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佟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窗外忽然响起萧缜的声音:“大嫂,小满在你这边吗?”
佟穗心头一跳,他竟然叫她“小满”。
柳初笑着朝她使个眼色。
佟穗赶紧出去了,发现萧缜手里只剩下一盏灯,铁剑想必又放回了车上的暗格。
“四弟已经睡下了?”
见西厢房黑黑的,佟穗找到话题问。
萧缜:“在五弟那边,他睡得没这么早。”
佟穗:“他跟五弟不会偷偷跑去巡逻吧?”萧涉是憨,萧野则是个热情的。
萧缜:“四弟不会做这种事。”
说话间,他推开东厢房的门,等佟穗进来再落拴。
北锅里居然也烧了热水。
夫妻俩分别洗过,萧缜去泼水,佟穗上炕铺被子,铺完吹了灯,习惯地先躺进去。
想到上午的惊险,她觉得今晚萧缜应该不会有其他心思。
可事实证明,她要么是不了解萧缜,要么就是不了解所有的男人。
明明手臂带伤,他还不肯消停,甚至把她的一头长发都揉乱了。
被这么一个强壮的男人紧紧地搂着贪着,佟穗竟也忘了那些沉重的事。
当他掀开被子站到地上的时候,佟穗以为他是要去拿小垫子,没想到萧缜居然要她起来。
佟穗茫然地抬起头。
萧缜直接托住她腋下将人提了下来,让她面朝窗站在自己与炕沿中间。
佟穗的中衣可早就被他扔到了炕中央。
这是干什么啊?
她急得往回爬。
萧缜扣住她腰,在她耳边道:“这样不用垫垫子,省事。”
佟穗不稀罕,她宁愿费事,宁愿第二天自己去河边洗垫子!
“不要,你放开。”
萧缜不放。
佟穗低头去咬他的胳膊,他有多坚持,她咬得就有多狠。
看她是真的接受不了,萧缜才又将人塞回被窝。
第016章
“二哥,今天进山不?”
“你们去,我再养几天伤,最近家里也要多留一个人。”
“也不知道昨晚村里面有没有出事,我去打听打听。”
“早点回来,快开饭了。”
兄弟俩的对话很短,但因为萧野的嗓门有点大,佟穗还是被惊醒了,入眼是窗边的一片明亮。
快开饭了?
困意顿消,佟穗赶紧坐起来穿衣,才把被子叠好,萧缜进来了。
都不用看他,佟穗的脸已经开始烧起来了,为他昨晚那荒唐的提议,也为后来被萧缜欺到神魂恍惚时发出来的那些胡言乱语。他倒好,始终一声不吭,沉稳得跟白天一样,只管使劲。
“醒了?我去给你兑水。”
地上的男人仿佛已经把昨晚的事掀篇了,去洗漱架前端了脸盆便走。
佟穗趁机穿好鞋子,走到铜镜前一看,头发乱如野草,也不知在他眼里是什么样,赶紧抓起梳子先通服帖。
没多久,萧缜端着冒着热气的脸盆回来了。
佟穗一边通发一边斜了他一眼:“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萧缜看过来:“今天不该你们做饭,可以多睡会儿。”
佟穗垂眸,小声嘀咕:“除了生病,我从来没起这么晚过。”
萧缜声音也不高:“我已经刻意收着了。”
佟穗:“……”
知道她不自在,萧缜又走了,夫妻俩再见面时是在老爷子那边吃早饭的时候,一个坐在女人堆里,一个坐在男人堆里,一个比一个话少。
萧野跟众人分享他打探回来的消息:“昨晚还算太平,没听说谁家出事。”
萧穆:“嗯,今天老三老四老五进山,别分开太远,也别耽误到天黑才回来。”
萧延三兄弟点头。
贺氏端着碗,瞅着坐在老爷子右手边的萧缜问:“老二不去了?”
她并不知道萧缜杀了十九个流民,身上也挂了彩,还以为萧缜仗着刚成亲想偷几天懒。
儿媳挑事的话萧穆基本都不搭理,二叔萧守义无奈地瞪向妻子:“防着流民,以后他们四兄弟轮流留一个在家。”
贺氏干笑:“这样啊,我还以为老二黏他媳妇舍不得出门。”
萧玉蝉:“娘想啥呢,二哥又不是三哥。”
萧延:……
萧守义声音一沉,呵斥妻女:“吃你们的饭,吃饱了就去喂猪。”
母女俩这才闭了嘴。
佟穗悄悄看向林凝芳,见这位相府出身的三弟妹神色淡泊如常,丝毫不受影响,不由也生了几分佩服。
饭后,男人们各忙各的去了,林凝芳也一刻都没有逗留。
贺氏扶着腰,对柳初道:“柳儿啊,我早上起来时扭了腰,忙了一早实在坚持不住了,你帮我刷刷碗吧。”
萧玉蝉赶紧挽住老娘,看向佟穗:“我送娘回屋,二嫂先替我搭把手?”
之前佟穗跟着柳初老老实实地做了一百个饼,就让贺氏母女也把她当成了半个软柿子。剩一半硬没关系,多捏几次就彻底软乎了。
佟穗拦住抬脚要走的母女,道:“二婶实在走不动的话,我跟大嫂扶您回去,剩下这点事玉蝉自己也能做完,大不了多花点时间,左右家里也没有其他事要忙。”
萧玉蝉挑眉:“家里确实没其他事,既然如此,大嫂二嫂闲着也是闲着,帮我分担点怎么了?”
佟穗:“祖父定下轮流做饭的规矩就是为了让咱们都能干一天歇一天,真变成今天我帮你们明天你帮我们,都没休息的时候,岂不是辜负了祖父一片心意。好了,你快去忙吧,我们来扶二婶。”
说完,佟穗拉开萧玉蝉,搀住贺氏左臂,再示意柳初过来。
柳初确实是软性子,只是以前她愿意听贺氏母女摆布,现在她则愿意跟同房妯娌站在一边。
装病的贺氏不好摆冷脸,便道:“阿满扶我就够了,玉蝉笨手笨脚干啥都不利索,柳儿你还是帮帮她,免得耽误午饭。”
佟穗:“我小时候也笨,多练练就快了,二婶还是别太娇惯玉蝉吧。”
萧玉蝉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我娘愿意娇惯我,要你管?我现在请大嫂帮忙又不是请你,你瞎搀和什么?”
贺氏脸色也臭得很。
大家都不再装了,佟穗干脆松开贺氏的胳膊,站在柳初身边道:“二婶愿意娇惯妹妹,那就把该妹妹做的事全给揽过去,而不是自己不愿意动,一边心疼女儿一边使唤侄媳妇,传出去叫人笑话。”
萧玉蝉:“知道你厉害,我们可不敢使唤你!”
佟穗:“我跟大嫂一天做事,本来大嫂有十分力气,我们俩一人都出十分力,早做完早休息。可你们前一天使唤大嫂,第二天大嫂就只剩五六分力,害我得多帮她分担,这跟直接使唤我有何区别,又怎么与我无关?”
萧玉蝉:“……”
贺氏重新打量一遍佟穗,啧啧道:“方媒婆说亲时夸你能跑,没想到嘴皮子也如此厉害,模样长得这么乖,下聘那天我竟看走眼了,恐怕连老二都不知道你背着他还有跟婶母小姑犟嘴的能耐吧?”
佟穗笑了下:“二婶不用扯那些,当今世道什么样你心里清楚,这个月闹流民,下个月就可能闹兵匪,要防的事情太多了。咱们是一家人,就该各出一份力齐心把日子过好,哪天您跟玉蝉真有个头疼脑热,我与大嫂绝不会袖手旁观,可您若想偷懒光使唤我们,那我现在就告诉您,您找什么借口都不管用,不该我们做的我们绝对不做,您找二爷也好找祖父也好,我依然是这些话。”
佟穗想得很清楚,既然她不会顺着贺氏母女,不妨一次把话说透,而不是见招拆招地费心维持表面和气。
贺氏被噎得倒退一步,目瞪口呆。
萧玉蝉同样哑口无言。
“大嫂,咱们走吧,去村外给骡子割些草。”
佟穗从来都不是懒人,哪怕能让骡子吃好点她干活儿也带劲儿。
或许贺氏喜欢待在家里享清闲,让佟穗坐在炕头陪人聊一天的闲话,那是折磨。
柳初当然听佟穗的。
妯娌俩今天穿的都是旧衣,回东院锁好内屋房门,一人拿一套锄头与篮子从后院大门出发了。
萧家住在村子西北,西、北两侧都有一片田地。北面的田地延伸了一里左右,跟着就是灵水河,过河后有座小山头,一侧被村人开荒成了田地,一侧实在不宜耕种,成了历代村民埋葬祖先的坟地。
春耕尚未开始,田野、地边、河岸两侧、山头上下到处都长着野草野菜,疏密不同而已。
远远望去,已经有些媳妇孩子寻找野菜的身影了。
佟穗见那座山头光秃秃的,一棵粗点的树都没有,藏没藏人一眼可见,放了心,对柳初道:“大嫂,咱们去河边看看,那里草多。”
柳初有些犹豫。
佟穗道:“现在河边有很多人在洗衣服,咱们不过河,应该没事。”
柳初扶了扶挎着的篮子,难为情道:“其实,我好几年没出过门了。”
她的娘家人都死在了战乱,夫家只需要她烧火做饭,同村又有个惦记她的,柳初怕被人说闲话,便一直守在家里。
虽然佟穗才嫁进萧家五六天,可她已经把柳初的性子摸清楚了,猜到她是顾忌寡妇身份,便道:“那大嫂回屋去吧,早点把绵绵那件衣裳做好,我自己去也行。”
柳初哪里忍心?
如贺氏所说,佟穗的模样生得太乖了,面皮白嫩眼眸清亮,就像一个遇到生人只敢往姐姐后面躲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