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这一掌还真疼,被打的地方估计得红了,揉了揉,又瞪了蔡鹄宇一眼,单手拎起垃圾袋去开门。
  蔡鹄宇见李未末要出门,连忙阻拦,“喂,你放心就我和他两个人在家里啊?不行!”再指指韩拓,“你让他去——”
  那一掌后劲之大还隐隐疼着,李未末面带痛色,没好气地抬起手:“那你去扔!”
  蔡鹄宇:“那还是算了,我就待家里吧,太累了不想动,心脏好像也开始有点不太舒服......”
  李未末白了他一眼。
  韩拓站在厨房门口,“早点上来。”
  “嗯。”
  出了电梯,李未末站在楼道口,抬头看了眼,外面夜色沉沉,九月的天气,黄色的路灯灯泡下仍能看见有一些小飞虫飞舞乱撞,等这最后几天秋老虎过去,上海就会彻底冷下来,这些虫子没有几天好活了。
  耗费最后短暂的生命,用自己的躯体无意义的撞击灯泡。生物的趋光性迫使它们这么做,就像人类离不开太阳。
  不过,子非虫,安知虫之乐。也许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能寻到一个会发光发热的东西让自己栖身,就是它们一生最有意义的事情。
  李未末一直走到小区门口附近的垃圾台。
  最近上海在轰轰烈烈地搞垃圾分类,非常严格,小区管垃圾的大叔铁面无私,每次住户扔垃圾都要用长柄夹翻来挑去,比警察还尽职尽责。
  如果扔错了,大叔就会用长柄夹在垃圾桶边磅磅磅地敲敲打打,让住户自己拣出来。
  为了能让大家分清什么是干垃圾,什么是湿垃圾,什么是有害垃圾,上海网友还发明了一套区分口诀:——猪能吃的叫做湿垃圾,猪不能吃的是干垃圾,猪吃了会死的是有毒垃圾,卖了可以买猪的是可回收垃圾。
  但仍有口诀涵盖不到的东西,比如一些猪不食用的垃圾,例如玉米芯、瓜子壳大骨头、以及小的果核都属于湿垃圾。
  以前出门路上顺手一甩就行的简单活动,现在得花时间做,李未末先把一只袋子放在垃圾桶旁边的水泥台上解开,把里面的厨余剩菜倒进湿垃圾桶,再把塑料袋扔进干垃圾桶。
  分垃圾的时候李未末漫无边际地想,猪做错了什么,被人吃肉啖骨,吸髓嚼脑,末了连人家扔垃圾都要被cue......
  在李未末解开第二个垃圾袋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以为是同样来扔垃圾的住户,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些空地来。
  却没有人过来,李未末疑惑地扭过头,看到有个男人站在离他不远处的花园台阶前,身影恰好隐没在两盏路灯之间照不到的暗处。
  李未末依稀可以看到那人穿了一条束口裤,上身一件灰色套头衫,外面套了一层羽绒马甲,马甲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额头。
  帽子下的眼睛似乎在朝自己看过来。
  李未末的一只脚不为人察地往后挪了半寸,抓着垃圾袋提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那人突然动了,快步朝李未末的方向走过来——
  “垃圾要分好啊!”这时有个声音突兀的在李未末左耳侧响起。
  李未末调转视线一看,是值班的物业保安。
  保安大叔从值班室探出一个脑袋冲李未末说:“总有住户不会分乱丢嘛,每天早上收垃圾的来都要跟我们抱怨半天。”
  原来保安瞅见李未末背后,垃圾袋还放在水泥台上,以为他懒省事丢在那儿就想走,特意出来阻止。
  “老实说我们也不想管这个嘛,我们也嫌麻烦,但做不好上面要扣钱的嘛,大家住一个小区的,弄得干净也舒服,都自觉一点嘛......”
  保安大叔操着一口方言对李未末絮叨,李未末余光瞥见那人在走到离垃圾台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向右转,沿着小路往前边那栋居民楼去了。
  估计是来找人,晚上天黑看不清楼号。
  “是是,你们也确实很辛苦,每天都得盯着。您放心,我会分好再扔的。”李未末乖顺地应和保安大叔。
  李未末暗暗出了口气,放松紧绷的拳头和脚趾,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神经敏感了,虽然他对周梦佳说拐卖团伙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换地方,但“会不会报复韩先生”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李未末心头没有散去。
  扔了垃圾,李未末想了想,又走到值班室,抬手敲了敲窗户。
  保安大叔推开窗户,“咋了?”
  “不好意思我想确认一下,咱们这边外来访客进入小区都会在您这儿登记吗?”李未末问。
  保安大叔看他两眼,才慢吞吞地说:“登记嘛,都会登记的嘛,姓名啊,身份证号也要,都会写的嘛。我们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
  “......”
  李未末又说:“那,都是记录在哪里啊?”
  李未末的手搭在推窗的轨槽上,不压过他的手没办法关窗。
  保安大叔不自在地瘪了瘪嘴,见李未末如此坚持,只好伸手拿过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长方形大活页本子,当着李未末的面随意翻了两页。
  “你看嘛,都记在这里的嘛。”
  然后又很快合上,丢在了桌子一边。
  “......”
  李未末收回手,转身走了。
  那本子也就保安翻开的前面两三页写了一些人名和身份证号,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了,后面页面边缘平整无褶皱,估计全是空白。而且刚才保安拿过来的时候,本子封皮都留下了些微手指印,这是多长时间没翻开过才积攒下来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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