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还好,还好这就是最后一位新玩家了。云猎实在不想久留,一边默念着“姐祝你平安”,一边摸摸索索,把抄着规则要点的纸条塞进对方手里。然后她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放轻脚步,快速溜回书桌边,还特意确认了一下这是不是自己原来的位置。
按照她的猜想,玩家到齐,游戏现在应该可以开始了才对。
只是不论云猎怎么竖着耳朵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
这一等就是许久。久得大约有谁坐不住了,从静默中擦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又过一会儿,有台灯的光从大雾深处渐次亮起,被浸成一团团暖色的光晕,像孢子般漂浮着。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许是因为视线受阻,又或者是因为周遭实在静到极致,人的听力反而格外敏锐起来:呼吸声、翻书声、电容笔尖划过类纸膜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传来,在寻常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抑。
云猎犹豫片刻,手指轻轻点向书桌边上画着小灯泡的电钮。
柔和的光线从头顶洒落下来,照亮她下线之前刚抄写完的、关于正始之音的名词解释。
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得反而叫人觉得异常。她点开系统面板,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和管理员对话(0/1)”之类的任务栏,可谁曾想,系统看起来比从前还更空旷了些——整套ui都变了,颜色恰如登录界面,闪烁着森冷光泽,只瞧一眼便让她想起那种将手伸入雾气时的透骨寒意;而更大的改变在于,【我的】、【通讯】、【地图】、【背包】、【商城】、【系统】几个按钮都已经灰了,好像生怕用户看不懂,还在按键上挂了一把小小的锁。
得,这下想将读者证收进【背包】里保存都不行了。这道具不能离身,云猎将它紧紧攥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划拉着,试图理清思路。刚才一串变故接二连三地打下来,她只能见招拆招,几乎没什么思考的空间。现在想想,简直是有无数个疑点……
【自习舱】先是发生崩坏,锁死了用户退出的通道;然后,这些溢出的数据和云端九库融合,变异成为【上岸游戏】。
她们被困在了游戏里。
虽然名为游戏,但场景却又回到了原来的自习室;不仅看不出是什么类型的“游戏”,还看不出玩家的任务是什么,只是自动发放了“读者”这个身份,又多了几条规则而已。
*
目前看来,图书馆规则对于“能做”和“不能做”都已经界定得极为清晰,形成闭环,找不到矛盾之处。
没有矛盾,没有指令,就没有突破口。按照规则,读者现在能做的事只有一件:学习。
大家原本就都是奔着学习来的,只要遵守规则,一直坐在座位上自习,等待民安局来消除异常,似乎也未尝不可。云猎象征性地翻了两页书,想来想去,终究觉得这样不合逻辑——不是规则的内部逻辑,而是游戏的叙事逻辑。
云端九库,浩如烟海。她没玩过以图书馆为背景的游戏,不知道眼下这个游戏是融合了哪种玩法设定。但是做了这么多年代练,云猎深知,既然是游戏,就会有玩法;既然有玩法,就包含行动。不论是什么类型的游戏,也不论游戏画风有多么轻松、治愈,总得有一套驱使玩家行动起来的机制才行。
什么能让玩家行动起来呢?
一个要求、一个问题、一个指令。
也就是说,游戏设计出来,本就是通过“问题”——“解决”这个叙事模式推进的。
开局就被大反派一掌打落凡间也好、身为凡人却在悬崖边上捡到秘籍也好;通过签到领取奖励也好、成为战场上存活到最后的小队也好,如果拆解来看,都是“一个问题”、“一个行动”和“一个奖励”的搭配组合,从而达成“让玩家用符合要求的玩法解决问题”这个目标。外壳千变万化,内核大抵如是,她不认为这个图书馆偏能例外。
书桌上悄悄多了一张纸条:“我觉得,这些书,有点怪。”
云猎脑子都快转成螺旋桨了,感觉下一秒就能原地飞起来。眼见能多一个商量的人,她微微舒了口气,提笔飞快写道:“有可能。规则对书架区诸多限制,会不会是那里出了问题?一起去看看吧?”
将手探进雾里的时候,她却忽然愣住了。
……等等。这么大的雾,对方是怎么把纸条扔到她桌上的?
下一秒,一个冷冰冰的机械合成音,忽然贴着每个人耳边响起:
【淘汰玩家数:1】
【存活玩家数:31】
第4章 vol.1|04 不打不相识
长期处于黑暗环境中的人,如果突然见到光,就会出现短暂的失明现象。
而对于一直处在极度寂静中的云猎来说,骤然听到如此响亮的声音,只觉得从耳膜到脑壳都嗡嗡乱炸,如雷如鼓,震得她有一瞬间晃神。还来不及分辨这其中突如其来的信息与一闪而过的恐惧,云猎就已经顺着上一个念头所留的推断反应过来,急忙忙要从雾里抽回手。
但是太迟了。
她的手被一把抓住。
紧紧地。
*
“放开我吧。”
云猎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道。
她踮起脚尖,把纸条在对面的人眼前抖了抖,生怕人家看不清楚。
穿着铆钉皮衣的女生愣了一下,好像这才想起来两个人还牵着手。她摸一摸鼻子,神色八风不动,视线却咻地移开,从云猎举起的那只手里抽过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