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 第78节
妖气四溢,鬼煞漫天,数十万鬼方武士的冤魂大半聚在穆天枢的铜钱剑上。
穆天枢再撑不住:“就是此刻,快往地上劈!快!”
金麟儿双掌同时挥动。
赤金色的真气浩瀚如汪洋,转动盘旋,在天幕上凝成一个完整的先天八卦。八卦旋转增大,很快就覆盖住神女峰的天顶。
但听金麟儿一声爆喝:“着——!”
真气八卦如同一个巨大的碗,朝神女峰落下。
神女峰轰然震动,整个峰顶被真气锁住,拉扯裂开与山体分离,向北直奔杏花沟飞去。
陈云卿最先反应过来:“缉妖司,防御阵!”
缉妖司众迅速变幻阵型,举起一层灵气屏障,把所有人笼罩在内。
山峰奔若流星,破风而行,瞬息间将至杏花沟。
“着——!”
金麟儿又出一掌,竟将一整个峰顶掀翻过来,倒扣在杏花沟石屋正方上。
烟尘四起,灰烟浓浓。
金麟儿滚落在地,五内俱裂。
他勉强爬起,被灰烟呛得睁不开眼、无法呼吸,只能凭借着记忆,在混乱中摸到地上的木头箱子,打开通往地窖的入口,步履蹒跚走入黑暗,从石阶上滚落下去,撞在祭台前,磕得头破血流。
地底,伏妖阵祭台前。
孙擎风平躺在地上,面色惨白,但神情安然。
他的手不再握剑,只拿着一件小小的衣裳。
衣裳很短,身量很窄,是孙擎风亲手用赵朔的衣裳改制而成,给金麟儿穿的。针脚歪歪扭扭,但过了那么多年,线缝仍旧紧实如初。
“大哥,孙擎风,你醒醒。”
金麟儿爬到孙擎风身前,扒开他的眼睛,看见他无神的眼眸,捧住他冰冷僵硬的手,趴在他身上,感觉到他的身体里有无数鬼煞正在疯狂窜动,像燎原的业火,汹涌的洪流。
砰——!
地穴的穹顶轰然洞开,陈云卿挥出一道灵气,一掌把傅青芷拍到地下。
傅青芷正正地落在伏妖阵当中,被捆妖索困住,再也不得动弹。
“你可以滚了。”穆天枢把陈云卿推开,独自跳到地穴里,“傻小子,按住你大哥!”
金麟儿靠坐在地上,把孙擎风紧紧搂在怀里。
穆天枢挥动铜钱剑,口诵法诀。
孙擎风的身体里猛然传出无数鬼煞震彻山河的咆哮声,一股又一股黑气破体而出,汇聚在穆天枢的剑尖。
穆天枢耳朵抖动,听见脚步声,头都不回,只喊:“催动阵法!”
“列阵!”陈焕带着缉妖司众,将伏妖阵激发。
穆天枢纵身跃至半空,剑尖直指傅青芷心口,凌空俯冲而下,一剑插在她心窝。
百万鬼煞瞬间涌入傅青芷体内。
穆天枢与陈焕合力完成阵法,把傅青芷完完全全禁锢起来。
“沐灵崖!”
傅青芷剧烈挣扎咆哮,引得地穴狂颤。
阵法完成的一瞬间,她如同被瞬间冰封,继而结成石块,碎成灰烬。
她喊的最后一声,只有三个意味不明的字:沐灵崖。
地穴将要倾塌,碎石纷纷落下。
“快走——!”
穆天枢跟陈焕等人迅速撤离,只在最后回眸的一刹那,发现金麟儿还在原地,刚刚喊完一声“傻小子,快跑!”便见一块巨石落下,彻底封死向上的通道。
神女峰的峰顶滚动,把地穴上方的破口堵死。
金麟儿不能跑,每耽搁一刻,救活孙擎风的希望就变得更加微茫。
他抱着孙擎风,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巫灵血阵中成千上万块饱含灵气的石头,如同暴雨般洒落,荧光满室,血气冲天。
金麟儿催动真气,把金印逼出体内,逼进孙擎风体内。
两人紧紧相联,不分彼此。
“大哥,与你分离半日,我站在血阵中央,看着浩大天地,只觉身在囚笼。山不是你,水不是你,风中没有你的气息,你是任何事物都无可替代的。没有你,我能活下去,但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思。”
“我就在你身旁,等你醒来。日日,月月,日升月沉,月落日升,千百载光阴逝去,我等你,至死不休。暴雪扑落,我化成冰霜等你。山峰倾塌,我化为尘埃等你。”
“你睁开眼,看看我吧。”
碎石淹埋地穴,白雪如江河漫灌。
金印完全没入孙擎风体内。
金麟儿抱着孙擎风,沉入冰冷的黑暗。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有一道光射进来。
金麟儿睁开眼,发现幽黯的地底没有丝毫光亮,有的只是孙擎风明亮的眼眸。
孙擎风紧紧抓住金麟儿的肩膀,把他禁锢在怀中:“蠢东西,你又不听话了。”
“大哥,我再也不听你的了,你只会出馊主意。”金麟儿把耳朵贴在孙擎风心口上,头一次,听到了他的心跳。
“想得美!”孙擎风粲然一笑,抱着金麟儿一跃而起冲出地底,落在雪原上。
四溢的灵气催爆百里杏林,杏花纷纷扬扬,遍洒大地。
·
半月后,清明山。
鬼方武士的尸体,已将白海裂缝彻底填平,一道黑线延绵数百里。
白雪在日光下,闪动着晶灿灿的光亮。
“大哥,我肚子好饿。”
金麟儿面容憔悴,盖着一条皮毛大氅,懒洋洋地躺在长榻上,在金光教大殿外晒太阳。
孙擎风端来一盘新鲜的杏子,摆在榻旁的小茶几上,见金麟儿不动,便拿起一颗塞进他嘴里:“有你这么懒的?体虚气弱,更要多走动。”
金麟儿躺着吃,弄得满脸汁水,仰起脸朝向孙擎风:“本教主的武功没了,娇弱得很,正在养伤不能乱动。”
“胆子越来越肥。”孙擎风认命地掏出布巾,帮他把嘴擦干净,突然捏住他的鼻子不让出气。
金麟儿抬起脚晃了两下,瓮声瓮气:“我腿疼。”
孙擎风立马松开手,蹲在小榻旁给他捏腿:“还有什么毛病?”
金麟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试探着说:“我嘴疼?”
孙擎风盯着金麟儿,眸色深沉:“哪儿疼?”
“嘴疼,那、那个也、也疼。”金麟儿在心里默数,看孙擎风等多久才会爆发。
孙擎风猛然站起,吓得金麟儿捂住双眼。
然而,金麟儿没等来巴掌。
他只觉得小榻一沉,把手移开,便见孙擎风跟自己一起躺在榻上。这张榻是他们两在杏花沟时亲手做的,又长又大,能躺下两个大男人,此时略显拥挤。
孙擎风侧着身,把金麟儿搂在怀里,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问:“那个?”
想来,就算再过两百年,只要孙擎风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金麟儿仍旧会气血上涌、心跳如雷,他的气势越来越弱,面颊酡红:“我说笑的,唔!”
孙擎风不耐烦听金麟儿说胡话,低头以吻封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往下滑入他的两腿间。
“哎!傻小子,外边有人找你。”
穆天枢猛然踢开大殿的后门,大摇大摆闯出来,见两人在光天化日下做这等不知廉耻的事,又知情识趣地倒退着走回去。
陈云卿自己转着一辆木头小轮椅,跟在穆天枢身后,问他:“谷主,狐狸化形到底要多久?”
穆天枢被吓了一大跳,跌坐在陈云卿身上。
轮椅猛然被撞,呼呼啦啦向后滑出大殿。
金麟儿一惊,抱着孙擎风掉到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待得两人收拾干净,步出大殿,只见穆天枢和陈云卿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
他们身前站着个人,双手负在身后,扬着下巴,趾高气扬,正是薛正阳。
金麟儿跑上前抱住薛正阳:“外公!你怎么来了?”
薛正阳欣慰地笑,摸摸金麟儿的脑袋,半开玩笑,道:“你这地方很气派,我在沐灵崖下找到个傻子,带他来魔教见见世面,让他学坏一些,免得往后又遭了妖怪的道,不明不白被缝在冰蚕蛹里两年,睡得更傻了。”
“沐灵崖?”
金麟儿听得不大明白,但回想起傅青芷临终时喊出的那三个字,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
他松开薛正阳,慢慢走到他身后,惊喜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师兄?周师兄!”
“麟儿,许久不见。”周行云气色不好,但看起来跟两年前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变化。他手里拿着一把夏天才会有的紫色野花,此刻差不多将要枯败,只留有一丝生气。
傍晚,天空彷如浸在油里的宣纸,明黄透亮。
“先是被胁迫,后来发现她不想害我,便劝了几句。安然相处几日,不承想,她竟用冰蚕蛹把我封在沐灵崖下,还假扮成我,造了许多孽。”
“听师尊说,她杀了许多人,但唯独没有杀我。”周行云面对杏花沟的方向,把野花放在山崖前。但他想了想,又把花捡起,一把捏成碎渣,抛洒在风中。
金麟儿:“你心地太好了。”
周行云跟金麟儿说完遭遇傅青芷的事,一同回到饭桌旁。
风波既定,冰消雪散。
金麟儿、孙擎风,薛正阳、周行云,陈焕、陈云卿,以及穆天枢,几人围桌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