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节
徐铮深了一口气，老实说，他也害怕失败。
给自己打着气，徐铮道：“现在，唤醒杰士卡尔，剩下的让他来说。”
走上前，拔掉他颈后的针，再将后腰上插着的针拔掉，嘴巴里已经换过四次的回复剂瓶子也取下来，轻声唤：“杰士卡尔。嘿，老兄，醒醒。”
阿吉塔召出一个水球，轻轻贴在杰士卡尔额头刺激他，让他加速清醒。慢慢的，杰士颤动着眼皮，睁开了眼。
起初，眼神漫无焦距，随后有了焦点，落到阿吉塔和姬丽雅脸上：“妈妈？姐？”
姬丽雅激动地咬住下唇，阿吉塔的眼眶迅速红了，颤声道：“儿子，妈在这里。”
扎西欢喜的咧嘴笑，情不自禁激动地抚掌。
在这之前他一直担心这种看上去非常具有破坏力的所谓的手术会让人一个不测就挂掉，现在看来，自己白担心了一场。
杰士卡尔转眼珠找到了徐铮：“完了？”
“完了。”徐铮终于能放松的笑：“感觉怎么样？”
“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嗯，现在颈部以下感觉很重，像拖着块大石。其它的……就像是睡了过去，连梦都没做。”
阿吉塔开心地笑了：“相信我，没感觉是好事。场面鲜血淋漓的，你要是亲眼看了，一定会做恶梦。有那么一下，我甚至觉得亡灵法师也不过如此。”
姬丽雅已经急不可耐地去捏杰士卡尔的尾巴，见他没有感觉，又毛燥地去掀他的鳞片，焦急的问：“怎么没有感觉？”惊慌地看向徐铮，颤声问：“会……不会，是失……失……”失败两字她都不敢说出口。
经脉还没有打通，有感觉那才是奇怪了。
“别着急。”徐铮道：“让我们来做个试验。”说着，一手伸到杰士卡尔的前后，支起他的上身，让他坐起来。
阿吉塔有些着慌：“他不能坐。”
话音中，杰士卡尔已经被九十度扶起，在徐铮支撑下稳稳定定的坐着。
“弟！”姬丽雅惊喜地叫，又像是怕惊吓到什么似的，忙用拳头堵住嘴。
“我能坐住了？！”杰士卡尔有些怔然，惊愕的问。虽然腰以下仍是没感觉，但能这样稳当当的坐着，证明事情已经好转了许多。
徐铮仔细看他的腰，确实是有骨骼支撑的正常表现，不禁也是大喜，道：“我们成功了一半，骨伤已经好了！感谢治疗魔法，它比我想象的牛！虽然它连感冒发烧都搞不定，但用来治疗创术，绝对超级一流！现在，再试验一下。”
伸手指在他后腰下按压着，一直问：“什么感觉？”
杰士卡尔用心体会着，摇头：“没感觉，麻木。”
徐铮想了想，拿出气穴针，对着正中间扎了下去，一边轻轻捻着它转动，一边自己让它像细针一样往里探。
反馈回来的信息表明里面已经不再是一团乱，被梳理清晰了，但仍是阻断着。
试着加大力量去冲击阻断的地方，杰士卡尔脸上抽搐了一下，叫唤道：“哎哟，痛！”
徐铮面露喜色，收回了气穴针。
阿吉塔忙问道：“怎么样？”
徐铮缓缓的道：“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姬丽雅着急的怒道：“别卖关子！”
知道两人关心家人，徐铮这次没有继续吊人胃口，欢喜的笑道：“好消息是，我们的努力完全成功，骨伤愈合非常好。在水系魔法的作用下，损失的部份都已经生长了出来，下一步的理疗与脉络打通顺理成章。族长夫人，我可以交给你两个活踹乱跳的儿子，连他们的曾经练过的武技都不会受影响！”
阿吉塔呆了一呆，忍不住突然又惊又喜的泪流满脸。“谢谢！谢谢！”满嘴的语无伦次。
扎西大笑三声，一拳如风般砸在徐铮肩上，看着后者面孔痛得抽搐，豪放无比的道：“小子，感谢你！以后任何事只管差遣，扎西·怒鳞绝不皱下眉头！”
姬丽雅笑颜如花，一个忍耐不住，抱着杰士卡尔的头叭叭的狠亲了两下。又催促徐铮道：“坏消息呢？”
徐铮笑道：“由于鱼尾只有一条椎骨，不如人类两腿分担更着力，再加上新生的骨骼很脆弱。以后的理疗和复健，还有脉络打通过程中受到的痛苦会让人难以忍受，耗时也会非常的长，保守估计都得三、四个月。”
扎西兴奋完毕，愕然道：“比我受到的还惨？”
徐铮点头。扎西顿时色变，噤若寒蝉。
“我不在乎，能重新走路就好。”杰士卡尔高兴之极，苍白的脸上染上几分红润。
是啊，能恢复如初，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众人静了静，忍不住都欢呼出声。徐铮浅浅的笑，迎接上杰士卡尔感激的目光，微微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笑声中，一直木然的鱼鱼终于清醒，茫然的看了杰士卡尔两眼，又忆起血腥的场面，顿时大吐不止。随后惨号着大哭，捂着脸冲出洞去。小姑娘很倒霉，估计得花上好些时间才能忘掉那可怕的场面。
88 与纳迦一起生活
杰士卡尔的成功，刺激到了每一位纳迦，一连几天里，纳迦所临时居住的海底洞穴里都弥漫着一股积极向上的活跃气氛。徐铮再不是那个刚到这里来处处受冷遇，时时挨白眼的人类小子，而是成了纳迦的贵宾。纳迦们不再吝于不给他和善的对待，无论徐铮走到哪里，也无论与他相熟或是不相熟，每个纳迦都知道这个人族少年所做的努力，凡是认识的都亲热的唤他，不认识的，一旦看到他黑发黑眼的脸出现在面前，也是微微一笑，点头施礼。
这让徐铮觉得很开心，再一次坚定了只要努力付出就会有回报的信念。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肯对别人好，那么就会有回报。
关于徐铮小道故事在纳迦里到处流传，比如他是怎么一脸尴尬的在那里大声唱歌打发无聊，又是怎么展露种种可笑的行径，连和姬丽雅大打出手，把罗素的洞穴闹过一场的事都被人津津乐道。在纳迦眼里，天才少年的光环并没有褪去，反而越发的亮丽。
对人类的恶劣印象由于这个少年而改观，人类并不是个个都不堪，好与不好，在于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这个少年，还有那些得到纳迦的警示远远离开渔村的渔民，都是人类中善良而喜欢和其它种族和平共处一起生活的人。
三天以后，又给豪威尔做了手术。这是徐铮第一次见到豪威尔，一个身材高大的纳迦族青年。和杰士卡尔比，豪威尔生得更加威猛粗犷一些，如果不是下巴上的鲶鱼胡须看上去总有些搞笑，这人生得很好看，是那种刚毅极具雄风的长相。
长久卧床，豪威尔说话都困难，只是冲徐铮感激的笑笑，笑容里有一种坚毅的容忍。仅这一眼已经让徐铮对他好感大生，觉得他不太像阿吉塔嘴里描述的那个冲动的二儿子。又忆起坦伯尔所说的这个兄长对弟妹的关爱，徐铮对他的事更上心，因为豪威尔所表露出来的那种对家人的关爱很是能打动徐铮。
豪威尔被骨折折磨的更久，比杰士卡尔更虚弱，碎骨因为有些已经和肉长在一起，显得更难处理。长达二十个小时的手术里，徐铮几乎没有坚持下来，眼睛看伤处时已经有了重影。这时候，阿吉塔和姬丽雅都展现了惊人的学习天赋，两人接手徐铮的工作，恢复了豪威尔的骨伤。
徐铮由此对姬丽雅的印象大大改观，这个纳迦族长的长女脾气确实很糟糕，说话做事经常不经大脑，但她后头展露出来的优良品质却足以弥补这个缺点，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人。这就让徐铮能理解大家为什么这样纵容她，因为排开她的臭脾气和喜欢趾高气昂的行事态度，她对兄弟族人的关爱无可挑剔。
人总有缺点，包括徐铮自己，做事不多想，大大咧咧，又喜欢到处闯祸，这点他并不比姬丽雅好多少。人也总有优点，缺点无法掩盖它。优点和缺点相互相织，才让人性变得复杂，也变得更加美丽，人生才多姿多彩。
善良的人会很容易看到别人的优点，徐铮是这样，姬丽雅也是这样。由于两人之间几度互相向对方使绊子，相处的模式不见得有多改善，但都了解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虽仍是白眼不断，嘲讽不止，却已经没有了那种水火不融的味道，颇有点斗来斗去斗得惺惺相惜的味道。
由于豪威尔的骨伤更久，身体实在太虚弱，手术的过程中不得不采用输血的手段补偿豪威尔流失的血液，这便让姬丽雅和阿吉塔再一次为这种妙想天开的治疗手段震惊。阿吉塔已经放弃了长辈的身份，完全与徐铮平辈论交，学习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治疗手法。徐铮坚信，以这位细心好学的纳迦族长夫人的诚实好学态度和那种悲人怜人的温柔善良，她会不出意外地成为一名杰出的纳迦医生。
现在，徐铮在纳迦里生活了八天，归功于异界强大的治疗术，它们让肉体的伤恢复得很快。杰士卡尔第二天就可以进行经脉的打通和物理复健的工作，豪威尔则又等了三天恢复体力才开始进行。
这一步复健有着常人想象不到的痛苦，由此就经常可见两人面目扭曲地被人搀扶着在平坦的洞穴里缓缓游动。两人倒也硬气，痛得脸色青白满头的大汗，就是没有一人吭声，徐铮如果说要复健十五分钟，那么两人就练习半小时，搞得徐铮有些头大。病人也太配合了一些，让人担心事过其反，损伤了新生的经骨反而不好。
接下来是经脉打通工作，阿吉塔完全不会内息，对这个就完全茫然，总是一脸新奇地看着徐铮拿着针捅来捅去，强行去记忆他捅过哪里。见她这样，徐铮只能一边打通经脉，一边教导阿吉塔天道之术里的内息部份。他本不指望阿吉塔能学会这个，但事实上四天以后，这位杰出的女纳迦就拥有了气感。这可比兰洛特那个在体会到气感时差点让自己和徐铮都挂掉的笨蛋强得多了。
不过纳迦的身体毕竟和人类不同，徐铮让阿吉塔拥有气感以后，后面的事只有两人一起研究学习，所以阿吉塔的进度就非常的慢。不过这已经让喜欢武技的豪威尔很是羡慕，打算伤好以后也跟母亲一起学习徐铮的另类手段。
气穴针通脉，这滋味儿就不太好受。复健的时候只是痛，尖锐的痛，像踩在刀山上。通脉可不仅仅是痛，它还麻、痒、酸、涨，各种身体无法忍受的奇怪感觉随着那些小小的针传进身体。两个硬汉能忍痛，但别的忍不了，经常号叫着又哭又笑。深受此害的扎西一听到这些个声音就面色大变，感同身受的面部肌肉直抽搐，直叹两个娃真可怜。
如此又过了两天，已经是徐铮在纳迦族里的呆得第十天，杰士卡尔恢复到鱼尾可以正常摆动，豪威尔也能正常的起身做些小事。
十天的日子平淡而又欢欣，两人的恢复如同一种激励人的信号，全体纳迦都是精神大振，把它认为是水神赐福借助徐铮的手向纳迦族传递福音的表示。
对这个，徐铮虽不以为然，却也不反驳。不同的文化形成了不同的观念，只要是好的，就没必要计较，虽然他更相信幸福需要双手去创造。
日子平淡得让人回味，唯一的插曲就是马克和噜噜跑来闹场。风系翼翅虎噜噜和法师人偶马克听奥森所言在马达加尔老实的呆了几天，见过了七八天还不见徐铮回来，心里头就放心不下。两个家伙又都是会飞行的角色，便在第九天趁着夜色悄悄飞离马达加尔来到水盾边上，一个口喷风刃，另一个直接拳头上，对着水盾一顿噼哩啪啦的狂轰。两人家伙的想法简单而执着，就是二选一，要么轰烂水盾，要么轰得徐铮出来。
这事吓坏了监守水盾的纳迦，屁滚尿流的游回来报告族长罗素，因为那两个家伙的实力有些恐怖，而且像不知道疲劳一样花了一天的时间把整个水盾在两个家伙死盯住轰的那一点上足足干进去五分之一。要让他们不休不止的这样轰下去，水盾迟早提前爆炸发作，具有强烈毒性的魔法水元素会四处泛滥，成为一颗异界版的超大型生化核弹。
罗素有些吃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到过这两个强悍的家伙。经通报的纳迦一说，直接联想到的就是徐铮手里的那两个哼哈二将。找来徐铮一问，果然是那个两个家伙，原来是因为伙伴久久不归，心里担心才跑来闹场。
徐铮只得出面让姬丽雅带着浮回海面去安抚这两个家伙。
见了面，自然是好一番亲热。对于两个家伙一直牵挂的关心，徐铮心里大是温暖，甚至可以说是幸福无比。这种有人想着挂着念着的感觉甜得就像蜜一般，从心底深处泛出甜味来。反观姬丽雅，脸色就不是那么好了，她把这两个看作暴徒，如果不是徐铮拦着她，见面就直接用魔法攻击招呼。
噜噜和马克见到徐铮后也就放心了，两个家伙虽然不肯离开徐铮。但噜噜个头越长越大，要让姬丽雅带着它下到水下近四千米深的地方实在办不到，而马克那几吨重的质量，是一个下水就沉的货色，也没法带下去。只得让他们打道回府等着，徐铮与姬丽雅返回洞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纳迦洞穴，姬丽雅直接把徐铮像垃圾一样撇下，一张俏脸仰得山高，丢下一句：你爱呆哪儿就呆哪儿，自己兴冲冲的去看杰士卡尔和豪威尔做复健去了。
对于姬丽雅经常无视自己的存在的举动，徐铮早已经见怪不怪。反正自己和她天生八字不对盘，相处得好就白眼相向，你戳我的伤疤，我揭你的短处，言语人身攻击那是轻的。而相处不好就会继续上演全武行，直接开打。
所以徐铮也懒得理她，转身去找罗素，他得认真和他谈一谈以后的纳迦生活方向。
89 谁之过？
找到罗素的时候，这位现任的纳迦族长正在整理阿吉塔堆在洞里的各类海藻。威严的中年男人把像征着权杖的三叉戟斜倚在石壁上，粗手大脚做着这个细致的工作显得有些好笑，很显然是阿吉塔交待下来的，这位正在一丝不苟的完成它。
徐铮站在门边看了他一会儿。罗素大概是不熟悉这个，又天生粗手大脚，干得并不快。
中年男子的身体比自己五个儿女的都要高大，身板硬朗，脸上有一种岁月沉淀的风霜，给人的感觉非常的忠厚可靠，是一个可以让人依靠的大山样的男子。只是，随着徐铮用前世的老人徐铮的眼光，而不是现世的少年徐铮眼光去看他的时候，他仍是在这人身上找到了许多不利于整个纳迦族的缺点。
诚然，这是一个忠厚可靠的人。他性格诚稳，大事拿捏有度，在第一次见到徐铮和姬丽雅争斗的时候，他选择的是放弃做为一个父亲来护短，优先选择信任徐铮。但其它的事，包括纵容纳迦建起这一个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水盾，都显得罗素的眼光还是不够长远，达不到可以给族人带来更好的生活的地步。如果换作是徐铮，他会在这种绝对不利的条件下放弃和敌人抗衡，而是偃旗息鼓，寻找合适的方式休养生机。无论重新发展也罢，壮大以后卷土重来报复也好，目前来说休养生机都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这位是个好父亲，是个温柔的好丈夫，是个忠厚踏实的男子，但却是个不那么合格的族长。他缺乏长期的战略战术眼光，缺乏带领纳迦走向繁荣的政治觉悟，也缺乏推动纳迦生活变得更好的方向观，还缺乏一些做领袖的魄力。这不是说他不好，相反的他威望足够，品质优秀，只是缺乏了一些领袖的潜力。
罗素对这些拉拉杂杂的海藻显然很头痛，干了许久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看到了徐铮。
“徐铮。”罗素冲徐铮笑笑，温和没架子的样子让徐铮很难不喜欢他。
“族长。”徐铮也笑，走过去帮他，现在他对这些海藻比罗素还熟。
罗素笑呵呵地看他分门别类的摆好，笑道：“行啊，比我还强。你快算是半个纳迦了。别族长，族长的，直接叫罗素吧。觉得不好意思，叫声罗素大叔也行，听你叫一声大叔，是我的福气。”把坦伯尔的那枚海洋之心随手递给徐铮，道：“这个送给你。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有了它，以后纳迦的领地你随意来去，带朋友来也行，我想所有的纳迦都会高兴见到你这个朋友。”
徐铮也不虚假地推辞，接过这个经杰士卡尔解说过后才晓得是很厉害的东西，珍爱地把它放进个人空间里。
好吧，罗素对他很好，阿吉塔对他很好，整个纳迦族在误会解开以后以自己也是礼遇有加。鱼鱼那个小纳迦丫头片子更是成天粘着他，追着讨糖吃，小嘴甜得像抹了蜜。扎西这位纳迦第一勇士也敬重自己，没有因为自己乱吃他的豆腐被折磨得不成鱼样而找他的麻烦……严格地说，如果不存心捣乱，扎西的摸骨时间可以节约一半。另外，自己喜欢坦伯尔这个外表雷人，内心坚毅的好小伙；杰士卡尔和豪威尔这对难兄难弟；碧昂娜这个让人牵挂不下的有着天使心的纳迦姑娘；甚至姬丽雅相处久了也能看到她的过人之处——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徐铮对整个纳迦族有了感情，不再仅仅只是听到纳迦族的遭遇时的义愤和同情，所以，徐铮只想对他们做得更多。
徐铮认真地看着罗素，道：“族长，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我指整个纳迦族。”
罗素怔了一下，想不到徐铮问得这么直接，踌躇了一下才道：“带着我的族人们走向更好的生活吧。这是我的责任。”
“具体打算怎么办？”徐铮眯起眼，尖锐地问。
罗素沉吟了许久，或许是自己也找不到答案，良久无语。他也想过带领纳迦一起到徐铮的领地生活。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这个少年的善良性子和软心肠都很了解，徐铮不会坐视纳迦的困境而不伸出援手，也不会坐视纳迦和人族的矛盾继续深化下去。对他来说，人族和纳迦没有差别，他哪边都不希望得到伤害。
罗素最后道：“留下一堆烂摊子，不是纳迦的处事风格。但我们目前又需要这个水盾来保护我们。我想，待得事情过后，我们驱除掉水盾，重新治理海滩，希望……和人族一起和平共处吧。如果这是你需要的，我保证在纳迦这一方，我们会努力。长期的对抗，我们在牺牲族人，人族何尝不是？继续下去的话，哪边都讨不了好。过去的就过去吧，但愿大家放眼未来。”
徐铮大是动容，他得更正自己的想法，在心胸开阔、仇恨和继续生活间，罗素站到了最正确的方向，绝大多数目光狭隘的人类不如他。仇恨不是说放下就放下，这需要一颗包容的心和拿得起放得下的决断。这一点上，罗素绝对是个合格的族长，他不会被仇恨蒙了心，迷失正确的方向。
如此这般，就省了徐铮一半的劝说工作，他以为自己得大大力气才能让罗素停下报复。
想了想，徐铮道：“罗素大叔，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罗素看看他，知道这个故事不是那简单，便含笑道：“我听。”
徐铮理了理思路，慢慢讲述：“以前，在一个古老的地方，有个名族，叫做印地安人。他们是广阔的大陆上其中一块大陆，嗯，就像无序大陆一样，最先的原住民。由人族的探险者，不，冒险者发现了他们。
由于他们生活在一块封闭的土地上，依靠着古老的耕种、狩猎，信仰着土生土长的文化和神明而生活。和外来者相比，他们更落后，更原始，不足以和外来者对抗。”
罗素有些把握住了徐铮的意思，怅然道：“和我们一样？我们也算是原住民，但不如人类优秀，不如他们的发达。”
徐铮点头：“对。被更加发达的外来者们发现后，印地安人的苦难历史就开始了。强大与弱小，先进与落后，两者不成比例。更遭的是，象你们纳迦以及这片海域出产丰富的海产一样，印地安人所居住的大陆也出产很多好东西，比如玉米、番薯、西红柿、烟草、可可。”
罗素只听懂了玉米是什么，但其它的不必他知道是什么，也能理解，就是像这里出产的海绵、海菜、深水珍珠一样，都是能引起觊觎的好东西。这些所谓的印地安民族的命运估计和纳迦现在异曲同工。
徐铮的声音带着不安，继续道：“想当然，掠夺就成了必然。由于殖民者，嗯，就是势力强大的非法冒险者们吧。丰富的物产和富饶的土地落进了他们的眼，他们迫害、杀戮印地安人，毁灭了印地安文化，现在的印地安人已经很少了。”
罗素好一阵木然，下意识伸手抚着三叉戟，低声道：“我们就跟你嘴里的印第安人一样，已经快要走到绝境了。”
徐铮摆摆手，道：“请你继续听我说。”
罗素点头，徐铮继续道：“对于印地安人的种族屠杀的确发生过，但这并不是印地安人灭亡的主要原因。事实上，印地安人的灭亡更多的是以一种正规的或者是合法的方式进行，印地安人的悲剧不如说是文明征服野蛮的必然结果。”
罗素深深的思索了一阵，明白了，叹道：“就像非人族种族混迹于人类中生活一样。看似还活着，其实种群已经不存在，名存实亡。你是不是想说这个？或许这就是未来纳迦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