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

  没有瞧出个所以然,孙盛乐也就不再多想。
  他瞧着潘垚,热情道。
  “远来即是客,有什么难办的事,或是想去哪里玩,你只管和我说。”
  潘垚也不客气,当下便顺杆往上爬。
  “孙哥,我倒是真有一事要你帮忙。”
  “哦?你说你说。”孙盛乐坐直了身子。
  潘垚想了想,组织着语言,“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顾菟的人,他是来这儿买蛤嫲镜的,唔,他的样子生得比较奇特,大嘴巴,大眼睛。”
  怕说得不够细致,潘垚从书包中翻出纸笔,只见铅笔尖落在田字格本子的背面上,唰唰唰几下,顾菟的模样便跃然纸上。
  它眼睛大大,嘴巴大大,手抱着胖胖的肚子,大眼睛瞧来,腮帮子微微鼓起,好像要和人生气一样。
  潘垚将纸转了过去,看着孙盛乐和丁文才,期待道。
  “见过他没?”
  “这……”孙盛乐和丁文才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奇。
  “问我你是问对了,我们还真见过。”
  孙盛乐瞅了潘垚一眼,又瞅一眼自己手中的纸张,眼睛都瞪大了些许,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
  这顾菟……只怕也不是人。
  这样一想,孙盛乐都有些恍惚了。
  总觉得自海底落水,鬼门关前走一遭后,这世界隐藏的一面,徐徐地像他展露出真面目,过往的认知岌岌可危,即将坍塌。
  “你们见过?”潘垚兴奋。
  不愧是玉镜府君亲口批的批语,福自西来,事不须求,这不,这人真是找顾菟的福星呢!
  “它在哪儿?”潘垚忙不迭地追问。
  孙盛乐和丁文才对视一眼,皆有些啼笑皆非,能在哪儿,在他们局子里待着呗。
  孙盛乐以手扶额,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模样。
  “还是我亲手抓的。”
  这算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好像也不算,抓人的时候,他还没有受过面前这小美人鱼的恩呢。
  “啊?”潘垚瞪大了眼睛。
  孙盛乐喝了一口冰饮,坐正了身体,和潘垚说起事情的原委。
  原来,近几年走私猖獗,孙盛乐和丁文才所在的警署就有负责这方面的案子。
  顾菟来香江进货也好多趟了,他样子生得扎眼,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又不会讲粤语,来的时候,穿的也土。
  大家伙一瞧,就知道它是外来的人。
  前段时间抓捕的时候,经过线人举报,孙盛乐就把人给带到警署里了。
  这一查,好家伙,要啥啥没有,身份证没有,通关文书没有,竟然还说自己是游过来的。
  丁文才好奇,“顾菟是你什么人啊。”
  “朋友,一起玩的朋友。”潘垚心虚。
  她也是偷渡过来的,不过,她不是游过来的,她是走过来的。
  孙盛乐瞧着面前的潘垚,心里想着,小姑娘是海里的,那她的好朋友顾菟,想来也是海里的。
  ……大眼睛大嘴巴。
  难道是海蛙?
  “吃吧,吃完我带你去看他。”
  这是什么样的情谊啊,果然以前戏文里唱的,妖精之间更有情谊,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孙盛乐为小美人鱼和海蛙之间的情谊感动。
  他将一叠的蜜烤鸡翅推了过来,又推了一叠的香酥鸡块。
  饶是潘垚憨吃,她都有点食不知味了。
  她瞅了瞅孙盛乐,又瞅了瞅丁文才,有些后知后觉。
  这两人便是警察叔叔了呀,虽然是香江这边的,管不到芭蕉村,但他们也是警察呀!
  一会儿,她去看顾菟,那叫什么?
  ……探监吗?
  潘垚:……
  ……
  孙盛乐和丁文才的警署就在附近,两人也是忙里偷闲,趁着休息时候,过来冰室喝了杯冰饮,透透气儿。
  “老板,结账!”
  “好嘞!”显然,老板和丁文才相熟,还特意打了了个折,零头都抹了。
  他瞧着潘垚可爱,还从冰柜里拿了冰淇淋给她。
  潘垚:“谢谢。”
  “呵呵,下次再来啊。”老板打了声招呼,又继续忙活手中的活了。
  ……
  潘垚斜背着书包,跟在孙盛乐和丁文才两人身边,一路朝警署走去。
  很快,潘垚便见到了顾菟,只见它摊在角落里,肚皮大大,闭着眼睛,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寒碜可怜。
  潘垚心中一酸,眼泪差点要掉下来了。
  遭罪了遭罪了,为了碎银几两,顾菟遭大罪了……江河虽美,危险却重重,还是家乡更有人情味儿。
  夏日蚊虫多,在潘垚伤感的这一刻,只见顾菟嘴巴张大,里头的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周围嗡嗡嗡扰人的大蚊子吃了。
  潘垚呆愣在那儿,眼泪都憋了回去。
  吃了吃了……顾菟吃蚊子了,哦对,蟾蜍就是吃蚊子的。
  顾菟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只以为又是那些警察,它有些不耐,眼睛都没睁,摆了摆手。
  “不认识不认识,都说我不认识什么阿飞了,我就进一些蛤嫲镜,他邀过我,我心动了下,还是给拒了,这还什么都没做呢。”
  顾菟嘀咕,连未遂都不算。
  “顾菟。”
  这时,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顾菟僵了僵,嘀咕声都停了。
  “我怎么,好像听到土土的声音了?错觉吧。”
  潘垚:“顾菟,是我!”
  手碰到铁栅栏,锁链被碰动,叮叮哗啦的脆响。
  顾菟一下就将眼睛睁开了。
  它瞅着铁栅栏外头的人影,这时候是下午,西照的日头从窗户打进来,小姑娘逆着光,瞧不清神情,不过,光落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好像会发光一般。
  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
  顾菟鼻头一个酸涩,这几天的委屈和害怕一下便下来了,它抽搭了一下,超级大声地呱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
  潘垚鼓了股气,瞪了顾菟一眼,“探监来了!”
  “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还真是唱铁窗泪了。”
  顾菟缩了缩脖子,是它没用,进个货还被抓了,累得土土大老远过来瞧它,说不定还担心了好些日子,茶饭不香的。
  潘垚:“你才知道呀,爸爸和老仙儿他们也担心你呢,这次是府君陪我来的。”
  顾菟心中感动。
  “府君都来了?”
  “嗯。”潘垚拍了拍斜背的书包,示意自己揣着府君来了。
  玉镜府君的身影出现在潘垚旁边,看着里头的蟾蜍精,声音温和。
  “别怕,很快便能归家。”
  顾菟又想掉眼泪了,外头千好百好,不想还是故乡最好,亲人呐!
  这时,丁文才拿了钥匙过来,抓过锁头,一插一转,锁头打开。
  他忍不住多瞧顾菟,又暗暗瞧了瞧潘垚,想着孙盛乐的推测,只觉得恍惚。
  他们是讲究风水,不过,精怪和美人鱼,这倒是没有想到过。
  “走吧,老大要见你。”
  路上,顾菟和潘垚抱怨,本来它是没什么事的,货物它都藏在腹肚中,抓贼还得抓脏呢,偷渡入境,关一段时间遣送回去就是了。
  “就是那阿飞,他邀过我做买卖电器的行当,听说可赚钱了,一台普通彩电就能赚两千块,我都心动了,但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就没同意。”
  顾菟不知道,金蟾血脉能寻宝风,趋利也能避害,那是它血脉中的本能告诉它,那生意碰不得,阿飞背后的大老板,更是接触不得。
  顾菟:“这不,他们见我和阿飞联系过,以为我知道点什么,就把我留了这么多天。”
  潘垚好奇,“那这蛤嫲镜的生意,你以后还做吗?”
  “做!”顾菟咬牙,“有钱赚呢!”
  好不容易当上老板了,怎么能半途而废,那不是灰溜溜地宣告破产吗?
  金蟾血脉,只有赚钱,还没有赔本的!
  祖上荣光不能断在它手中!
  那边,孙盛乐也在和领导陈兆天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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