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找谁？”中年妇女问他。
  “姐，我找你。”岳渊渟打开保温箱，“我保证，这绝对是你吃过最好吃的小龙虾。我们店里刚刚做好的，就是那家‘醉香烧烤’，你肯定知道，现在就只有最后几份了。这不巧了吗，一家人在一块儿看电视，当然要配上小龙虾了。”
  中年妇女转头问家里人：“哎，有小龙虾，你们吃不吃？”
  “买一点吧买一点吧！”男主人说，“二哥他们晚上都没吃饱。”
  “哎别别别，饱了饱了！”亲戚连忙和他推辞。
  这么一推辞就更得买了，中年妇女问岳渊渟：“你这小龙虾怎么卖的？”
  “这一份是一斤……”
  躲在门后阴影里的冷玉抱着胳膊，目光透过老楼楼道的窗户，能清楚看见对面楼里一户人家的孩子坐在窗口写作业。
  房间里窗明几净，书桌后面的单人床上还放着一个小熊玩偶，深棕色的，耐脏。
  在冷玉的记忆深处，也有差不多这么一个玩偶……后来就没有了。
  这家人一口气买了三份小龙虾，岳渊渟一个激动直接揽住了冷玉的肩膀，带着他上楼接着卖：“想什么呢？是不是很佩服我？这其实不难，我可以教你，我之前在哈佛勤工俭学……”
  冷玉有些走神，台阶上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甩开岳渊渟的手，快步窜上了楼，站在拐角离他远远的。
  小龙虾很快都被岳渊渟卖了出去，还剩下最后一份的时候，岳渊渟关上保温箱：“走吧，回去。”
  “留着干嘛？”冷玉问他。
  “咱们自己吃呀，我请客。”
  “哦。”
  跨上三轮的时候，岳渊渟撑着身子往前面骑车的冷玉耳边一蹭：“我厉不厉害？”
  “厉害死了。”冷玉说完，反手把他的大脸推开。
  晚上实在连个鬼都没有了，老板打电话来让他们提前关门回家，得知小龙虾已经全部被卖掉的时候差点热泪盈眶：“干得漂亮孩儿们！剩下那一份不用给钱了，我请你们吃！”
  岳渊渟戴着手套，剥了一个稀烂的虾尾，喂到冷玉嘴边：“一切皆有可能。”
  冷玉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嫌弃，盯着已经被捏成虾滑的小龙虾看了半天，最后纠结地张了嘴咽下去。
  “剥得真好，下次别剥了。”
  岳渊渟嘿嘿：“我没剥过小龙虾。”
  “看得出来。”
  岳渊渟“啧”了一声，斜睨着冷玉：“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关心一个人，可他却一点也不感动，我好伤心啊。”
  “你真可怜，这人是谁？揍他去。”
  ……
  回了家，冷玉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看着岳渊渟撅着屁股打地铺，这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你不是今天去找房子吗？”
  岳渊渟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把枕头拍拍圆，又拍拍扁：“是这样，我才想起来，我就算找了房子，也没钱交房租。”
  冷玉嘴角微微抽搐：“你的百达翡丽能把这栋楼买下来。”
  “不，是你的百达翡丽。”岳渊渟盘腿坐在地铺上，和冷玉面对面，“我身上统共只有三百块。说起来，早上买早餐花了十六块五，你看是不是aa一下，给我八块就行了。”
  冷玉：“？”
  岳渊渟：“出于礼貌，我可以和你a房租。”
  冷玉沉默了一下：“在这儿等着我呢。”
  岳渊渟托着腮，目光炯炯地望着冷玉，语重心长：“我是真的破产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不瞒你说，我其实来这儿躲债呢。”
  二人对视良久，冷玉真诚地看着岳渊渟的眼睛：“那你就更不能住我这儿了，我不想被你连累，你也不希望连累我吧？”
  岳渊渟一哽。完，苦肉计整岔劈了。
  冷玉站了起来，向厕所走去：“最后一晚，明天你可以睡店里。”
  他进厕所洗澡了，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岳渊渟倒在地铺上，小拳拳捶了好几下地板，又懊丧地坐起来，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个微信。
  -这个地址，楼上那家，明天我就要住进去。
  五秒钟后。
  -收到，boss。
  岳渊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后又发了一条。
  -这个地址，找人来打我，不要真打。
  十秒钟后。
  -收到，boss。
  岳渊渟满意地勾起嘴角。
  他家助理就这点好，老板不管提出什么要求都能保持波澜不惊。
  岳渊渟再度思忖片刻后，又打开百度，输入：如何假装穷人。
  一：抠，买东西货比三家，挑着便宜的买，商场打折时囤货，尽量只买生活必需品。
  二：衣服最好是杂牌，只网购几件换着穿。
  三：交通工具选择公交或徒步。
  ……
  岳渊渟咬牙切齿地放下手机，目光呆滞。
  他以为的“穷”是没有大别墅和司机，他只做好了装穷人的准备，没做好装缅甸劳工的准备。
  可是老婆真的很诱人！！
  他太专注，没留意到厕所里水声已经停了半天，直到冷玉开门出来，岳渊渟才回过神，下意识转头看去……
  冷玉只在腰间围了块白色浴巾，上身的水珠还没有完全擦干，肌肉精悍利落，发梢还在滴水，脸上没戴面罩，只在左脸贴了块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