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亨利八世惊讶于她的想法,踟蹰了半晌,道:“我希望能与你生育孩子、繁衍后代,因为这是我的职责,但你如果执意不肯,我也接受这个现实。”
  玛丽真的完全要惊叫出声了,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亨利八世一刹那看起来很悲伤,道:“我母亲就是生产凯瑟琳时去世的,如果因为生孩子而要失去你,这个结果,我也不愿意。”
  玛丽·博林太过震惊,竟然无话可对。可能因为对他求子的印象太过深刻,此刻完全懵了,以至于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亨利八世。
  *
  亨利八世的母亲约克的伊丽莎白在生女儿凯瑟琳时去世了,凯瑟琳没活多久也夭折了。这个时代,确实生孩子太危险了。
  他与母亲伊丽莎白王后的感情很好,她曾教他读书写字,他成长过程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和她在埃尔特姆宫亲密地度过。母亲的去世,令他很难过,他给伊拉斯谟的信中都验证过这一点。
  按照他说的,确实逻辑自洽,可是就是太不真实。
  无论是小说中还是历史中,他为了英国有男继承人统治、不至于四分五裂,折腾得英国脱离了罗马教廷,并且结了和解除了数次婚姻,怎么可能不在乎有没有继承人。
  “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建立在激情时,等你厌倦了我,你又该说我用了巫术,使你丧失了基本的理智,甚至说出连继承人都不要了的话。否则堂堂的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对一个低阶的侍女这么迁就,肯定是因为被我蛊惑了。我可不想被你这么污名化。”
  玛丽·博林因为太过震惊亨利八世的一番言论,已经语无伦次。
  亨利八世凝视着她:“因为我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蛊惑,但是如果问我想娶谁,我头脑中的第一个答案就是你。我不知道我还要做什么,你才能相信我。”
  玛丽·博林的头脑混混沌沌的。她知道,不能光听一个人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可是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现在需要一些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维。
  “陛下,您不是让我了解你吗?我感觉我还未真正了解你,你愿意再给我一段时间去了解你吗?”
  亨利八世忍住内心的惊喜和雀跃,道:“当然,我当然愿意你了解我。你会发现,我对你只有善意和忠诚,你完全没必要担心那么多。”
  玛丽·博林的一连串问题,其实也把他问得有点懵,他回答时几乎全靠直觉,凭第一反应去回答。他也需要有一些时间再去消化消化。
  第四十七章
  稚气的国王
  罗宾汉和他的伙伴们离开后, 窗外飘起了雪花。
  玛丽·博林惊讶于罗宾汉对自己所说的话,为什么与历史和小说中相差那么大,挺令人费解的。她唯一能想到的一个可能原因,就是他现在还年轻。
  与历史和小说相比, 他才23岁, 身体也没什么病痛;同时, 没有经历过与阿拉贡的凯瑟琳所孕育的孩子一个一个失去的痛苦经历。
  是因为“少年不知愁滋味”?所以思想才这么幼稚?
  印象中, 历史上他执政的早期,确实很受民众的喜爱。廷臣们和各国的大使夸赞他的话也比较多,什么“基督教最英俊的王子”,什么“我们的国王渴望的不是黄金、宝石或贵重金属, 而是德行、辉煌和永恒。”
  编年史家爱德华·霍尔说他“天性淳朴、正值年少、生机勃勃、勇猛无畏……是一朵即将盛放的青春之花”;[1]
  托马斯·莫尔则把他赞美成是一位“为每一只眼眸拭去泪水, 让赞美代替所有哀鸣”的统治者。[2]
  民众那时爱戴他, 见到他全是欢呼和致敬, 所以给他的全是正向的反馈。
  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有钱、有颜、有健硕的身体和爱戴自己的臣民;他血统纯正、王位继承权无可置疑, 国内政治统一、稳定。
  转折点似乎是在1525年这一年,为了御驾亲征法兰西,他要求施行一个名目为“善行捐”的征款(其实是一种累进所得税),包括对世俗财产征收六分之一,以及教会财产的四分之一[3]。
  因为连年的挥霍和对法作战, 他的国库已经见底。但是民众并不买账,因为在1522年秋和1523年春, 他们已经“借”给过王室不少了, 而这一次的征税, 甚至没有勉强伪装成借贷。
  他们开始反对, 谩骂不止, 拒不从命,最后几乎要演变成一场动乱。
  亨利八世迫不得已,只好取消了“善行捐”,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臣民对他的敌对情绪。国民的怨声载道与即位初期的耿耿忠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此之后,他的重心开始转移到宫廷内部的整治,于1526年1月制定了《埃尔坦法令》,驱逐了一部分王室仆人,包括他的几位密友:威廉·康普顿爵士、弗朗西斯·布莱恩爵士、尼古拉斯·卡鲁爵士和乔治·博林;
  他开始追求安妮·博林,与阿拉贡的凯瑟琳闹起了离婚;
  他的头疼开始频繁发作,腿部有一处溃疡总不能长好,性情大变。
  到底是性情大变,还是之前压抑的阴暗面开始暴露,玛丽·博林不得而知。
  君王们总是随心所欲,无论哪一种行为,他们都有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与借口——亨利八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他想要一名男继承人时,他的良心开始不安,与妻子的生活变得罪恶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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