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雁临横他一眼,“个没正经的。”说完扯着他上楼。
  小楼的一层, 东面三间为主客厅、书房、厨房, 主卧室带卫生间浴室, 西面两间房有小客厅、书房,次卧带卫生间浴室。
  因为宅基地面积充裕, 格局又经过精心规划, 一层楼约等于有两套高档的一室户。
  到了二楼, 格局一样, 只是主次与一层相反。
  雁临听婆婆说过,当初为了楼上楼下的卫浴厨房铺地下管道, 实在没少费心费力。
  此时想想,在县城都如此, 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建房子时, 花费的心力只有更多。
  楼上西面三间是给陆修远的,近来在卧室添了电视柜、彩电。
  雁临看了一周, 觉不出有任何装修的必要,“这样就很好了,装修了倒会跟别的房间分出新旧, 没必要。”
  陆修远却在用室内设计的眼光重新审视,“还是装修一下,家具要做调整, 到时楼上楼下一起。”
  雁临微微蹙眉, “有这必要?”
  “有。”
  “……也只好随你折腾了。不过, 你得先跟长辈报备,他们同意了才可以。”
  “早就谈过了。”陆修远带她到书房, “地方够用,再给你加一张写字台。”想到她摆摊儿似的放东西习惯,加一句,“越宽大越好。”
  “嗯!”
  “画架放哪儿?”
  “等我看一下。”
  两个人还没讨论完,陆博山和林婉带着食材回来了,忙下楼帮忙。
  四个人一起在厨房准备火锅。
  为着这边“出门饺子回家面”的俗语,雁临特地擀了一些宽面条,留在最后下入火锅。
  炸辣椒油的时候,她问陆修远:“现在还需不需要忌口?”
  “不用。跟别的病不一样,好了就是好了。”陆修远说。
  晚上,围坐在客厅西面的八仙桌前,其乐融融地享用火锅。
  新鲜的牛肉、羊肉薄如纸片,白萝卜、红薯、土豆、冻豆腐、鸭血豆腐切片,另有鱼丸、卷心菜、茼蒿、金针菇、粉丝,饭桌摆的满满当当。
  陆博山和林婉特地开了一瓶酒,记挂着修远得送雁临回家,让他意思一下,八钱的小酒盅喝两盅即可,他们和雁临随兴。
  席间,林婉才顾得上细看两个孩子身上的毛衣,同是淡蓝色,纯手工,不免问雁临:“又是你给修远添的?”
  “帮家里三伯母搞点儿小副业,捎带着请她给我们俩多留了几件。瞧着怎么样?到年底有几款质量更好的,打过招呼了,到时给你们和爷爷奶奶。”
  “那可得照时价给人家钱。”林婉叮嘱陆修远,“这事情交给你了,记住。”
  “忘不了。”陆修远调侃母亲,“给没给我爸做过衣服?”
  “还做呢,”陆博山笑道,“会买就不错了。”
  林婉不以为意,“我这是随咱妈。没办法,谁让你跟爸都不如修远有福气?”
  大家都笑。
  陆修远提及带雁临去乡下,劝说祖父祖母搬来同住的事,“雁临提起来的。”
  陆博山望着雁临的眼神,一如看着亲闺女,“去一趟是最好,先前爷爷奶奶一直数落我们包办婚姻。”
  雁临笑得现出小白牙。
  “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今年都得一起过年,人接过来就好说了。”陆博山说,“我估摸着没什么问题。”
  对雁临,林婉习惯把很多事摆到桌面上,“爷爷奶奶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主要是看着我和你爸上火,用他们的话说,除了工作能力过得去,生了俩孩子,简直一无是处。
  “再就是前些年大环境乱糟糟的,所在地方越大,瞧着有些事越上火,闹饥荒那些年,也是乡下更活泛一些。
  “现在有你这样的孙媳妇,老俩一准儿乐呵呵地过来。”
  雁临笑着握了握婆婆的手,“反正就算耍赖打滚儿,我们也把爷爷奶奶接来过年。住一段日子,他们一定不放心修远,留在县里盯着他总归更容易。”
  “没错!”陆博山一拍手,遂端起酒杯,“来,孩子,咱爷儿俩喝一口。”
  “好啊。”雁临笑盈盈地端杯,自动忽略了陆修远噙着笑意的眼神。
  饭后一起收拾完毕,吃着水果说笑一阵,八点来钟,陆修远送雁临回家。
  路上,他说起亲厚的弟兄:“秦淮转业后干了两年文职,辞了,这回开的咖啡厅生意时好时坏,大军、刘云比他更会经营,我让他们留下了,年前回来。”
  “你在信里说丁宁康复情况很好,现在怎么样了?出院没?”雁临问。
  “我回来前还有点儿瘸,说我不够意思,也不等等他。”
  雁临莞尔。
  “过完年,秦淮、丁宁一起过来。”
  “就是说,丁宁也不会接受转业安排?”
  陆修远沉了沉,“我们这种人,一旦离开,就是有严重的伤病,不能再在第一线,不然也不用转业。接受安排混日子,根本受不了。”
  雁临挠一下他手心,又紧握他手指一下,着意岔开话题:“秦淮比你小八个月,怎么还在信里电话里跟我装可怜?说衣服鞋子要是不好,相亲更没人看得上他。”
  “说的也算实话。”陆修远笑说,“他想结婚,挺看重相亲这事儿的,想碰到一见就有好感的姑娘,问题是一直没遇见。有两个倒追他的,也没感觉。”
  “缘分没到,没办法。以后真得多给他做衣服鞋子,起码保证他受女孩子待见。”
  “我看成。”陆修远想到什么,笑出来,“到时候还得加上丁宁的。秦淮一穿上你寄过去的衣服鞋,就跟丁宁显摆,丁宁骂他不是东西,吵着也要给你写信要衣服。
  “秦淮不着调,说你现在这德行能穿什么?有本事站起来溜达一圈儿。丁宁气得手边有什么就冲他砸什么。”
  雁临也笑得不轻。
  小学腊月十二放的假,秋雁薇开始每天两头跑,在雁临这边帮忙做腌菜酱菜,腊肉腊肠什么的入冬后就已做了不少,不需再添;到家准备年货,得空了帮着织一阵毛衣。
  这晚,父母有事情跟她谈,可是雁临一直没回家,索性背着挎包在楼下等,见面交代完就回家。
  没想到,等到的是陆修远送妹妹回来。
  看清车里的人,秋雁薇绽出大大的笑容,摆一摆手,迎过去。
  陆修远忙下车打招呼,随着雁临唤“姐”,笑问:“怎么在外头?没带钥匙?”
  “不是。”秋雁薇解释一番,拉住走过来的雁临的手,轻晃一下,“既然你回来了,我就放心回家了,明天来搬东西。”又轻声告诉雁临,“今晚要跟我细说两个相亲对象的条件,你伯父伯母要疯似的。”
  雁临有些同情,“那只能祝你好运了。”
  “说不定就会遇到真命天子呢。”秋雁薇很乐观,随后笑着和妹妹妹夫道别,“有空到我们家串门吃饭,回见。”语毕,脚步轻快地去取自行车。
  陆修远把后备箱里给雁临备的年节礼搬下来,送上楼。
  雁临冲了两杯咖啡,“爷爷奶奶的尺寸,我问过爸妈,也给他们准备了衣物,走的时候带上。”
  陆修远喝了一口咖啡,神色非常松弛,“带过去还得带回来,不用折腾了。”
  “这话说的,只要睡觉就有醒的时候,还能不睡觉了?”
  陆修远笑着伸手,要她坐到身边,从衣袋里取出个戒指盒,“来,看看合不合适。”
  “居然要送我戒指?”雁临笑着伸出手。
  陆修远给她戴到右手无名指上。
  黄金的戒指,镶嵌着一颗水滴形红宝石,约有她拇指指甲盖大小。
  前世雁临连续做过好几年婚纱晚礼,连带的不知道接触过多少搭配礼服的珠宝,早已练出上佳的眼光。
  此刻她有些不安了,“这太名贵了……”
  陆修远则转一转戒指,满意地点头,“刚刚好。”又端详一下,“好看,打今儿起每天戴着。”
  “不如办婚礼时再给我。”
  陆修远勾她下巴一下,“不是说好了,不准再拒绝我的礼物?”
  雁临心念一转,又开心起来,跑去卧室,拿出盛着劳力士腕表的包装盒,取出来,“你手上那块,有没有纪念价值?”
  “自己买的。”
  “那就行了。”雁临站在他面前,摘下他腕上的,戴上新的,笑容愉悦,“我眼光也不错。”
  “……”这下轮到陆修远想拒绝了。据他所知,目前市面上这种腕表,便宜的也要九百来块。小兔崽子赚到的钱,在别人看来或许轻松,可他知道,那是她耗费多少脑力得到的回馈。
  “怎么了?又要许你不许我?”雁临撇下他,坐回去喝咖啡。
  “很珍贵的礼物,谢谢。”陆修远抚了抚她后颈,说起别的,“吃饭的时候想到一个事儿,得事先跟你说一声。”
  “你说。”
  “爷爷奶奶那边也装了暖气片,用自家的火炉供着。常年只有老俩住着,二楼的暖气片除了试水,根本不烧。”
  雁临想了想,颈子一梗,“你是说,等我们过去,要睡一间卧室?”
  “那倒不用,我跟爷爷奶奶住一间,或者睡书房。我是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乡下夜里特别静,爷爷奶奶住的位置偏,附近没几户人家,你要是害怕,我们找个跟你作伴的女孩子一起去。”
  雁临想一想,“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快过年了,谁不是正忙的时候?怎么好意思找人跟我们跑一趟。”
  顿了顿,她点了点他眉心,打心底觉得好笑,“一遇到这种事,你脑子好像只会走直线。我们领过结婚证了,爷爷奶奶当时虽然没来,可是寄来了不少东西。你确定他们会让我们分房睡?最多是警告你老实一些。”
  按黄石县的风俗,一般领证没多久就摆喜酒。也有一些年轻夫妻,因家里没了长辈又手头拮据,两个人登记后直接住一起。
  总之,在这边法律普及的效果很好,大家对登记的看重和婚礼一样。
  陆修远的爷爷奶奶,留学过的资深学者,开明不消说,相较起来更认可结婚证的法律效力也是必然。
  陆修远只是唇角上扬,笑得有点儿坏,“那你现在最需要担心的问题,是我。你见过守着兔子的狼老老实实的?”
  雁临挑了挑眉,心说我还不知道你?不自觉地,又开始跟他逗咳嗽玩儿:“是吗?既然早晚都得睡一起,那你今晚别走了,可以先——”现找了类比的词儿说这事,“先熟悉一下业务。”
  “有道理。”陆修远说,“我这两天也真累得够呛,正懒得动。”
  雁临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闷不吭声地喝咖啡。
  陆修远望一眼卫生间,“有没有我洗漱的东西?”
  “你、你认真的?”雁临不自觉地磕巴起来。
  “不然呢?”陆修远剑眉微微一挑,“这是你的地盘儿,怎么你像是更害怕的样子?”
  “……”雁临心念数转,横了他一眼,起身去卧室,“等着,我给你拿备用的洗漱用品。你走我可跟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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