但是到底要印多少钱,以什么东西为标准,王宵猎还没有摸索出来。只能一点一点加,看社会情况。
  这种情况下,朝廷赏赐能给多少钱?王宵猎只要手松一点,这钱印出来了。
  现在的朝廷对王宵猎有多大意义?想来想去,王宵猎只能摇头。或许,更多的是一个大义吧。
  第832章 散兵攻城
  陕西只有绥德军与河东路的石州、晋宁军相连,在金国形同死地。在这里的大将,除了完颜撒离喝外,就只有完颜活女这么一个了。其他的上层人物,早就通过各种关系,调到了其他地方。
  完颜活女赶到安堡的时候,宋军已经赶到丹头寨两天了,已经完善了防御体系。知道了这几天的胜负,众将都感到犹豫,在进攻和退却间犹豫不定。
  看着众将犹豫的样子,完颜活女怒道:“既然弄清楚了,对面只有三千宋军,还有什么犹豫的?安定堡六千人加上龙安寨来的三千人,我们有九千大军。九千大军,怕什么三千守军!”
  胡鲁小声道:“就是这三千宋军,一战打掉了我们两千人,隔几天又半天全歼三千人,不可小视啊!都统,这里九千人是在陕西路的所有军队,一旦有失……”
  完颜活女道:“不过三千宋军,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灭不掉我的九千大军!”
  说完,看下面的将领,有的低下了头,有的抬眼看着窗外,有的轻轻摇头,明显信心不足。几天的时间,张振这一个团来得太猛,把这些将领吓坏了,信心彻底打掉。
  看了众人的样子,完颜活女无奈地道:“我们大军在这里,总不能被三千宋军吓跑,总要打一打。你们的信心没有了,这怎么行?明天龙安寨的军队也到了,我们合兵一处,进攻试试看。”
  众人不说话,脸上的表情都没有。
  完颜活女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支军队,完全被打掉了信心,提起敌人心里就怕,这仗还怎么打?可是不打又不行,哪里有九千人的军队被三千人吓跑的道理?更何况,对面还是宋军,而自己是战无不胜的金军。双方换过来,九千宋军被三千金军吓跑还说得过去。才几年时间,就变成了这样。完颜活女一阵恍惚,觉得做梦一样。
  第二天,完颜活女带领军队,抵近了丹头寨。
  丹头寨不大,城墙也不高,在苍茫的大地上犹如一只蹲着的小狗。完颜活女感觉,自己一拽马缰,就可以踏上城头。可就是这坐小城,挡住了金军前进的道路。
  城池太小,寨墙上放不下太多宋军。张振的安排是右军营在城墙上主守,后军营协助。前军营和左军营在城下随时准备出击,中军营为预备队。
  城里挤得满满当当,寨主党宪英和他手下的蕃兵只能打杂,帮着做些杂活。就是舒继明他们,也只能把军队集中起来,占住几处院子。
  党宪英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景?总觉得提心吊胆。丹头寨这种小城,往常遇到九千大军,踏也踏平了,什么时候敢想守城?而这三千宋军,不但是要守城,还信心满满。
  在城头看着城外的金军,张振放下望远镜道:“不知他们要怎么进攻。城头上面,火炮几乎摆满了,任何方向他们攻不过来。几天时间,炮弹也已经不缺,他们还来攻什么?”
  说完,连连摇着头,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
  完颜活女在马上,看着前面的丹头寨,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道:“宋军有火炮,威力无匹。我们要进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利用骑兵快速跑过火炮的射程,到了城下,再下马蚁附登城。只是这样一来,无法有效指挥,效果也就打了折扣。而且,怎么云梯运到城下,也是个问题。”
  胡鲁道:“都统,宋军在城头肯定布满火炮,想登城并不容易。不如多备些人手,多跑几趟,人多了攻城。”
  完颜活女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说完,命令身后的传令兵,招来猛安迪古补。道:“你带一千骑兵,直攻对面城墙。记住,宋人火炮厉害,你一定要小心。骑马跑过三百步后,再下马进攻。宋军城头的火炮,打不了太近。”
  迪古补称是。本来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说出口。
  上了马,迪古补看着对面城墙,心里觉得一阵悲凉。平时宋军没有火炮,金军都不善于攻城,更何况现在城头布满火炮呢?自己这一千骑兵,在平常时,可以追着一万宋军跑,今天却落到这步田地。
  就听一声鼓响,紧接着战鼓声四面响起,迪古补只觉得地动山摇。一咬牙,带着一千骑兵冲了上去。
  刚跑出不运,就见城头闷响,数不清的炮弹向骑兵飞来。迪古补险险躲过一颗炮弹,回头看,自己的军队已经去掉了三分之一。催跨下马,急急前行。行不多远,就听见头闷响再起,炮弹几乎没有穷尽般,向自己打来。
  迪古补不管不顾,只是催着马急行。
  等到第三轮炮,迪古补的军队大多已经出了火炮射程。只是路上中炮的军队,快占了一半。
  迪古补下马,抬着看着前面城墙,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好。路上带的云梯,大多已经被火炮打碎,只剩下两部而已。两部云梯攻城,这不是说笑话吗?
  到了城墙下,迪古补回头看完颜活女。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盼他再派些人来了。
  完颜活女的脸色铁青。一千人到城下只剩五百人,这仗没法打了。自己有再多的人,也不够炮弹射杀的。
  这个时候,胡鲁凑上前小声道:“都统,宋军的火炮打聚集的军队最是有用,如果打散开的就不行了。不如我们不用骑兵了,让士卒分散开,四面八方接近城墙。即使一炮打来,慢说可能打不中人,打中了又如何?一两个人换一发炮弹,算起来不亏。”
  完颜活女的眼睛一亮,道:“你说的有道理!若是把人分散开,宋军有火炮又如何?等到了城墙附近,火炮也就没有作用了!只要攻下来一面城墙,丹头寨还不是任我拿捏!”
  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当下做了布置。这次不再使用骑兵,而是让三千人下马,分成三面,接近城墙。
  张振在城头看着金军布置,叹了一口气:“金军将领倒是个明白人,知道分散进攻。这样城头的火炮就失去了最大的作用,杀不了几个人了。只是他不明白,火炮最大的作用是打烂攻城器具,没有器具人来了有什么用?”
  说完,命令下面的舒继明等人,随时准备出城作战。金军到了城下,光是死守是不行的,还需要主动出击。这就是下面人说的,守城必须是有攻有守,不能死守。
  利用进攻把敌人的进攻阵形打散了,城上的守军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第833章 主动出击
  金军聚集城下,倚着城墙,看着城上的宋军,出了一口气。城底下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宋军弓箭手射不到,只有滚木礌石能威胁到。可是现在看来,可能是宋军准备不足,并没有使用礌石。
  迪古补飞速地接近城墙,喘了一口气。道:“云梯呢?快拿云梯过来!看来宋军倚仗火炮,城墙防守并不严,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说话间,几个士卒抬着云梯过来,兴奋异常。
  城墙并不高,不需要几段云梯接起来就可以搭到城头。
  金军休息一会,大部分都挤到了城墙下面,焦急地看着城头,心中兴奋异常。
  “进攻!”迪古补大喝一声,猛地站起来。
  云梯被高高举起,一下搭到城头上。旁边的金兵趁势鱼贯而上,向城头飞快爬去。
  就在这时,城头伸出一把杈子,要把云梯推倒。城下的金兵则使劲推住云梯,使其不离开城头。
  这在个时候,城头上面突然投下了许多手雷,嘶嘶冒着黑烟。金兵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人还拾起来,拿到眼前仔细观看。过了不大一会,突然这些手雷炸了开来,铸铁弹片四处乱飞。
  迪古补被一块弹片插入喉咙,睁大眼睛,却说不出话来。本来挤得满满当当的城下,金军纷纷倒在地上,不断地打滚。身上胳膊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插了一块弹片,痛疼难当。
  就见城上的宋军不断向人群中投掷手雷,爆炸声不断,倒在地上的金兵越来越多。
  正在这时,城门缓缓打开,舒继明带着自己的营,飞快杀了出来。
  宋军手使钢刀,结成几个军阵,向四周卷去。倒在地上的金兵大多束手待毙,被一刀一刀结果了性命。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城下面的金军就被杀了个精光。
  舒继明手持长刀,站在城下,看着远处的完颜活女。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看了一会,不见金兵有什么动作。舒继明向地上啐了一口。道:“原来是个没卵子的!几千士卒死在了城下,作为将军,竟然什么都不做!又要你干什么?”
  王中孚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完颜活女。笑道:“你要他怎么办?这个时候,能够按兵不动的,才是名将。”
  说完,拉着舒继明,赶紧回城去。这一次出城由于手雷把金兵打蒙了,杀了个痛快,还是赶紧回去。
  对面的完颜活女脸色铁青,一句话没说,心中却沉重至极。这一次进攻摆明了,如果自己没想出更好的办法,眼前的丹头寨就是攻不得的。上去多少人,就死多少。一次四千人,自己九千人能死多少次?
  收兵回去,完颜活女把自己关进房里,谁也不见。
  必须要撤退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什么动静都没有闹出来,只是试了一下,就丢了四千人。跟眼前这支宋军作战,必须要十分小心才行,试都不允许试的。
  以前双方交战,摸不清情况的时候,试一试不打紧。四千军队上去,情况再差,回来的也有三千多人。几百个人还是消耗得起,自己有九千人呢。可试一次就四千人,这仗就实在不敢打了。
  完颜活女只觉得悲凉。退能退到哪里呢?只剩下五千兵马,陕西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往西去面,只怕吴玠和杨政、刘琦等人会攻出来,很难抵挡得住。而向南面去,京兆府更不安全。最要命的,面对这种战果,陕西的伪军必然信心动摇,又如何能信得过?
  现在的形势,就如几年前一样,只是宋军金军的位置调了个。
  叹了口气,完颜活女站起身来,看着窗外。
  现在惟一的生路,是走北边沿夏国边境往晋宁军去。折可求还没有降宋,即使降宋,也可以杀出一条生路。如果继续在这里死磕,只有死路一条。
  丹头寨里,张振召集司令部人员,齐聚开会。
  战后要总结,总结经验,吸引教训,为下一步的作战做准备。
  张振坐下,笑着道:“今天的战果是没有想到的。战前我们想到了能胜,没有想到这样干净利索。我们几乎没有损失,就消灭了三四千金军。看对面,也没有剩下多少军队了。”
  曹玉道:“是啊,这样的战争还是第一次见。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杀了三四千金兵,谁敢想?或许,这就叫作国运吧。前几年国运在金,仗不管怎么打,都是他们赢。今天我们虽然杀得痛快,但想想三四年前这样的仗金人不知打了多少,也就没有什么了。但愿今后的国运在宋,不要再那么窝囊了!”
  张振点了点头:“是啊,如果跟当年的金比起来,我们的胜仗又不算什么了。不管怎么说,这是胜仗,即使以后国运在我大宋,那也要从我们团开始!”
  程亮松道:“以金的国力,以女真的人口,这样的仗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几千人的损失,在我朝没有什么,很快就能补起来。但在金就不一样了。损失了这几千人,就意味着他们在损失大片土地。”
  其余人纷纷点头。
  与宋相比,金朝是小国。尤其是人口,两国有数量级的差距。陕州一战,王宵猎消灭金军两万多人。而从清涧城到丹头寨,不经意间,张振已经消灭了九千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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