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怎么说 第82节
陈曼妮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没错,她的确拖了肖启杰二十多年,可自从他爱上薛淼并毅然决然与她分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肉体关系。在薛淼出现之前,他们的确出轨了,可在薛淼出现之后,肖启杰就真的只是把她当成故人遗孀对待,从未做出过亲密的举动。他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像防贼一般防着她,从不吃她递来的食物或饮品,顶多分坐在沙发的两端,不咸不淡地聊几句。
面对她,他总是沉默的、郁郁寡欢的。这能算是出轨吗?能吗?
但眼下,为了彻底洗白薛淼,他竟然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认下了这段子虚乌有的婚外情,叫陈曼妮怎么受得了?她发疯一般给肖启杰打电话,却总是打不通,最后只能砸碎手机,痛哭失声。若是早知道薛淼能通过几张模糊的照片查到她头上,她绝不会去招惹她。可她太嫉妒她了,嫉妒得发狂!
剧情的反转令薛淼得到了最大的同情,可她不稀罕旁人的同情。收到肖启杰的私人律师发来的股份转让书,她立刻推拒了。当初她可以毫无所求地嫁给肖启杰,现在也能潇潇洒洒地离开。
她把当年签下的财产协议书发到网上,附文道:【我以为我嫁给的是爱情……】
看见这条微博,她的粉丝不禁潸然泪下,原来女神为了嫁给肖启杰竟然牺牲了这么多,她失去了事业和梦想,也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巨额财产,她一无所求只是为了奔向爱情,奔向幸福。可她最后得到了什么?狗屁偷人,狗屁净身出户,这明显是有人想要毁了她!
【淼淼,你应该得到更好的!你一定会得到更好的,相信我们!】她的粉丝在微博里哭得稀里哗啦,转过头便继续手撕陈曼妮,就连刘奕耒的人气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虽说这件事与他无关,但他毕竟是陈曼妮的儿子,而且还代替肖嘉树得到了肖启杰无微不至的照顾,这太不公平了!
——
薛淼发出那条微博后就不再管网上的舆论。她现在只想好好拍戏,实现当年未完成的梦想。
“你俩坐在这里干嘛呢?”她补好妆后走出休息室,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一起哼歌的儿子和儿婿。这两个人并排坐在台阶上,你的左手盖住我的右手,背影连在一起,显得那样单纯美好。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想到这里薛淼不禁微笑起来,紧接着又冷下脸,故意挑刺:“结婚那么大的事,你俩偷偷就在外地给办了,一个亲人都没通知,我现在想想还气得肝疼!等这部电影拍完了,我在国外给你们补办一场婚礼,把该请的家人全都请来。”
她慢慢走下台阶,叹息道,“我希望你们的婚姻能得到祝福。”那样,幸福的几率会不会更大一点?
肖嘉树惊喜地跳起来,连连追问,“真的吗?妈你不是哄我的吧?”
“我哄你干嘛?帮我把裙摆捡起来,免得拖脏了!”薛淼甩了甩广袖,撩了撩凤袍,像一个真正的女皇。哪怕经历了那么多糟糕的事,她依然可以挺起脊梁,重拾骄傲。
修长郁站在台阶上凝视她的背影,目光专注,“季冕,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现在你彻底如愿了吧?”本该如此艰难的一条路,到底还是被季冕和小树的坚持走成了坦途。
“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季冕点点头,在心里补充道:全世界最幸运……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薛淼今天有两场戏要拍,一场是女皇登基,一场是迟暮之年的她在追忆中死去,两场均是重头戏,而且感情基调完全不同,一个是野心勃勃、豪情万丈;一个是洗尽铅华、看透世事。要在同一天之内把这两场戏演好,需要十分精湛的演技和对人物臻致毫厘的掌控力。
如果换别的女艺人来演女皇,导演绝对不敢这么干,至少也要给对方三五天的时间准备,但如今女一号是薛淼,他却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拍摄流程,因为他知道,凭薛淼的演技,她完全可以达成任何他想要的效果。
但眼下,他又不敢确定了,因为他担心薛淼的心理状态不够稳定,于是把几位副导演叫过来,商量着是不是要改一改戏份。
网上的舆论还在发酵,好在风向已经完全变了,原本负面新闻缠身的薛淼,到头来才是受害最深的那一个。现实生活果然比拍戏还精彩,谁能想到毁了她婚姻的人竟然是陈曼妮?对方可是被网友高票选举出来的、华国最优雅的五十位女性之一,在国际上也声名赫赫,真要论起社会地位,比薛淼高出不止一个头。
这肖启杰也是有意思,你都能为了陈曼妮放任原配郁郁而终,干嘛不直接娶了她?又来祸害薛淼做什么,是不是有病?
导演对薛淼的印象非常好,自然是向着她的,暗地里骂了肖启杰几声,却又不得不佩服他即刻站出来承担责任的做法。他是肖家现任家主,也是长子,所获得的股份自然是最多的,兑换成现金少说也有几十个亿,如今均分成三份,也就是说薛淼和肖嘉树一夜之间就变成亿万富翁了。
啧啧啧,人跟人真是不能比啊!导演看看坐在一旁背台词的刘奕耒,不禁发出一声感慨。这人要真是肖启杰的私生子还好,至少有争夺财产的权利,但他不是,以后的日子恐怕非常难过!听说他能出道靠得全是洪家的人脉,现在洪家恨陈曼妮入骨,还能再捧着他?
导演摇摇头,正琢磨着是不是该换一个男配,就见薛淼穿着华丽的龙凤袍服走过来,表情非常平静,“导演,什么时候开拍?”
“你准备好了吗?”导演很惊讶,他还以为薛淼今天铁定要请假呢。
“这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不就是登基吗。”薛淼轻笑一声,还未开始表演就已气场大开。
导演眼睛亮了亮,立刻拍掌道,“各单位注意,我们准备开拍‘女皇登基’这场戏,请你们检查好设备,各就各位!”
“好嘞导演!”工作人员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片场顿时一片忙碌。
肖嘉树和季冕站在导演身后,准备观摩薛淼的表演。这场戏和李宪之受封太子那场戏很像,都要从长长的台阶下方慢慢往上爬,不同的是,李宪之只需爬到一半,全程无台词,而薛淼则要登上巍峨的太和殿,并站在殿前发表一通有关于阴阳逆转、乾坤颠倒的演说,为自己正名。
这段台词至少有上千个字,唱念之时更需抑扬顿挫、气势万钧,仿佛女皇正以一人之力对抗满朝文武,甚至是天命。她是神州大陆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女皇,凌驾于这个男权社会,也凌驾于整个李唐皇族。若是没有绝对的气魄和手段,她如何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这场戏最需要的是气势,气势垮了,整段戏也就垮了。毫无疑问,今天是薛淼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她的婚姻和最美好的二十年光阴,都赔给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所以导演很怀疑她能否把这场戏拍好。
“薛淼,你真的能行吗?要不这场戏我们明天再拍?”开拍之前,导演再次确认。
“我可以。”薛淼却只是抚了抚衣摆,语气平淡。
“那就先试试吧。”导演对她的倔强感到很无奈。也只有像薛淼这种要强的女人才会同意签那种婚前财产协议书吧?因为她追求的是爱情,所以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妈妈加油!i love you!”站在监控器后的肖嘉树忽然大喊一声,吓得导演差点从高脚凳上掉下来。
薛淼回头看他,始终没有表情的脸忽然绽开一抹笑容。她今天化了一种非常凌厉的妆容,本就浓密的眉毛拉得长长的,直入鬓角,漆黑而又深邃的双眸像寒星一般闪耀。但眼下,当她看着儿子微笑起来的时候,却像寒冬中破云而出的一道暖阳,令人瞬间融化。
肖嘉树举起双手跳了跳,笑容十分灿烂。
修长郁看痴了,拿在手里的酒瓶打开好半晌却忘了往嘴里送,当薛淼终于回过头去看巍峨的太和殿时才尴尬地咳嗽起来。
“修叔,‘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季冕低声问道。
“色不迷人人自迷。”修长郁下意识地接口,然后狠狠瞪了季冕一眼。妈的,这小子最近有点得意忘形啊,竟敢调侃起他来了!
季冕语重心长地道,“修叔,以后少喝点酒,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酒鬼过一辈子。再婚本来就该慎重,看走眼一次可不能看走眼二次,没有绝对的好条件和信得过的人品,谁愿意再冒一次险,你说是不是?”
修长郁愣住了,只考虑了几秒钟便把口袋里的便携式酒瓶掏出来,扔进垃圾桶,“你说得对,这酒该戒了。不过你也该戒烟了,免得熏着小树。”
“我早就戒掉了,”季冕低笑道,“若是真正爱上一个人,你会不自觉地为他改变,变成一个更好、更值得他爱的人。”
修长郁点点头,表情十分复杂。
说话间,薛淼已经开始表演。她跨上台阶,一步一步朝上攀登。与李宪之的怯弱惶恐、左右四顾完全不同,她始终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最上方的那个位置,目光灼灼,野心勃勃。跪伏在两旁的朝臣对她来说只是摆设,她越过他们,大步前行,交织着金红两色的华丽袍服像流水一般洒落在地上,龙凤祥纹在阳光地照射下熠熠生辉。
而薛淼就踩着这些光辉攀登到顶峰。她在太和殿前停步,广袖一甩便转过身来,用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的语调发表了一篇演讲。她宣称自己登基为皇乃天命之选,不可违抗,她诉说着自己的雄心壮志与宏图大略,原本还有朝臣面露不满,却最终被她的气势所摄,既无奈又惶恐地低下头去。
十几台摄像机从不同角度拍摄薛淼的一举一动,从监控器里看,她已然是那个生于盛唐死于盛唐的女皇,是那个开创了崭新历史的伟大帝王。
莫说围观的演员看呆了,就连导演都不断摇头吸气。这演技,这台词功底,简直绝了!如果当年薛淼没隐退结婚,今天会取得多大的成就?肖启杰这混蛋真会祸害人啊!
“卡!”当薛淼发表完演说,施施然在龙椅上坐定,导演激动地喊道,“卡卡卡,这条先拍到这儿,我来看看回放再说!”
薛淼立刻站起来去看回放。她入戏快,出戏也快,跟多愁善感的儿子完全不一样。
“妈你太厉害了!你的演技超级棒!”肖嘉树兴奋不已地朝母亲跑去,在她身边左绕绕右绕绕,像一只疯狂摇尾巴的小狗。他对演技好的演员总会特别崇拜,更何况这位演员还是他的母亲,心里的骄傲就更别提了。
薛淼揉揉儿子脑袋,眉眼间已是一片阔朗。女皇一次次地被打压,又一次次地凤凰涅槃最终登顶,她为什么不可以?
季冕推了修长郁一把,“修叔,回魂了。”
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修长郁立刻拿着一瓶矿泉水走过去,讨好道,“淼淼,你刚才说了那么一大段台词,口肯定干了,来,喝水。”
“还真有点渴。”薛淼接过矿泉水隔空往嘴里倒。她不想弄花唇妆,因为待会儿很有可能要补拍。
果然,看过她精彩万分的表演后,导演竟也吹毛求疵起来,很多原本可以过的镜头都被他否掉了,要求重拍一次。薛淼立刻走向拍摄区域,这回修长郁学精了,把她长长的裙摆捡起来抱在怀里,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肖嘉树凑到季冕耳边低语,“季哥,你看修叔像不像我妈的贴身太监?”
季冕弹了弹他额头,又看了看“修公公”,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刘奕耒不敢往人堆里凑,只能站在不远处的休息棚里,遥遥看着薛淼的表演。从周围人的赞叹和抽气声中他知道,薛淼一定演得非常好,她一直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如果当年她没在最红的时候退出娱乐圈,论起声望和地位,定然不会比母亲差。
想起母亲,刘奕耒就一阵心烦,打开手机翻了翻微博,又脸色苍白地关上。他的助理飞快跑过来,凑在他耳边说道:“公司那边不肯帮你公关,说是上头有人发话了,要封杀你。”
“上头,哪个上头?”刘奕耒呼吸微窒。
“洪家和肖家。还有一件事……”助理停顿片刻,表情为难。
“什么事,说。”刘奕耒不自觉地握拳。
“你妈妈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说是要她协助调查当年肖嘉树被绑架那起案件,她的助理刚刚打电话过来,让你想办法去保释她,她还有十五场演奏会要开,如果这个时候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毁约金他们赔不起,也得你来赔。”
“我有什么办法?凭什么他们毁约却要我来赔钱!”刘奕耒胸膛不断起伏,像是快炸了。
“当年那起案子到底与你母亲有没有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对你的影响也是很大的,罪犯的儿子可不好听啊。”助理愁得头发都白了。
“我怎么知道?我当年也才十四岁!”如果陈曼妮就在眼前,刘奕耒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
“警察可能会来找你协助调查,毕竟十四岁也不小了,应该懂很多事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当初怎么说的来着,让你别去招惹肖嘉树和季冕,他们都是硬点子,咱们惹不起,你偏不听,现在闹成这样谁来帮咱们收场?”
刘奕耒脸色铁青地道,“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当初只是想把肖嘉树赶出剧组而已。”看见肖嘉树他就浑身难受,嫉妒像毒虫一般啃噬着他的心。他常常会想,如果当年肖启杰和他母亲结婚了,他会不会也像肖嘉树这样,随手就能拿到最顶级的资源,随口就能要来大笔的投资,无论做什么总有一堆人在后面帮衬,一出道就大红大紫,比别人少奋斗三十年。
幼时他曾满怀希冀地问母亲我是不是肖叔叔的儿子,母亲说不是,他便会很难过,还曾央求母亲验一验dna,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有那个命怎么强求也求不来。后来肖叔叔把肖嘉树送走了,却常常被母亲叫到家里来陪他,他又想,做不成亲儿子做继子也行啊,那样他就可以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凭借肖叔叔和肖定邦的人脉,他一度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曾经那么迫切想要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如今都有了。可肖嘉树忽然回国了,出道了,并且一举成名、大红大紫。他辛苦打拼五六年才取得的成就,肖嘉树却只花了几个月就已将他超越,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但事实证明,人跟人生来便是不同的,这口气你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没什么道理可讲。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就不应该让我妈去办这件事。”刘奕耒懊悔不已。如果陈曼妮只是跟肖启杰和肖定邦通个气,不做多余的事,肖嘉树这会儿早就被他们带回肖家关起来,日后肯定没法再入娱乐圈,刘奕耒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拍戏,哪里会身败名裂?
但如今说再多也没用,他这会儿哪里还有办法力挽狂澜?他倒是想把肖嘉树和季冕的丑闻说出来转移大众的视线,可他不敢啊!季冕手里那些黑料足够置他于死地。
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制片人走过来了,笑眯眯地说道,“小耒,李宪辰这个角色不太适合你,你别演了,我另外给你找机会。这是违约金,你拿着。”
刘奕耒呆了呆,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制片人凑近他低语:“你现在肯定很缺钱吧?如果你乖乖离开,违约金我们照付,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只好带剧组去医院体个检,验个尿什么的。你也知道现在上头查得严,劣迹艺人一律不准录用,闹出丑闻还会封杀作品,为了防止亏损,我们也是没办法。”
进组先体检验尿的事情在圈内已经开始出现,这也是片方无奈之下的举动。
刘奕耒自然是不敢验尿的,斟酌半晌终是拿走支票,悄悄离开了剧组。所谓的另外找机会,不过是制片人的敷衍之辞,他哪里敢信?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闹成现在这样,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薛淼的表演还在继续,拍完女皇登基,她换了老年妆,又来拍女皇宾天。
肖嘉树摇头道,“一会儿登基,一会儿宾天,导演可真会折腾人啊!一天之内既让我妈表现女皇最为风光的一刻,又来演绎她最为落寞的一刻,他就不担心我妈情绪不到位,拍不好吗?”
季冕耐心解释:“导演这样安排当然是有理由的。未曾体会过极致的成功,又怎么能理解濒死的寂寥?所谓高处不胜寒,要先让她站在高处,才能体会到即将陨落的凄寒,两者之间的感情基调是延续的,拍好了第一幕,第二幕的感悟只会更深刻。”
“我明白了,导演在利用两幕戏之间的巨大反差激发演员的情绪。”肖嘉树恍然大悟。
“没错,所以好的导演都要懂一定的心理学。有一门学科叫‘戏剧心理学’,有空你可以看看这方面的书,对你的表演很有帮助。”
肖嘉树频频点头,看向季冕的目光充满热切,“季哥,你真的好厉害啊!你既懂演戏,又懂导戏,还懂编剧,你简直是十项全能!”他太崇拜季哥了,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个么么哒!
想象小树跳起来给自己一个小鸡啄米的吻的场景,季冕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俩安静点,要开拍了!”导演忽然回过头怒瞪两人。
两人齐齐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默契得简直像一个人。导演顿时笑开了,冲他们无奈地摆摆手。
场上,薛淼已脱掉华丽的袍服,只穿着一件雪白单衣,倚窗而坐,脸上刻满风霜的痕迹,曾经灼灼闪耀的双眼如今已浑浊不堪,任谁见了也不会怀疑她的年龄。
好的演员能把演技运用到身体的任何一部分,这话正是薛淼的写照。
一名女官散开她雪白的长发,轻轻梳理。
这又是一段独白戏,女皇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忽有一日阳光正好,便开始追忆往事。她从自己出生讲到入宫,又从入宫讲到为皇,用漫不经心地语调谈论着生命中的过客。对她来说,所有人都是可以舍弃的,譬如她的母亲、兄弟、姊妹、丈夫等等。
谈到丈夫与妹妹在宫中私会被她拿住时,她甚至轻笑了两声,显得那般不以为然。她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更别提心上,从那时候起,她所思所想就只有权势。
女官踌躇半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还记得殿下吗?”
能在女皇面前被称为殿下的,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薛淼漫不经心的笑容缓缓消失,双眼定定看着窗外的某处,似乎神魂被牵住了,星星点点的泪光在她眼眶里流转,打湿了她浑浊的瞳孔,也冲淡了瞳孔中的冷酷。她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可她的表情却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