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桃枝郑重点头，交了一笔紫织读书的钱。
  紫织被老师带进学校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对母亲很是恋恋不舍。
  “别担心，你妈妈下午会来接你的。”领队的人说，“你放学的时间和你妈妈放工的时间是一样的，到时候在门口等一等，你妈妈很快就会来的。”
  桃枝连忙点头应道：“是的，紫织，妈妈一定会来接你的，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吗。”
  紫织点点头，身影渐渐消失。
  “走吧，先去上工。下工之后你可以去房屋登记处登记一下，目前石田城人不多，租房子的价格不高。”
  “好的。”桃枝忍不住用眼睛去偷看那个领队的人，心中还是不安。
  普通百姓是不习惯正视别人的，尤其是对地位比自己高的人，那是一种冒犯。万一招惹到了脾气不好的贵族，丢掉小命也不是不可能。
  领队的人衣着打扮都和她们这些要去打工的人不同，至少他的衣服上没有补丁，这足以展示出他的地位了。
  捕捉到了桃枝的眼神，领队的人失笑：“不要用那种畏惧的眼神看我啊，我其实和你们一样，也是个普通百姓。我之前也是在到处打零工，哪里缺人我就去哪里。后来上头看我事情做得挺好，就让我来分管这次的工作了。两个来月前，我也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来到石田城的呢。”
  真的吗？
  桃枝有点不太相信，却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上头说了，这次如果干得好，就升我做个小管事，以后也有机会拿高薪了。所以啊，好好干，你们也有机会像我一样，在石田城扎根，然后过上好日子的！”
  领队的人的话让在场的女人们都流露出了向往的表情。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对她们来说简直像是梦话一样。她们几乎要习惯了拼尽全部才能勉强生存下来，能吃上一口饱饭、不会饿死冻死就可以叫做“好日子”了。
  领队的人带着她们走进了一座大屋子，刚刚进门，桃枝就感觉到脸上吹来一股暖风。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都在默不作声、全神贯注地工作。
  “我们的工资是件来算的，做得多赚得多，做得少赚得少。”
  领队的人给她们详细介绍了一下工作，然后把应该完成的数量一一分配下去。
  桃枝早已经按捺不住，接过材料就开始做了起来。
  “别着急，刚开始不熟悉的时候是会慢一点的，等到熟练了就好了。如果成品没有达到标准，也是会被打回来重做的。浪费的材料会从你的工资里面扣除。”
  “啊、是！”桃枝连忙应道，动作慢了一点，但更加细致了。
  领队的人满意地点点头。
  当日头西垂的时候，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桃枝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衣服，接过自己的工钱。
  在领队的指点下，她在附近租了一个很小的单间，大概七八平米。租金不算很便宜，但隔壁就是巡查队。再加上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只要大声喊叫，绝对能让他们听见。
  桃枝很满意，带着女儿住了进去。尽管春和自己觉得石田城还有很多地方急需改进，但对桃枝来说，石田城已经算是相当好的地方了。
  桃枝亲眼见到几个男人直接闯入一个寡妇的家里，将她的财产瓜分一空，然后强心占有了她。
  如果不是紫织的父亲月夜丸和爷爷大狱丸的威慑，桃枝估计会生活得更加艰难。
  点上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给这不大的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桃枝一边整理着自己刚刚买来的生活用品，一边同女儿紫织闲聊。
  “学校里怎么样？”
  紫织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挺好的。”
  “有人……欺负你吗？”桃枝最担心听到的，就是紫织被欺负。
  紫织点点头，又摇摇头，让老母亲的心跟着七上八下的。
  “没有。就是……他们问我，能不能一下子变得很大，或者眼睛会不会发光。”紫织的语气有些困惑，“我说我不会，他们就很失望的样子。”
  这里的“他们”，显然就是同在学校里的孩子们了。
  桃枝也愣了：“怎么会这样问呢？”
  紫织回答道：“可能是因为地念儿。地念儿的体型很大，眼睛也会发光。”
  桃枝知道地念儿，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她才敢带紫织来到石田城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你今天去学校做了些什么呢？”桃枝又问道。
  紫织的眼睛微微亮了亮：“我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妈妈，‘紫织’是这样写的。”
  紫织的手指沾了点水，在地上慢慢地写了两个汉字。
  战国时期的日本普遍使用的仍然是汉字，尤其是上层阶级，上到公文下到书信，使用的都是汉字。一直到明治维新时期，也就是十九世纪中期即两百多年以后才开始逐渐废除汉字。
  “紫织”中的“织”字的繁体字很难写，紫织也是记了很久才记住。
  桃枝看了许久，一直看到水痕淡到看不清了，才抬起头来，对紫织说道：“要记住姬君的恩德啊，知道吗，紫织。”
  紫织点点头：“我知道的，妈妈。”
  桃枝笑了起来，将紫织抱在了怀里。
  不是嘴巴上说说而已，紫织是真的将这句话牢牢记住了。学校里的书上也写了，石田城是在姬君的带领下才建立的，姬君庇佑着石田城，她慷慨而又仁慈，将幸福的生活平等地赐予给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