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枕有三年 第89节
第67章 画像
万物复苏, 草长莺飞,春意盎然。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
希玉从外面冲进来一拍桌子,把看账本打瞌睡的言子绪魂都吓掉, “本姑娘从来不欠人情,说,救我花了多少钱,我一定还你!”
言子绪半晌才回过神来,老实道:“八万两。”
希玉:“……”
“什么?”慢一步进来的沈烛音在后探头,“你是不是被骗了?”
言子绪拨动算盘, “雇佣高手一万两一天, 加上官府打点,葬礼布置……”
“什么高手一万两一天?”沈烛音惊得瞪大了眼,“武林盟主吗?”
言子绪目光呆滞, 迟疑道:“人和价格都是沈照的师父定的,他总不会骗我吧。”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啃猪蹄的沈照,孩子还在长身体的年纪, 每天一共三件事,吃饭、练功、睡觉。
沈照被他们盯得心里发怵,他想起那日师父问他这位言少爷家底如何时, 他答了四个字——人傻钱多。
“我师父……”他略带心虚,“应该……不会骗人吧。”
“啊!”言子绪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时不时还跺两脚。
希玉思虑片刻, 默默退出房门, 决定当自己没来过, 更什么都没说过。
沈照紧随其后, 逃之夭夭。
沈烛音环顾一圈,“我阿兄呢?去书院了?”
“对啊。”言子绪双手抱臂抖着脚, 一腔怨气无处发泄,“你们还没起他就走了,可早了。”
“他不在你还看那么认真啊。”沈烛音拍拍他的肩膀夸赞,“不错不错,有长进了。”
言子绪一愣,恍然大悟,“对啊,他好不容易不在,我还看啥呀,玩去,走走走!”
他顺便拽上沈烛音,心情顿时美丽。
沈烛音:“……”
夸早了。
谢濯臣是傍晚回来的,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鬼叫”,等进门一瞧,家里跟被洗劫了一样。
地上到处都是空酒壶,还有做得丑不拉几的纸鸢和大白萝卜。
很难理解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共存。
在院子里打闹追逐的三个人明显喝了酒,到处捡萝卜往对方身上丢,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在干什么?”谢濯臣瞥见了被挤在角落里扎马步的沈照。
沈照如实答道:“两个时辰前在做纸鸢准备放飞美好未来,一个时辰前在喝酒抱头痛哭感叹命运不济,现在在三国大战,输了的人扫院子。”
谢濯臣:“……”
都有病。
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牵着马的信使探头,“请问谢濯臣谢公子,沈烛音沈姑娘是住这里吗?”
谢濯臣关掉半扇门,以免家丑外扬,“我就是,你有何事?”
信使递上一个卷轴和一封信,“这是我家少爷提前送给沈姑娘的生辰礼物,还有这封信,是给谢公子您的。”
“你家少爷是谁?”谢濯臣顿生警惕。
“我家少爷姓楼,平西王府楼二少爷楼邵。”
谢濯臣眉头轻蹙,接过卷轴和信。
打开一瞧,卷轴上是一幅画,娇媚少女醉卧楼台,蝴蝶自来。整幅画从从微醺的脸、半睁的眼到随风扬起的发丝,再到襦裙上的海棠花纹和未着寸缕的双足,可谓饱含细节。
画的是沈烛音。
谢濯臣也会画画,心知若非亲眼所见,细致观察,绝不能画出如此效果。
一旁的沈照好奇地垫起了脚,睁大了眼。
只见谢濯臣平静地、从容地、一言不发地、缓慢地……将卷轴撕毁。
“东西已送到,小的先走了。”信使大气不敢出,溜之大吉。
谢濯臣再撕开信封,里面只有流畅隽美的五个大字——我画得好吗?
“呵。”谢濯臣冷笑。
最有病的还在这。
“公子?”
看他站了好久,沈照忍不住出声。
信纸被谢濯臣捏在手里揉皱,他转身彻底关上大门,从院中穿过,心里盘旋着几个疑问,不知楼邵此举有几个意图。
“砰!”
还没迈上台阶,头顶惨遭重击,一个白萝卜从他头顶飞过,他因此脚步顿住。
整座院子霎时安静。
始作俑者言子绪看清自己砸的是谁后倒吸一口凉气,站在石凳上离事发点仅一个手臂距离的沈烛音睁大了眼,一动不动。
希玉酒醒了一半,反应过来后疯狂眨眼,冲沈烛音使眼色。
“阿兄,我……下不来。”沈烛音试探地伸手,想要他扶。
希玉在对面翻了个白眼,对她转移话题找理由的能力感到堪忧。
谢濯臣闻声斜睨一眼,“那你就站一晚上好了。”
他没有理会,抬脚继续往里走。
是人都听得出他心情不好,言子绪和希玉向下甩着手,无声提醒和催促。
沈烛音心领神会。
“哎呀!”立马做作地往地上一跌。
另外二人不约而同地对她的演技表示鄙夷后,又默契地看向谢濯臣的背影。
他脚步没停,头也没回,跟没听见一样,直接进了书房。
希玉扯着嗓子喊:“言子绪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抱她起来呀!”
特意咬重了“抱”这个字。
言子绪不知所以,怎么装的还要扶,但他还是乖乖听话上前。
他刚走近,就见谢濯臣从书房折了回来,瞥了他一眼,他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沈烛音坐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然后朝过来的谢濯臣张开双臂。
奈何他一点不配合。
“起来,别装了。”
这个语气比刚刚温和许多。
沈烛音仰头,“你为什么不高兴,难道今天去书院,裴夫子又说你了吗?”
“谁回家被白萝卜当头一棒能高兴?”
言子绪心虚地后退了两步。
沈烛音看着他,“骗人。”她笃定道,“才不是因为这个。”
谢濯臣并不想解释,沉默片刻,蹲下将她抱起,带回自己房间。
沈烛音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脸,视线慢慢下移,看到了他宽大袖口里的纸团。
她正大光明去掏,谢濯臣腾不出手来制止她,把她放下再抢,已经没了意义。
沈烛音将揉皱的纸团打开,一眼便认出了笔迹,“楼邵?”
谢濯臣心里一沉,“你怎么知道?”
“他的字挺好认的。”沈烛音满目疑惑,“什么画得好吗?他又干什么了?”
“你不知道吗?”
沈烛音一愣,“我知道什么?”
谢濯臣轻笑,“你信任他的为人,又一眼认得出他的笔迹,甚至了解他的母亲,既然和他这么熟,他干什么你还能猜不到吗?”
沈烛音:“?”
她默默将纸张搓成原样,丢回他的袖口,没丢进去还掉地上了。
她不明所以,小声问:“你在跟我发脾气吗?”
谢濯臣后知后觉,“没有。”
“明明就有。”沈烛音嘀咕,“莫名其妙。”
“我……”谢濯臣没得辩解,随口转移话题道:“夫子今日教训了我一番,所以有点烦。”
沈烛音半信半疑,“他教训你什么了?”
一个谎总要用更多的谎来圆,谢濯臣面不改色,煞有其事道:“他觉得我离开书院后懈怠课业了。”
近来事多,这也是事实。
“还有这楼邵闲得慌,叫人送了张鬼图来吓人,在门口我就给烧了,免得你看了吓得睡不着。”
沈烛音:“……”
这倒的确是那家伙能干出来的事。
谢濯臣三言两语盖过此事,接着问道:“你今晚还和希玉睡吗?”
沈烛音点点头,“她半夜老哭,我怕她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