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

  难道真的只有人为的因素在里面?
  说不通,对方如果强到能对A级世界的天道进行干扰,直接对白黎轩下手难道不会更省事,也更安心。
  或许是幕后主使的恶趣味可天道又敌对得太过真情实感。
  江奕很费解,并再次陷入了一筹莫展的怪圈。
  这些日子他也推翻了不少猜想,也肯定了一些细节。殷临川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那些听来的、看来的消息少了实证性,对江奕有所帮助,却不能作为主要理论进行推敲。
  事情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真相不可能一直被掩埋。江奕心想,四百年来天道应该没停止过对白黎轩的针对,多做多错,现在去查的话,想必不少东西有迹可循。
  可惜他没脚。
  叹气。
  话说回来,他当初到底在空间异动中撞见了什么才会丢掉自己的身体?
  那边殷临川上蹿下跳的响动有点闹人,江奕的思索被打断,应声看去。
  他看见少年蔫了吧唧地趴在床铺上,手指扒拉着一堆灰烬,试图从中找出还未损毁的部分。
  越找,表情便越难看,找到最后,忍不住爆了句和谐词。
  江奕:东西不算珍贵,以后再采便是。
  那是重点吗?殷临川心痛得声音都在颤,这些都是我拿命换来的。
  江奕简略地嗯了声,宽慰的话不适合从他口中说出,便不再说。
  他刚准备闭目,嗖的一阵风声,殷临川瞬移似的来到他的面前。
  江奕想起不知从哪看来的说法,眼有浮光自带邪性,两边嘴角呈二十五度角向上弯曲,此人要么是在搞事,要么是筹划搞事的路上。
  果不其然听见殷临川下一刻对他控诉道:你给的炼丹法虽然不需要丹炉,但稍不留神就会出错,你看看,废了我多少灵材!
  江奕看了他几眼,心领神会道:想要什么?
  哈哈,爽快!不过给什么都随便。殷临川道,我不挑。
  不挑二字或许可信,如果殷临川没有同时用熠熠眼神盯着他的话。
  江奕想起殷临川提升实力时的无穷干劲,第一时间考虑到了物质所需:主修功法有待斟酌,次修的够你练上几年,至于天材地宝
  被江奕老学究的做派荼毒了几个月,殷临川依次经历了由怀疑、敬服再到避之不及的辛酸历程,一听这语气,瞬间脸色就变了,连忙打断道:停停停。
  他俊脸一垮:欸,我在你眼中就这么势利?
  江奕:确实。
  要真说出来殷临川得炸,于是江奕回到原题去思考还能送什么。
  不外乎吃食、玩物,江奕说了,却被殷临川接连否认,再思考,没能思考出个所以然。
  江奕觉得自己越来越难理解这些小年轻内心的期待,并能肯定不是错觉。
  以前就没这种烦恼对了,以前他会定期去消除身体里的多巴胺和□□残余,被喻为由浪漫激情所调动的心理能量。
  于是他终于和这个年龄阶段的人产生代沟了吗?
  江奕:
  殷临川起身,趴着的地方从床挪到了桌上,脸跟着杵江奕面前,指尖戳戳断剑:理一下我。
  江奕直截了当地问他:那你要什么?
  殷临川不直接说,而是咧着笑脸问:喂,你觉得我厉害么?
  明明他进步这么神速,却没听江奕夸过他。
  人都贪图新鲜劲儿,没得到的东西,总会是想要的,殷临川尤其如此。
  江奕:想听真话假话?
  殷临川:当然是真话。下巴昂扬,似乎很有信心。
  然后他就接到了江奕泼来的一盆凉水:从你所说的魔域现状来看,实力远远不足。
  殷临川:
  他加重语气:我仅用四个月就从筑基初期晋升到了筑基巅峰。
  江奕:这事我记得曾与你说过,因为你在筑基初期滞留了太久,期间又在想办法突破,让体内灵气精练到了一定程度,才能薄积厚发。
  当时你还怕晋升太快根基不稳,找我求安心。
  房间里陷入了一刹那的寂静,还有一丝丝的尴尬。
  殷临川:我从蛇群口中抢来了四叶魂草。
  江奕也是莫得感情地道出了实际情况:那不是抢,是偷,也不在蛇群口中,得益于落日坡正好有能让独角鳞蛇提前发|情的灵草,就这样你还差点被蛇王咬断胳膊。
  殷临川维持着最后的倔强:我
  包括尾随被驱逐出族群的独眼狼王,水淹重足獾的巢穴,引蜂群对付赤焰鸮。
  没发现么,殷临川。
  你喜欢在自己的对手身上使小聪明,并且形成了习惯。
  殷临川一时只听出了江奕语气中的不认同。
  他的脸色变了变,像被人戳痛了脊梁骨,脸皮紧绷,字字用了重音:是,我的手段算不上光明正大,这四个月我听你说过无数次,但那又怎么样,它们死了,我活着!
  殷临川从桌子上撑起身:凭什
  江奕又想叹气了:但是很危险。
  江奕的语速不快,音调很稳,如春雨绵延落地,落在殷临川的耳朵里,有种让人安心的恬静。
  殷临川正在高飚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瞪了江奕半响,像只余怒没有发泄出来却被强行抚顺了毛的小豹子,又转身回到床上去坐着:不解风情。
  江奕:行吧。
  幸好你不是人。殷临川哼着鼻音嘲笑,不然性子跟个榆木疙瘩似的,有谁真心看得上你?
  江奕:
  江奕其实有点感慨,刚开始指点殷临川的时候,少年对他还是万般防范的谨慎模样,如今已经敢当面刺他了。
  这样看来,之后的药浴可劝殷临川加几味烈性药材。
  你既不好男风,何与我谈风情。江奕道,莫非之前都是搪塞我的?
  殷临川继续挑拣那堆灰烬,短时间没觉得这句反问有什么问题。
  直至他将好男风和与江奕谈风情联系到一起。
  瞬间殷临川的脸就诡异地涨红了。
  他连忙辩解:说了我喜欢女人!之所以向往魔尊是因为他能收那么多人,一天换一个,什么样的都有,还都是大美人,哪个男的不羡慕,难道你不?
  江奕再次冷漠:哦。
  江奕不说话了,但殷临川已经从烧毁灵材的打击中满血复活,于是话题能够继续展开。
  殷临川:你是从哪儿找来的炼丹法?以前我从没听说过能够不用丹炉炼丹。
  江奕自然脱口:我曾习过丹道。
  你自己钻研出来的?多次对江奕丰富的学识感到震撼,这一次殷临川也没能免俗,更想要继续探听下去。
  保持兴致勃勃的源头,大概是因为江奕平日里不常说话,又或是因为殷临川在遇到江奕之间,身边并没有能够好好说话的朋友。
  器灵也能自修道法?不过你习来给谁用,和你相依为命的那个人?
  江奕正要开口,突然怔愣了下。
  他想起白黎轩没有火灵根,并不适合炼丹一道,可是他又莫名对丹道感到熟悉。
  奇怪,难道他曾经做过修真|世界的任务?
  但费神研究这样的炼丹法,江奕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谈别的,一不能提高成丹的几率,二需要极其苛刻的手法,唯一的好处只有省了丹炉,就这样还因为灵材的接连报废而显得有点得不偿失。
  江奕对过去的自己表示无语。难道他当时和殷临川一样,低阶灵材多得没处放还买不到丹炉?
  总之是件小插曲,从江奕心头一掠而过,只留下了淡淡的影子。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星光点点闪烁。飞舟安静地行进着,江奕简略估摸了一下,不出意外,几天就能到达目的地。
  殷临川在床上盘膝而坐,头朝下耷拉,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筑基修士已经能够用打坐代替睡眠,江奕想,或许是因为殷临川已经在落日坡里紧绷了太久的神经。
  这个想法还没过去,窗外传来尖锐的鸟鸣。
  声音很刺耳。
  可江奕去看殷临川,少年竟仍闭着眼,还砸吧了两下嘴。
  殷临川不该是这般毫无反应的模样,要想在落日坡中,哪怕树叶晃动的声音稍微大上一点,他都能立刻从原地拔身而起。
  漆黑的夜幕下,火光蔓延开来,还有法术拼斗时的夺目光彩。
  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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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同样断更的咕咕基友打了赌,都是这个月完结。
  她的字数比我多。
  我有点方。
  第107章 最后和根源的世界(八)
  自火光漫天开始,争斗的动静就再也没停下来。
  里外打得热火朝天, 十几息的功夫, 江奕就在近处听到了不下八道炸|裂声,混合着无数人的惨叫、怒吼。
  敌人看似突如其来, 但真的突袭不可能做到如此完美的悄无声息, 这说明索命阁内有背叛者暗中接应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偷袭。
  飞舟受到影响,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掌舵之人怕已要支撑不住。就在江奕决定要不要用精神力刺激殷临川的时候,殷临川终于惊醒了。
  这还因为他警惕心重, 身体察觉到外面动静过剧, 本能地加快苏醒。
  这什么味?还没睁眼殷临川就紧皱了眉头,用手掩住口鼻。
  江奕这下明白殷临川是怎么中招的了。
  殷临川反应也快, 他余光瞄见窗外火光, 飞速起身,从床铺撕下一截碎布,没有用屋里的水,从空间袋里拿出灵露将布浸湿, 盖在自己的口鼻上。
  反复呼吸了两三口, 殷临川神智完全清醒,用更慎重的眼神打量四周。
  烛台。江奕道。
  殷临川一手拿起江奕附身的断剑, 用另一只手检查就近的烛台, 待看清了里面还未燃烧殆尽的一小截黑色物质, 瞬间脸色冰寒可怖。
  他想起侍者来换烛台的时候, 他还笑着对江奕说, 这香烛的味道顶顶好闻,有种古松柏树所散发出来的沉稳平和的气息,可惜江奕闻不到。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睛。殷临川自认为这些腌臜的小手段是他的专长,如今竟在这方面着了道,怎么不让他心生恼火。
  叫闹声越来越大,在飞舟内外此起彼伏,像是更多的人从梦中惊醒,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想想也是,刀光剑影落在自己的枕席边,就是只睡死的猪也该抽醒了。
  灵力包裹手掌,将那黑色致昏物拿出,殷临川翻窗出了房间。他的东西没放在外面,都在贴怀的空间袋中,比起猝不及防的旁人更省了收拾的功夫。
  脚下刚御上力,下一刻一柄剑影从斜上方袭来,江奕道了句小心,殷临川及时返身闪过。
  他手掌勾起火焰,直直冲向还没来得及撤退的袭击者。然而能参与这场争斗,袭击者的反应速度也不是吃素的,举剑便要格挡。
  火焰猛烈爆发,强烈的刺激性粉尘在冲击的推动下,隔空糊了袭击者一脸,那人惊叫:这是什
  话没说完,眼一闭,直挺挺地昏厥过去,从高空摔落。
  敢用这东西阴人,自己居然认不出来了。殷临川讥笑半声,眼睛再没往那边看上一眼。
  江奕:下药内应和偷袭的是一伙两批人,这人倒真不一定认识。
  江.老年人.奕不明白殷临川这明晃晃的迁怒从何而来,或许少年单纯是为自己被人阴了一把而不爽,索性殷临川不是会在危急关头置气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怎么办?殷临川先问过了江奕,然后才展目看往夜空。
  在魔域,门派争斗很常见,见面就打的不是没有,现在去纠结敌人是哪方所派没有实际意义。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袭击者准备得很充分,反观索命阁一众被打得节节败退。
  与殷临川一批还未入门的试练者也加入了战斗,但对这场战斗的帮助甚微,试想如果他们厉害到了可以改变局势的程度,还用得着冒着生命危险入什么索命阁?资源丰厚的大派时刻对他们敞开山门。
  局势已定。
  如果江奕此时有一具可用的身体,他倾向于在保留逃跑余力的同时战斗到最后一刻,然而殷临川不是他,听少年迟疑的语气,恐怕已经萌生出退意。
  殷临川还没入索命阁,更别提对索命阁生出什么归属感,此刻观察到索命阁注定落败的趋向,他自然倾向于保全自己。
  之所以没有立即走,除了惋惜那株四叶魂草,还有江奕的原因。
  江奕道:走罢。袭击者一开始就起了杀心,这是场厮杀,不会以俘|虏劫持为终结。
  那怎么去找你想找的人。殷临川火焰掌出,竟奇异的没有退缩,而是坚持了下来,你不是说他一定会入什么门派?!
  少年能冒着性命为他着想,要说江奕没有触动,那自是不可能的,但做事不能全凭着满腔意愿。
  难道江奕就能这么一直淡定冷静,忍住不去见白黎轩吗?
  不,他想,从来到这个世界起江奕无一时刻不在想着对方,想着白黎轩的容颜,想着他们过往的趣事,想着白黎轩这四百年来经历了什么苦难,想着自己要怎么抓出那些幕后者,想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见面。
  想着,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和对方说:抱歉久等,我回来了。
  如果不是天道对他外现的灵魂态打压过剧,如果不是他奋力抗争会引发空间异动,造成这个世界生灵涂炭,波及无数人。
  他哪怕不自己用脚走,哪怕拼着灵魂不堪重负而碎裂,都要一次、一次地附身在其他物体上,一点、一点地磨着距离,去往白黎轩所在的魔宫。
  江奕深吸气,平息了一下心绪,这才能够继续对殷临川淡然地劝道:他四百年前就身负元婴修为,如果能够突破,要入也不会入索命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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