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
那地方简直会吃钱,抱着钱进去,就像抱着纸进去一样,火一撩,大捧的钱就没了。
“我也没生气,瞪眼就是惊讶,就一小姑娘,和她置什么气呀?还啥都不懂呢。”
钱小尘摆手,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只道潘垚那是童言无忌。
周建章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他一把拉住钱小尘的胳膊,力道有些大。
“别别别!”因为着急,周建章一叠声的声音都打颤了。
“去看,千万要去医院看!千万耽搁不得!”
“周哥?”钱小尘诧异。
周建章缓了缓激动的心情,目光落在钱小尘的脖子处,脸上的神情凝重又认真。
“叔不骗你,一定得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别喝那无花果树枝熬的汤水了,没用!”
“别怕费钱!小大仙说得对,漏眼不堵大堤溃,小病不治成大病,唉,病了是糟心遭罪,不过,你家祖宗还是保佑你了,运道还成,才让你今儿碰到小大仙。”
“这是活命的机会!”
在钱小尘不解的目光中,周建章将自己闺女儿的事说了说,最后道。
“她是有真本事的,肯定是瞧出你身上有什么不妥了,不是在胡说。”
钱小尘眼睛瞪得很大,人都有些傻愣在那儿。
周叔在说什么啊!什么一鬼抬轿,什么引雷打煞气的,这是在说鬼故事吧。
周建章的神情很认真,渐渐地,钱小尘也收了惊讶的表情,有些恍惚,也有些艰难地开口。
“真,真这么神?”
“就这么神!”周建章肯定。
他看了一眼钱小尘,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看下吧,要是没事,那自然最好,用出去的钱,咱们就当做是花钱买安心了。”
“要是真的有事,早点看,希望也大,那就是救命的事。”
都是船上讨生活的,平日里也多有打交道,别的不说,周家的鱼获,周建章没空卖,那都是直接捎给钱小尘的,他的性子,周建章也知道一一。
人很不错,就是小气了一点。
也因为小气,媳妇都舍不得讨,老说讨媳妇费钱。
周建章语重心长,“旁的事就算了,这事情不能马虎,钱再重要,那也没有命重要。”
“听叔一声劝,这一两日就去把病看了,早看早好,钱也能少花一点。”
钱小尘被说得心里惴惴不安,思前想后,到底还是去了医院。
这一去,就查出了问题,脖子上是长东西了。
这下,钱家船上愁云笼罩,钱小尘的爸爸钱大勇蹲在船沿边,愁眉苦脸地抽着烟,到烟火烧到烟屁股处,将手撩了个泡,这才着急忙慌地丢到河里。
船里,钱小尘的妈妈翁秋丽在抹眼泪,颤抖着唇,两眼无神,嘴里喊着命苦之类的话。
“去治,砸锅卖铁咱都治!”
钱小尘眼眶里有泪,“爸——”
钱大勇也心疼钱,但他更看重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这几年自己身体不好,钱都是钱小尘辛苦赚回来的。
这时候,他只庆幸,自己家小尘会赚钱,家里也节俭,从来不乱花,这会儿,孩子病了,还有钱去看病。
“孩子他妈,一会儿上了岸,咱们就去银行将钱取了,带孩子去医院,早点住进去,早点治疗。”
“哎!”
……
钱家取了钱,装在一个黑色袋子里,揣着钱便要带钱小尘去医院治疗。
别管多大,爹妈在,那就还是孩子,钱小尘都一十有四了,这会儿,爸爸妈妈在身边跟着,他心里都踏实,虽然要做手术,还是有很大风险,但他这算是发现得早,人又年轻,还是有希望。
就连医生都说他幸运,这病灶发现得早。
一时间,钱小尘对潘垚和周建章感激极了。
不过,有的时候,不是打狗,却被狗咬,意外总是来得突然又让人发懵。
在医院里,缴钱之前,钱家装在黑色袋子里的钱丢了。
翁秋丽只觉得晴天霹雳,劈得她三魂七魄去了一魂六魄。
她的脚一下就软了,跌坐在地,捶胸顿足,哭得眼泪鼻涕都流在一处。
“天呐,那是我儿子救命的钱,是看病的钱呐!”
“谁捡到了,谁捡到了……还给我,还给我,我做牛做马,我做牛做马……还给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啊……”
翁秋丽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朝四面八方磕头。
“是我儿子救命的钱,是我儿子啊……”
她也不知道该拜谁,囫囵地朝四周都磕头了。
哭嚎的声音悲痛又绝望,围着瞧的人很多,大家都目露同情。
这时候人淳朴,瞧着翁秋丽哭得可怜,都不忍心了,三三两两地喊了起来。
“谁捡到大娘的钱了?快还回去,这是救命的钱。”
“是啊是啊,别的就算了,这钱可要不得。”
“……到底谁捡了,快还回去,小伙子的一条人命呢,贪不得这钱!”
“……”
人群中有骚动,大家伙儿四处张望,有好言劝着,说些吉利话,让捡到钱的人还钱积福德,也有人暴躁,说着要是这种钱都贪,那是会折福寿的。
人群里,按着肚子的周爱凤脸色有些白,眨了眨眼睛,神情还有些发虚。
她记得,刚才,她家明峰手中就拿着个黑色袋子,还一脸的喜色,神神秘秘地说,今儿真是走大运了。
难道……
周爱凤的视线落在跌坐在地,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翁秋丽身上。
那钱叫她家明峰给捡了?
……
第89章 “大姐,莫哭了,仔……
“大姐, 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
“是啊是啊,我这儿有水, 你先喝一口, 咱们缓缓劲儿。”
医院大厅里, 翁秋丽的哭声还在继续,围在周围的群众热心, 瞧着她脸色大白,头上有大粒大粒的虚汗落下, 怕人哭昏厥过去了, 个个焦心不已。
有拿保温壶给她倒水的, 有将翁秋丽扶起来, 给她顺着后背的……还有人皱着眉,苦口婆心, 继续劝着那不知道是谁的捡钱人。
一时间门, 这处嘈杂又喧闹。
周爱凤有些慌, 也有些急。
她捂着肚子,眼睛朝四处看了看,里头是说不出的心虚和惊惶。
突然, 周爱凤眼睛一亮。
“明——”一句明峰还没有喊出来,她的胳膊一个吃痛。
下一刻,周爱凤的胳膊就被吴明峰的大手钳住, 牢牢的, 带着大力气。
周爱凤抬头看吴明峰,困惑又不解,“明峰?”
做什么这么生气?
蠢货!吴明峰恶狠狠地瞪了眼周爱凤,心中暗骂不已。
他左右看了下, 见大家伙儿没有注意,拉着周爱凤便往外头走。
吴明峰的表情有些凶,有些阴沉,一时间门,周爱凤也不敢多说什么,胳膊被拉得发痛,却也不好出声。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多,有热心的,自然也有冷漠的。
来医院的人本身就是身子不舒坦,人一不舒服,脸上的神情便严肃冷淡,是以,吴明峰和周爱凤的离开倒是也不扎眼,毕竟,周爱凤捂着肚子,脸白白的模样,一看就是身子不爽利。
吴明峰一路疾走,周爱凤被拉扯着,面上的脸色更白了些。
“慢,慢点儿,你慢点儿。”
吴明峰充耳不闻。
近一年来,周爱凤接连两次小产,身子都差了许多,今儿来医院,也是想着开药调理调理,回头再怀个孩子。
吴明峰一道来,就是想问问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人怀男娃娃的概率高一些。
出了医院,往右边走有一条弄子,才进弄子,吴明峰一把就摔了周爱凤的手。
他抱着手肘,鼻孔大力的翕合,一副气得不轻模样。
左右瞧了瞧,见没有人过来,这才一脸气急败坏,压低了声音,喝道。
“你刚刚想嚷嚷什么?啊!你想嚷嚷啥!”
周爱凤心里有些不安,“明峰,刚刚那婶子的钱……”是不是你捡了去?
“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话还没问完,吴明峰就要跳脚。
他伸出食指,用力地点了点周爱凤的脑壳,“我瞧你是这一年来,怀孩子怀得脑壳进水了!”
瞧吴明峰这气急败坏模样,周爱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老太太的钱,还真叫她家明峰捡着了!
想着老太太在医院里哭嚎的模样,到底是一条人命,周爱凤有些没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