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谭昭故意气人:所以我还是二十少年郎,你却是胡子发白的老头子。
果然,陶仲文听了眉头一皱,走在长生这条路上,谁都不喜欢被人说老,因为人一老,就会失去很多东西。
你很聪明,道法也很高明,贫道打不过你。陶仲文拿着拂尘,说得一脸坦然,但你杀不了贫道,对吗?
谭昭缄默,抿着唇,一副被人说中的模样。
你身上没有杀性,贫道猜你这是你修的道,是与不是?陶仲文眼中,忽然出现了狂放和热切,你只要杀人,就会破戒,这就是你的道,对不对?
谭昭仍然不说话。
陶仲文就给自己的猜测盖棺定论:贫道说对了,当初高中元早就死在了风水阵下,而你
谭昭持剑:我怎么样?
而你,该与贫道是一路人。陶仲文指向京城,漫漫长生路,一个人总归孤单寂寞了一些,施主真
谭昭突然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老头,谁跟你讲我是长生了!我会老会死,会病会痛,我除了会点特殊技能,亦不过是个凡人。
你
承认自己是个人,就这么难吗?谭昭仗剑一横,在系统努力劝他冷静的背景音下,冷冷地开口,所谓修道,必得是以己身修已道,我相信你是知道的,自欺欺人,没甚意思,既然你不想做人,那我便帮帮你。
说着,居然直接出剑刺了过去,宝剑带着灵光,显然是用了十成的功力。
系统:宿主,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宿主!
谭昭依然故我。
陶仲文怕了,他立刻要逃,当然他逃命的速度也非常快。
两人追逐一番,谭昭抬头,微微看到了山坳中古旧的祭台,上面长满了青苔,一眼望过去就跟老村废墟一样,没有人会多看它一样。
他微微勾了勾唇,出剑愈发凌厉,招招杀气凛然,绝对不会有人错估他的意思。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能杀人。
那你陶仲文惊叫一声。
他剩下的话含在口中,却是如何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一柄凛冽的绣春刀已经插在了他的心口。
你们
谭昭的剑势不减,一剑破天光,径直砸在了废墟般的祭台上。顷刻间,尘土飞扬,祭坛整个垮了下去,露出底下已经干透的血渍。
不
你知道吗,我们不一样,我是有朋友的人,是不是,白千户?谭昭举剑转身,心情甚好地开口。
第102章 信了你的邪(完)
朋友,可笑!
陶仲文的嘴角已经留下了鲜血, 与寻常人的鲜红不同, 他的血呈现变态的酱红色, 血液里似乎也裹挟了某种力量,谭昭福至心灵, 眼睛瞄到了祭坛底下已经干透的血池之上。
我明白了。
谭昭一拍脑袋,立刻对白浚道:先别让他死了,等我片刻!
白浚颔首, 他入了道, 掌中的绣春刀饮了血, 发出阵阵欢愉的低鸣,亦如它的主人。
白浚, 你真拿他当朋友?
你也听到了吧, 他连真实姓名都没告诉吧, 像我们这样的人
白浚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 陶仲文眼中闪过一丝窃喜,虽然身体的疼痛让他极度不适, 但没关系, 这具身体废了, 还有其他的身体, 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只不过这丝窃喜还未泛上来, 白浚的话就将他重新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你以为,所以人都像你这么自私自利吗?白浚的刀握得很稳,就像高中元说的那样, 他手中的刀会告诉他怎么做,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做得还算不错,他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敌人。
更直白来说,就是你让我相信你这个狡猾的敌人而不是自己的朋友,你当他傻?
为什么?陶仲文自认熟知人性,他完全不明白。
没有什么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白浚抬头,得到朋友的手势,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握刀的手一用力,绣春刀便从陶仲文的胸口抽了出来。
没有刀体的阻隔,陶仲文体内的血液开始急速涌出,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刚刚还能搞个小策反的陶仲文已经进气没有出气多了。
你们
就在前一刻,谭昭就找到了祭坛下面的阵法,但很可惜,他依然看不懂,不过所谓一力降十会,如果看不懂,那么就直接毁了它。
反正他来这里的初衷就是这个,没毛病。
想到此,他就冲着白浚比了个拔刀的手势,自己则再次蓄力对着阵眼就是一剑。
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而就在下一刻,陶仲文也是个狠人,他居然自断了命脉,灵魂一下就从躯壳中挣脱了出来。
不过就是一个祭坛,没有了这个,他还有
陶仲文拼命地逃,然而氪命玩家已经默默掏出了白日梦程序,别怀疑,就是那个关着菊潭郡主的琉璃罐。
谭昭觉得自己还是非常善良的,这两位可是老相识了,却都没聊过天,多不好啊,他一定要为两人促成这桩世纪之交啊。
白浚握着刀,眼睁睁看着陶仲文的灵魂被吸入了琉璃罐中。
他凝滞了片刻,默默将刀上的血迹甩干净,收入鞘中,这才走上前道:解决了?
谭昭将琉璃罐的盖子盖好,看里面的黑雾瞬间浓郁了不少,便使劲晃了晃罐子让黑雾覆盖均匀,这才点头:嗯,这里算是解决了,不过这座山算是废了,恐怕没有个百年修养不过来,你等等,我去摆个蕴养阵。
白浚点了点头,没说话。
师傅说,交朋友贵在真心,不是外在那些交际与手段,所以白浚直到现在,朋友依旧不多。很多人甚至觉得锦衣卫所的白千户没有朋友。
但他其实算是有的,朋友,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等谭昭摆完蕴养阵法,已经是星星漫天了。今日的夜空格外地静谧,两人踏着月色而归,仗着武功高强,当了一次翻墙手。
朱厚熜知道陶仲文的事情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
哦,竟是他。
谭昭抽了抽嘴角:陛下似乎半点不惊讶?
是个聪明人,可惜了。也不知道在可惜什么。
谭昭想起琉璃罐里相爱相杀的两只灵魂,什么话都没好说。
这桩连环夺命案,至此就算是圆满收官了,托这桩案件的福,朝堂上又是一波换血,首辅张璁被免,朱厚熜愉快地又提拔了一些新人,他永远也看不厌争权夺利,也不喜欢太过安定的朝堂。
唔,说起来高中元也要进入朝堂了,冲这人的有趣,他肯定不会将人贬得太狠的。
谭昭浑身一哆嗦,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难道是天道爸爸的天雷又在惦记他了?
系统:宿主,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并不是很想要这种自知之明呢:)。]
第二日谭昭就得到了邵元节卸任天师的消息,这位推荐了陶仲文的老道士临了犯错,小气的嘉靖帝自然不会就此放过。
谁也不会想到,除了朝堂震荡,居然连道门都受到了波及。
陛下居然再也不每天搞斋醮了,难道是在憋大招?!
被玩坏的朝臣们更加战战兢兢,连某些上班开小差的权贵都夹起了尾巴做人,力求营造史上最和谐的君臣时代。
就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下,迎来了三年一度会试。
这一日天蒙蒙亮,谭昭就提着考篮等在外面排队了,与旁的举子战战兢兢临时还在抱佛脚不同,谭某人真的非常淡定,一边往前走还一边打哈气,一副老子其实是来走个形式,等下还要进去补个眠架势。
这模样,就非常鹤立鸡群了。
白浚一眼就看到了人,他快步走过去,也算是来送考了:怎么样?
谭昭一见熟稔,立刻开始吐槽:你不知道,和顺他有多老妈子,你看看我
我是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白浚忍不住扶额,这种人居然能考诗经魁,真的不是考官批卷子的时候走了眼?
安心安心,走啦!等我出来找你喝酒啊!
白浚没穿锦衣卫校服,谭昭说话也非常随意,挥了挥手就往考试院走了。
一考就是三场,每场连考三天,就这持续力,谁还敢说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啊,就算是谭昭,也觉得浑身没劲。
忙活过了这一阵,朱厚熜又故态复萌开始微服出访,虽然只在京城内城活动,但足够去看望一下某可怜的高姓考生了。
怎么样,想做朕的门生不容易吧?
谭昭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一副已经电量耗尽的模样,果然能教出状元跟自己亲自上阵是完全不一样的,累。
朱厚熜见惯了这人嬉皮笑脸的模样,这猛地一看这情形,乐得不行:你也有今天。
他累死累活居然要替这种皇帝效忠,更加憋屈了。
您不在宫中办公,怎么跑到寒舍来了?
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行吧,您老大您开心就好,谭昭又有气无力地换了个方向趴。
少爷,您要的东西我给买回来了,您看是不是这些?和顺不认得皇帝,只当是少爷新交的朋友,毕竟是在锦衣卫所吃过饭的人,和顺也没有那么胆小了。
将一应器具放下,他才恭敬地出去。
跟你不太像啊。
谭昭: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他明明这么忠厚老实!
系统:宿主,刚夸你有自知之明呢,怎么又没了。
谭昭才不管系统,他起身看了看,大手一挥:走陛下,草民带您酿酒去。
朱厚熜难得有些讶异:你还会酿酒?
那是!绝对比我的道法还要好。
吹,使劲吹!
朱厚熜不信,但这种小事实在没什么好让人抬杠的:接受点名吗?
谭昭眉毛一扬:谁怕谁!
可会酿太禧白?朱厚熜道。
作为一个修道技能点满的皇帝,日常养生是他的追求。太禧白据传是元代皇帝特意命宫人酿制的酒,具有滋养身体、延年益寿的功效,此酒据传带着一股奇香,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朱厚熜老早就让宫人匠人尝试着酿制,只是味道都差了些。
谭昭自然也听过太禧白的名头,然后他果断摇头:不会。
你哪里来的自信?!
谭昭看了看篮子里的青青瑟瑟的果子们,一脸的大言不惭:得嘞,没有太禧白,咱就酿个嘉年禧,如何?
朱厚熜矜持片刻,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不错。
酿酒自然非是一日之功,不过谭昭是个熟练工,他酿酒也非常具有创造性,某位帝皇已经暗示想要具有保健功能的养生酒了,他就在里头加了些上个世界在深山里挖的灵药。
不多,但只要窖藏够久,确实是有点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功效。
因为第一回 酿灵酒,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但等谭昭封好坛子,已经是放金榜的时候了。
哈哈哈哈,和顺别这样,少爷我这就出门去看榜!和顺一副催促模样,谭昭连连讨饶,跑进门换衣服。
然后等谭昭换了衣服出门,送喜报的官差都吹拉弹唱到他门口了。
贺会元公喜!
得嘞,给赏钱吧!
他凭实力考的第一唉,谭昭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不过等过了殿试,谭昭就体会到了当年李寻欢李二中探花时的憋屈心情了,长得好看读书好是他的错吗?当然不是:)。
你们明朝的皇帝简直有毛病,还带这么看脸的?!
这辣鸡帝皇,他要在翰林院一直到养老。
系统:宿主,容在下提醒一句,你什么时候活到老过?
第103章 浮名番外
新科进士要考庶吉士,一甲前三名却是不用的。
谭昭不用准备庶吉士考试, 却因为考得不错要回乡祭祖, 再加上还有些陶仲文遗留下来的祭坛问题, 他们一行三人就踏上了回乡之路。
为什么是三人?那自然是他、白浚还有谢诏了。
谢诏到底没有跟永淳公主复婚,他是个聪明人, 明白一段感情到了破裂边缘,与其缝缝补补,不如挥刀断情。
他也明白以皇家公主的傲气, 绝不会率先开口, 而要他去求复合, 必得他百般相求,再赔上爹娘的老脸, 他有些累了。
又或许是高中元的存在感染了他, 这世上除了儿女私情, 本就还有许多可以做的事情。
谢兄, 想什么呢?
谢诏闻言,忍不住一笑:当然是在想我的头发还有多久才能长长了!
不秃头的人, 永远不知道秃头的痛苦, 为了少掉一根头发, 他吃过多少苦, 上过多少当, 连宫里的太医都给他的头发判了死刑,谢诏没想到居然还有长出来的一天!
高兄,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好说好说, 今晚住店你付钱?谭昭一本正经地摆了摆手,道。
谢诏的一腔感激瞬间荡然无存,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啊。
谭昭就跑去戳白浚:今天咱们吃大户!
喂你俩当官的吃他一个小举人的存粮,好意思吗!
两人还真就非常好意思,说实话白浚到现在都觉得非常玄幻,高中元这人,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不像是正经做学问的人。
现在的科举考试,这么容易吗?
但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白浚的心情可以称得上放松,
以后有什么打算?
高中元与谢诏是同乡,此次谢诏回乡就不打算再入京了,他准备在家乡结庐重拾书本,待三年之后入京赶考,毕竟朋友这么优秀,他也不好自甘堕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