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这是昨天我经历那件事的调查资料,我翻开看了起来。
  那辆警车后来找到了,还在车里发现一个7.62mm的北约弹,这是步枪才能打出来的,还找到了血迹,只是通过dna化验后,这血迹跟现有罪犯数据库的不符,也就是说,勒我那人,不是惯犯。
  我又看了指纹报告,在车里只发现了我、刘千手还有警局同事的指纹,并没其他可疑指纹的出现。
  这倒不是说,凶手是警局的人,我断定,那人很狡猾,没留下指纹痕迹。
  这份报告很短,我没几下就看完了,我挺纳闷,心说那白布还有孔字,咋从上面没解释呢?
  我望着罗一帆,问了句,“这就没了?”
  罗一帆摇摇头说,“还有。”
  但他说完这个就没下文了,我挺诧异,心说这哥们不地道啊,还有资料他不拿出来?咋这么吊人胃口呢?
  刘千手这时插话了,他跟我说,“李峰,剩下的资料都在你脑海里,能不能最快时间抓住凶手,就看你的口供了。”
  我一听这个,心里有点不满意,昨个是我主动提出做口供的,可刘头儿不同意,现在咋又催着我做口供了?
  我这想法刘千手肯定也料到了,他又指着我的脑袋说,“昨天你状态不好,人的大脑是很神奇的,有时候遇到严重打击时,会有记忆扭曲,甚至是记忆封印的现象,别说昨天做口供了,就算刚下了现场做口供,也会有遗漏或失真的可能。”
  我头次听到这个说法,不过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我也不较真,跟他俩说,“怎么录口供能真实咱们就怎么做,我绝对配合就是了。”
  刘千手带着我去了一个审讯室,我发现里面不仅坐着一个负责笔录的同事,还有一个中年男子。
  他看我进来后就起身握手介绍自己,说他是心理医生,这次专门配合我,把笔录做好。
  我也没啥抵触的,心说那就来吧。我还特意坐在一个大椅子上,这椅上能调角度,我半坐半躺的准备好,他就开始嘀嘀咕咕说上了。
  反正是引导我幻想着在一个美妙的地方,让我慢慢放松并渐渐“入睡”。
  我没抗拒,所以很快就迷糊上了,感觉没过多久,就有人碰了我一下,让我从梦境中惊醒。
  我先愣愣的看着四周,等回过神后,我就问他们,“我刚才说了什么?”
  那警察把资料给我看看,我反反复复看了两遍。我觉得我对这资料挺满意,该说的真都说了。但刘千手和那心理专家都有些皱眉。
  我问他俩咋了。刘千手抢先说,“你的脑海里还有东西没说出来,只是引导不出来,被保护的太死了。”
  我心说这能怪我么?找那心理专家去啊?他嘀嘀咕咕把我催眠了,但催的不够深有啥法子?而且依我看那心理专家也就这个水平了,他想了半天也没提出啥好建议来。
  我趁空跟刘头儿说,“要不就这样吧,咱们总不能这么干耗在审讯室吧。”
  刘千手本来还在琢磨,也有点犹豫的样子,被我这么一说,他反倒拿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跟我很严肃的问,“李峰,我还有个法子,你能试试么?”
  我不知道他这法子咋样,但刘头儿都张嘴了,我冲他面儿也不能拒绝,我肯定的回了一句,“没问题,来!”
  就这句话,让我倒了霉了。
  刘千手带着我和那录口供的警察下了楼,来到车场,招呼我俩钻进一辆警车。
  他还特意找来几张大被,把车窗户都挡住了,这么一来,车里挺昏暗的,很有晚间的感觉。
  我坐在驾驶位上,刘千手坐在我身后,那警察坐在我旁边。
  我发现刘千手也懂点心理学的东西,他开始念叨上了,引导我,让我渐渐有一种昨晚被勒时的感觉。
  这时候我是清醒了,意识尚在,被他这么一引导,还别说,我真有点觉得自己又记起什么东西来,只是很隐约,有些捕捉不到。
  刘千手不时轻声问我,我也老实回答,反正每次我都说差点。
  这可把那警察紧张坏了,他提个笔一直等着,一看我开口说话,他就急忙写,但每次他也没记录到啥好东西来。
  我们折腾挺久,估摸足足过了一个小时。
  我又有些放弃了,跟刘千手说咱们走吧。
  刘千手拿小眼睛瞥着我不吱声,突然间他从兜里摸出一段绳子来,我发现这爷们是真坏啊,他一定早就准备好了。
  他冷不丁下手,一下从后面勒住我,而且勒的力道不小,大有想把我勒死的架势。
  就这一下,我真被刺激到了,脑袋里就好像有个关闭的窗户唰的一下打开了,一些特别真实,也特别恐怖的记忆出现在我眼前。
  我急忙打手势,那意思我想起来了,别勒了。
  刘千手及时松手,我揉着脖子,被刚才这么一勒,有些伤口又裂了,往下渗着血,不过我顾不上这个,指着那警察说,“我说,你快记。”
  按我的记忆,那人身上有股怪味,腥腥的、苦苦的,好像是药味,又或者是那种养蚕人家里才有的虫子味。
  他个子不太高,因为他勒我时,力道偏下,在我开车期间,他偶尔会轻轻咳嗽几声,好像肺和气管不怎么好。
  至于在我逃下车以后,他抢到驾驶位的一刹那,我也模模糊糊的看了他一样,他衣着没什么问题,但好像带了一个面具,留了一头打卷的长发。
  在我说完这些时,那警察也记完了,不过这警察是真被我说的弄迷糊了,这可都是怪现象,他显得一脸不解的。
  我觉得他想不明白很正常,关键是刘千手什么态度。
  我就扭头看了刘头儿一眼,这里光线是暗,但我也捕捉到一个信息。
  刘千手冷不丁的乐了一下,就好像再说,果然不出他所料似的,而且捎带着,他还摸了摸左胸口。
  这让我挺好奇,心说难不成那人左胸也有纹身,跟刘千手还有什么联系么?
  第十五章 孔的含义
  我的口供录完后,我们仨也没必要继续在警车里受罪。
  刘千手带头,我们回到警局,刘千手让那警员把口供整理一下,给罗一帆看看。这期间罗一帆已经出去了,听说是去了陈小魅家,连续的凶案让警方不得不加派人手保证这唯一幸存富太太的安全。
  我本来还合计,我俩去哪?刘千手不会又带着我去各种加工厂和门市做样子吧?
  这次刘千手的命令出乎我意料,他说我俩不急着走,让我坐在警局好好歇一歇,尤其刚才他勒我那一下子挺狠的,让我再缓缓。
  我知道刘头儿不是故意的,这不为了彻底激发我那被封存的记忆么?我也没怪他,我俩随便找个会议室,并排坐了下来。
  这雁山镇的会议室比乌州市警局的要好,就说那椅子,很宽大很软和,坐着特别舒服,其实我俩这么干坐着不说话,乍一看挺没意思的,可我不怕这种冷场,就说上警校那会,遇到不爱听的课了,我就能坐在椅子上睡觉。
  这次赶上机会,尤其有这么舒服的椅子,我不重新温习一下那时候的感觉才怪呢。
  我整个人往椅子里一窝,慢慢闭上眼睛。
  但就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地,我脑袋里闪现出一个画面,这画面很模糊,也很真实。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情面,画面里,我貌似还是个一两岁大的孩子,或者比这岁数还要小,当时我躺在床上,有个人俯视着看我。
  这人长什么样,我记不住了,只知道他肩头有勋章,难道是个军人么?
  这画面把我一下刺激精神了,我猛地睁开眼睛。
  我搞不懂这是什么现象,会不会是刚才刘头儿勒我以后,不仅让昨晚那段记忆重现,还让我儿时的一些记忆也苏醒了呢?可这么想又有点不可能,我那时候才多大,一两岁的孩子能记住什么呢?
  反正我挺纠结,甚至打心里觉得,这种画面跟幻觉又不怎么沾边。我扭头看了眼刘千手,想跟他说道说道。
  这时候的刘千手,跟我刚才似的,窝在椅子里,乍一看他像睡觉,其实他的两个大拇指在绕圈,很明显是在闭目沉思。
  我没忍心打扰他,他也累了好几天,昨晚更没睡觉,我心说我那也不是啥要紧事,缓缓再说吧。
  我又把杂念排除,闭着眼睛准备入睡。这次那画面倒是没出现,可刘千手却来捣乱了。
  突然间,我耳边传来咯咯的笑声,这是刘头儿的一个招牌动作,我心说刘头儿要干什么?咋想事还能把自己想笑了呢。
  我这觉是睡不成了,而且我睁眼一看时,刘千手已经起身,溜达的向会议室外面走去。
  没多久,他拿回来几张宣纸,还有毛笔和墨水。
  这让我挺惊讶的,我不知道他要搞什么,而且也没听说他有这爱好啊,咋舞文弄墨了呢?
  刘千手不仅不跟我解释什么,还招呼我过去看着。
  人家写毛笔字,讲究一个境界,还有看字品人的说法,刘千手挺狠,哪有什么境界?拿起大毛笔唰唰写了一个死字。
  我看这字就别提多别扭了,最近这凶案还连着发生,我总觉得这时候看这字不怎么吉利。
  这还没完,刘千手把这张纸往旁边一放,又唰唰写了另一个死字出来,而且这死字还换了字体,要不细细辨认,都认不出来。
  我发现刘千手越写越有感觉,还想接着写,我忍不住了,拽他一下。
  我没好意思直说,委婉的来一句,“头儿,换个字吧,写点吉啊,福啊啥的,让我看看你写的好不好看。”
  刘千手当然明白我啥意思,他把毛笔放下,把那两死字并排摆在一起,问我,“李峰,看出什么来了么?”
  我没回答,也没法回答,心说难道逼我说死么?
  刘千手抱着肩膀默默看了一阵,他又一套兜,把之前他写的那个孔字拿了出来,放在这两个死字之间。
  我也不笨,这么一比,我猛然发现个事,这个孔字跟有一个死字的写法有些类似。
  我隐隐明白刘头儿的意思,还说了一个猜测,“头儿,你的意思,这不是孔字,而是一个死字么?”
  刘千手点点头,这次他跟我露点底,“李峰,你刚开始就把这字弄错了,这是湘西南那边一个小地方的图腾,祭祀祈祷,或者招魂引灵时用到的。”
  别看我没去过湘西,但也听闻过那里的奇闻异事,都说那里有三邪,下蛊、赶尸与落花洞女,既然刘千手说这死字跟符箓有关,那会不会跟这三邪有什么联系呢?
  我也不怕自己说错啥,装着胆子表达了这个观点。
  刘千手听完就笑了,说我太会瞎寻思,那所谓的三邪都被夸大了,没有那么玄乎,而且这死字跟三邪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发现他说这话时,手不经意又摸了摸左胸口,这让我有些小想法,难不成刘千手胸前的纹身跟三邪有关?
  刘千手又望着这死字发呆,突然间念叨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万物有灵,百兽可驱,狩猎之神,翻坛倒峒。”
  我听得稀里糊涂的,再想问时,他又不说了,还带我下楼,说去一个地方。
  我以为他要带我去工作呢,可实际上,我俩连车都没开,溜达的来到那个手机维修店的附近。
  就是我们之前给杜兴修手机的地方。
  我知道那维修师傅的家人死了,而且她手臂上还有刀痕,很可疑,也怪我这段期间没把这事说出来,趁着现在,我跟刘千手念叨几句。
  我觉得我俩可以把这女子带回去,录录口供,看能不能从她身上发现啥线索。我认为这想法没错,却遭到刘千手的全面否定。
  他指着那手机维修店,跟我强调,“这一对母女,咱们是没调查了解过,但她俩的背后一定有故事。人是一种很厉害的动物,善于伪装,可眼睛是伪装不了的,这女人的眼睛我很仔细的观察过,很纯净,她绝对没有一颗杀戮的心。”
  我不懂刘千手看眼睛观察人的说法,但打心里合计,那女子要没杀戮的心,为何胳膊上那么多刀痕?
  刘千手又一转话题,说起陈小魁来,问我觉得那富太太怎么样?
  我实话实说,“挺好的,长的漂亮,显得年轻,那富商娶了她,也算有福了。”
  刘千手又摇头把我否了,说陈小魁那个人,看穿衣打扮也好,眼神也罢,时不时留露出一丝欲望与贪念,她的心里不仅不纯,还有一丝恶,只是隐藏的很深罢了,而且他还指正我一个观念,那陈小魁不像是正房,有股骚劲,该是个二奶才对。
  我和刘千手同样只跟陈小魁接触一次,谁能想到刘头儿在那么短时间里能品出这么多东西来?我也懒着较真他的猜测都有啥更具体依据,只打心里把这话牢牢记住就是了。
  这时候还赶上巧劲了,那母子从手机店里出来了,现在不到中午,她竟然把手机店打烊了,带着女人离去。
  我挺好奇她俩去哪儿,刘千手也对我一摆手,我俩隔着一条马路,远远的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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