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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少年是黑莲花 第40节

  因为他会炼毒蛊。
  也因为祁不砚会跟自言自语地和动物尸体、蛊虫说话。
  以前有一个天水寨的男人迫于没人照料自家小孩,携他上山。
  小孩见到祁不砚跟蛊虫说话,脱口而出:“父亲,他是不是疯子,怎么跟虫子说话的呢。”
  男人忙掌掴了小孩一巴掌。
  他又用手捂住要哭的小孩的嘴巴,大惊失色向祁不砚道歉。
  祁不砚走到小孩面前,屈膝蹲下,与他平视,语气温柔道:“为什么我不能和它们说话?”
  小孩抽噎:“不、不知道。”
  “哦。”
  少年站了起来。
  当晚,小孩回去全身起红疹,病了半个月才好。
  回忆像平静的水面被搅散,客栈里,烛火明亮,映照着人的身影,投落到木板之上。
  祁不砚浸在水里的手指透白如玉,水沿着指缝流动,洗到了曾经咬过他指尖的地方,都是人的一部分,也是要洗干净的。
  有点湿滑。
  好像怎么也洗不干净。
  是因为一道藏得有点深的小缝隙,祁不砚探指过去想把莫名的湿滑之水全拭擦掉,却偶然发现那能装下他一小节手指,更湿滑了。
  贺岁安猛地睁眼,瞬间清醒到不能再清醒了,想说话,又记起了他们刚才之间的对话,怨自己怎么总是在糊涂时回他的话。
  祁不砚发现她又睁眼了。
  “快好了。”
  他说。
  贺岁安低头看了一眼,有种再多看一眼就要呼吸不畅的感觉。
  第32章
  这种感觉对贺岁安来说很陌生, 微撑之时,仿佛有一阵细细密密的电流直击她的天灵盖,硬生生将她整个人从沉梦中拖拽出来。
  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困住她, 再化成实物, 出现在她的身体里, 刺激又惊悚, 如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站在悬崖前。
  贺岁安略显激动地想站起来, 没想到腿发软了,又栽回去。
  身体坠入水里。
  水花四溅。
  贺岁安又赶紧爬出来了, 眼尾鼻尖俱微红, 趴到桶边, 长发被湿漉漉, 往下滴水,她张嘴呼吸着,暗道好险, 差点把自己淹死。
  祁不砚已站到旁边, 他护腕早被解掉,随意挂到屏风边缘,袖子撩到了手肘,露出腕间戴着的蝴蝶链子, 上方有水珠点缀。
  毕竟蝴蝶链子前一刻还在水里。
  “你怎么了?”
  他眼底清晰地倒映着她,似正在看透人的内心。
  然而, 祁不砚并不能就此看透贺岁安的内心,否则就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后悔到恨不得原地晕过去了。
  贺岁安用余光瞄了瞄祁不砚, 继而垂眼看也不小心被水溅到的地板,纠结万分:“我……”
  祁不砚等她说下去。
  可贺岁安实在说不下去, 用双手捂住脸,又透过指缝觑他,违心道:“没、没事,我好了,你、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
  “这是我的房间。”他道。
  好像还真是。
  他们的房间虽都是上房,但摆饰和布局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贺岁安像无头苍蝇,找不到南北了:“那你先到外面等等?我现在好了,待会儿就能出去了。”
  “好了?”
  祁不砚并不那么认为。
  不管有没有好了,贺岁安也肯定会说好的,她强装淡定放下手,点头如捣蒜道:“好了。”
  少年捻了捻指尖,湿滑的触感还在。他不自觉放到鼻尖闻了下,只觉味道有点特殊:“好像没有洗干净,反而越来越……”
  “那我自己来!”
  贺岁安打断他,她还是第一次那么大声和祁不砚说话。
  他也不介意。
  “可以。”祁不砚取下屏风的护腕,转身出去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先后响起,贺岁安的心也随着今晚发生过的事情大起大落。
  半刻钟后。
  门又开了,贺岁安从祁不砚房间里出来,皮肤可能是被热汽熏太久了,红粉从脸蔓延到脖颈以下,披散在身后的发丝还有水珠。
  她没弄干头发就出来了。
  旧衣裙太脏,全是灰尘碎沙石,贺岁安穿的是之前便放在祁不砚房间里一套新裙子。
  湿头发把新裙子也浸得略湿润了,她也不管。
  祁不砚伸手碰沿着贺岁安发梢滴落的水珠,水珠落到他指腹上,又滑落,简单的一个动作却令贺岁安回忆起荒谬的另一幕。
  他看着水珠啪嗒落到地板。
  “你要回你的房间休息?”看到水珠渗入地板,祁不砚才移开目光,放到她身上。
  贺岁安沐浴完不是叫祁不砚推门进去,而是走出来,代表她今晚不像前些日子那样要在他房里歇下,是要回自己的房间。
  可为何突然如此。
  他笑容微微收了收,心情似乎有点变得不好了。
  “是。”贺岁安咽了咽,找了个借口,“我睡觉不安分,回自己房间睡觉,还不容易打扰到你。”也是事实,她睡觉是不安分。
  祁不砚却说:“可我已经习惯你和我一起睡了。”
  她愣住。
  他竟还习惯了,贺岁安冥思苦想,准备从侧面提点他:“你有没有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少年扯了扯腕间有一丝歪的蝴蝶链子,不担心被扯断。
  “男女授受不亲是什么东西。”
  贺岁安一哽,尽量用自己的语言向他解释:“就是男女之间若未成婚,不能太亲近,比如一起睡觉,书上应该也有写的。”
  祁不砚半倚着门,长发不扎不束,柔软地落在肩头:“我学字以来只看过有关炼蛊的书。”
  这下子,她没话说了。
  贺岁安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似很苦恼。
  一根手指抵到她额头,轻轻地按了按,贺岁安仰起脸,入目的是祁不砚,他那张好皮囊像母亲,散着头发更雌雄莫辩了。
  祁不砚笑问:“照你这么说,你我成婚便能一起亲近了?”
  好像是这么个理。
  但她想说的重点不是这个呀?
  贺岁安不知不觉被他绕了进去,听到成婚二字从祁不砚口中说出有种荒诞、不和谐之感。
  他放下手,语出惊人:“那你可要和我成婚?”
  她语塞。
  怎么可能!
  为了不和祁不砚再讨论这个话题,贺岁安进了房间,进的是他的房间,前段时间又不是没同床共枕过,何必因为今晚之事介怀。
  反正祁不砚又不知道那些事的真正含义,只要她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改变,祁不砚又不会对外说。
  贺岁安擦干头发,吹灭灯,动作熟练躺到这一张床上。
  她睡在靠墙的那一面。
  祁不砚躺在外侧。
  晚间普遍微凉,贺岁安睡觉要盖一张薄被到身上的,她今晚从柜子里多拿了一张,一共两张,分开一人一张,祁不砚随她。
  “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需要成婚才能如此?”他侧躺着,在黑暗中也能准确地视物。
  “江湖好像不太讲究。”
  她默默替自己找补。
  祁不砚像也感到困倦了,缓慢合眼:“好吧。”
  贺岁安今晚还是失眠了,在听见身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后,她才睁眼扭头看向祁不砚。
  祁不砚没有盖被子。
  他手腕和脚踝裸露在空气之中。
  冷白的肤色在黑暗愈发鲜明,七个蝴蝶铃铛链子折射着银光,祁不砚的脚踝随意地搭在了薄被上,不怕被人扯断链子似的。
  贺岁安可没忘祁不砚对她说过天水寨的人的七个蝴蝶铃铛链子若断了,他们就会没命的。
  原理是什么呢。
  祁不砚没说,她也想不到。
  贺岁安拉了拉薄被,把祁不砚露出来的脚踝盖上了。
  *
  苍穹泛起抹鱼肚白,曙光破晓,看着天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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