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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真的要停?」
  「其实我听不太懂,剧本有缺页吗?谁可以解释一下?」
  「我也听不懂,不过陈教授一向是云上的人,是仙人,一贯的风格就是听不懂,真亏学长能撑到现在。」
  细碎的交谈又喳呼起来。
  此时话题主角卓更甫明明是块俎上肉,可她那样坦然,那样无惧,在一池吵闹的喧哗中,彷彿成了遗世独立的清醒之人。
  这样的对比让周边的人更显躁动,庄绍仁又是这些人中之最,离他最近的郑襄元都觉得只要轻轻一碰,她尊敬的指导教授都要炸了。
  时鐘滴答滴地响,气氛轰隆隆死去,在庄绍仁就要开口发难时,一道低沉稳定的声音抢先一步,穿越吵杂,清楚响在眾人耳膜中。
  「陈教授,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呢?」
  那是郑朗之。
  从头到尾,不论身边如何浮躁,不论卓更甫如何反应,始终一言不发的郑朗之。
  他平常便是惜字如金,从不废话,此时此刻毫无预兆的发言,简直集万眾瞩目,一时间所有研究生的眼光都放到了他身上,神情也不自觉肃穆起来。
  作为人群之一的郑襄元不由想着,不愧是爸爸。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他的每一句发言似乎都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影响力,身为他的女儿,那是压力,是负累,可当作为他的同辈时,却是个能稳定一切躁动的平缓力量。
  就连天掉下来似乎也不在意的卓更甫转向他时,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他此时开口,肯定会產生变数,变数不知是好是坏,可只要他也牵连下去,只要不只她一人受罚,就是更坏。
  坐在中央的陈教授满是慍怒地瞧着他,作为郑朗之指导教授的温教授似乎也预感不好,轻声提醒。
  「朗之,你要不要想一想?」
  郑朗之一点思考也没有,浅浅摇摇头,走上前一步,平静如水的几个字。
  「教授,若您对卓更甫的结论是惩处,那也请您算我一笔,说到底,这事与我脱不了关係,若这样能让您消消气,我义不容辞。」
  毫无预警,陈教授猛地拍桌而立。
  这么一拍办公室瞬间肃杀,眾人面面相覷,暗自惶恐,学界大佬是真的生气了。
  但见他瞠目怒视,气急败坏地敲着椅背,「一起惩处?开什么玩笑!」
  「倘若你今天只是个跟研究毫无关係的间杂人等,这话说得倒也有情有义,可你不是!你是学界研究生,你是我们京大的学生!你怎么会不知道一个专业的研究人员要花费多少时间养成?我拿了无数个日夜手把手教会这兔崽子搞研究,多少个节日庆典全都得守在实验室里!你怎么可以无视那些看不见的辛劳?分明知道还敢说得这么轻巧,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震耳欲聋的指责回盪在郑襄元耳里,就算是学界大佬,是她应该要尊敬的长辈,依旧让她生出些许的不是滋味。
  就因为爸爸替卓更甫隐瞒女孩子的身分,就得遭受这样的责怪吗?
  追本溯源,是这老头重男轻女的古板思想太根深柢固了吧,他就这么气愤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因为收到一个女研究生?
  另一边,面对这样掷地有声的控诉,郑朗之没有一丝慌乱,仿若有备而来。
  他沉定地说,「我知道陈教授花了多少心思在卓更甫身上,我知道她所有学术成就全都是您的心血,我知道您对她很严厉,可也对她很慷慨,总是替她支付外出勘查的交通费旅费,总会在每个要团聚的日子请她吃一顿,爱之深责之切,教授您的心血,谁看着谁晓得,所以我这么说,并不是风凉话。」
  卓更甫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别说了。」
  郑朗之分神瞧了她一眼,「不行,这得说。」
  温教授缓颊,「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系主任头疼的按着脑门,「学生们都看着呢。」
  陈教授暴跳如雷,「让这小子说,我看他还有什么鬼话!」
  郑朗之闭了闭眼。
  眾目睽睽之下,他沉定如水,篤定两个字,「我会补上。」
  补上?
  三位教授安静地瞧着他。
  整个办公室的研究生也瞧着他。
  郑襄元的心脏无法控制地狂暴起来,她总觉得,她知道爸爸要说什么。
  「停学的这一年,我不会让您的心血白费,更不会让您的研究中断。」
  眾目睽睽之下,郑朗之一向平静的眼眸里,竟生出几点亮光,声音愈发稳定。
  「这一年,温教授手上的计画我会做完;这一年,卓更甫研究所需的知识技能我会全部补上;这一年,您在研究上有任何计画或安排,儘管告诉我,我赴汤蹈火也给您办好。」
  「一年后,惩处过后,您可以考虑要不要让卓更甫回来接手,若不,我也能保证只要您有需要,不论多久后的未来,我都可以做到任您差遣,不求名利。您看如何?」
  一席话,他的声音没有高过半分,眼神没有丝毫闪烁,可说出口的话惊骇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傢伙说啥?
  会在这一年内给温教授的计画一个交代?
  别开玩笑了,温教授的计画也不是什么能简单成形的研究啊!
  还有啥,夸下海口一年内会追上卓更甫如今能替陈教授独挑大樑完成研究的程度?
  拜託,那是核能啊,是工程里复杂度前几名的学门啊,就算同样归类为物理,可也跟郑朗之原先的研究领域相距甚远,几乎可以说是打掉重练啊。
  再说了,陈教授出了名的高标准好吗!拜入他门下都要再三思量的!如今还雪上加霜,有了嫌隙过节,还敢赌上将来,不就是去送死吗?
  总总因素相加在一起……这是什么天方夜谭?这傢伙没开玩笑?他打算签个卖身契从此把人生耗在京大实验室了吗?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瞧着郑朗之,就连卓更甫也是一愣。
  只有郑襄元知道,不是开玩笑,爸爸真的做得到。
  作得到的,拿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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