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皇上,经过盘查,果然发现太医院这几年的浣花草、麝香、零陵香等药物都比登记在册的数量少一些,但大体上可忽略不计。不过,藏红花确实足足少了三斤不止。”小康子如实汇报。
  张南景一听与自己方才呈报的数目不同,扑通跪下,煞是不解,“怎么会这样?老臣方才盘查的时候明明一斤不少啊!皇上,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自己绝无谋害皇嗣之心啊!”
  见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几乎是可怜受冤的委屈模样,小康子于心不忍,赶紧将他搀扶起来,“张太医您别急啊,小的话还没说完呢。这储藏藏红花的麻袋啊,表面那一层是货真价实的藏红花,可是最底下的,却是以次充好的草红花。今晚早些时候你们赶时间核对数目,所以没有想到要仔细翻一翻最底层的货色。”
  隔墙后的我心底啧啧叹道,藏红花每过三两年就会变质,按照宫里的传统,存放到快过期的都是给有需要的宫人们服用。所以啊,这负责配药的有心人借此机会将草红花当作藏红花销赃出去,也没什么人会察觉……
  翁斐大概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见王新变貌失色,慌慌闪躲,心下了然,这人必无清白可言,只是暂不知在其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王新自箫嬷嬷出现后便意识到,不能再说真假参半的话了,再欺君便无生路可言,又不忍年迈恩师张南景因为自己在皇上面前佝偻浃背,于是在张太医的劝慰下,坦言交代,“皇上,这银票确实是宸妃娘娘硬塞给小人的。当初陆河大人在中间牵线,让我成为宸妃在太医院的可用之人,为她行便。宸妃娘娘隔三差五就派箫嬷嬷来我这儿拿零陵香、藏红花、麝香这些药。小的毕竟是学医的,不肖想也知道,这些药长期服用会寒凉伤身,致人不孕。方才之所以隐瞒,便是不想跟宸妃牵扯上关系。毕竟她害人害己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
  静听不语的我,忽然从这话中看出了其中环环相扣的牵制。官银只能用于公事,不能轻易在民间、私人间流通,所以陆河就算“孝敬”了黄秾烟千两银票,宸妃也不敢堂而皇之的花掉,只能等某些勾当结束后,陆河再换来市银。所以,她就陆河对待她的方式,同样拿捏住了王新。
  王新之所以大意让人搜查到那张官银,可能是以为黄秾烟已死,此事翻篇,便放松了警惕。却不想今日漪澜殿闹出了藏红花堕胎一案,尘封的往事也不小心东窗事发……
  经过几番对话,箫嬷嬷把今夜事端的来龙去脉差不多也摸透了,于是大胆直言,“皇上,老奴也隐约明白了今儿个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可是良妃娘娘被人暗害,误饮了藏红花?然后皇上您顺藤摸瓜就查到了太医院去,把负责抓药记档的王新揪出来了?宸妃娘娘之前住的寝殿中某个地方还藏着两斤没用完的藏红花,除了老奴,再无人知晓。今日谋害的皇嗣的药是否是当初宸妃手里的,您派人去看看便知。”
  不愧是黄秾烟曾经的左膀右臂,我暗叹道。没一会儿,小康子领着青鹰传来的消息,在翁斐身侧耳语传达。
  只见翁斐剑眉一滞,随后便问,“宸妃原先的寝居现在是何人在住?”
  温鸳鸳应声抬眸,“回皇上的话,是嫔妾在住。”温鸳鸳虽不是一宫嫔位,但寻芳宫现在住着两位小主,她位份字号高些,而且又是皇上的表亲,因此内务局请示太后后,将空置出来的主居指给了她。
  第201章
  “近来可在寻芳宫发现什么异常?”
  美人微微一愕, 一脸无辜地摇头,“并没有。”
  翁斐朝着箫嬷嬷轻嗤,“寻芳宫搜查到的藏红花仅剩八两, 你却说还剩下两斤多?”
  “什么?怎么会只剩下八两?宸妃娘娘的用药和次数奴婢记得清楚, 不可能白白消失了一斤多啊。”箫嬷嬷苍黄的眼球因为激烈的情绪而突出。
  “哼,你们且为自己狡辩吧, 哀家进去看看良妃。”太后说着,起身进了屋。
  见我站在门侧,默契地对了对眼, 太后携我进了内殿。
  “逢春, 外边儿那些人的说辞你也听到了, 你怎么看?”王学英问起了我的意见。
  我沉思半晌,轻声道, “太后娘娘,臣妾以为,箫嬷嬷她们被关在掖庭, 每日被繁杂的劳务束缚, 又有监工盯着, 根本脱不开身。就拿白天下药的事情来说。从掖庭到内务局, 足足半个多钟的路程。她们必须不可能亲自去,而且还不止一次。除非……是事先就托了人在内务局寻机会下药。不过, 如果真是她们所为, 为何刚才不直接骗皇上说宸妃离世前还剩下八两?凭空消失了一斤多,岂不是说也说不清了?”
  太后略略点头, “太医院少了三斤藏红花, 如果真如箫嬷嬷说的还剩二斤多, 也就是说其余一斤在这几年间被黄秾烟陆陆续续加在了其她妃嫔的膳食中了, 难怪皇帝登基多年膝下人丁单薄。”
  犹豫了片刻,我终究还是向太后请求道,“我见温美人身材匀称健康,头发乌黑茂密,一双粉耳白里透红,一看便是气血充足之人。不太像是葵水量少不调的体质。不如待会儿再请太医为温美人把把脉吧,看她是否真的是体寒亏虚?”
  “你是怀疑温鸳鸳?”
  我不敢点头,亦不想摇头。之前对施风荷严防死守,把她的进宫路斩断,却让看似呆板的温鸳鸳成了漏网之鱼。在选秀入宫后,我发现这个温鸳鸳并不是个愚笨胆小的,待人接物的功夫做得有礼有节,与人谈话也能对答如流。尤其是那日在御花园的浮碧亭中,虽始终秉着做小伏低的姿态,但三言两语就摘掉了太后想给她扣上的行为不检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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