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听罢我的话,娘亲就是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你这般不知休息,你爹自是得同你置气。你是爹和娘最宝贝的人,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不好,不论是劳累还是不开心。”
  原来竟是这般。我豁然开朗地抱着娘亲,亲了她的脸颊一下,笑语:“阿硕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让爹娘还有善谋担心的。”
  “阿硕,你终是学会长大了。”娘亲欣慰地看着我,却略有些哀愁地道:“娘亲倒是突然不期望你长大了。”
  “为何?”我疑惑。
  “因为我们阿硕长大就要离开爹娘了。你此今已是十二岁,再过些年你爹就该为你许亲了,许了亲后只等你及笄就可以嫁人了。”娘亲不舍地抚着我的头发,替我解惑。
  嫁人……我的脑海又自动浮现起那个人的面容来。其实,娘亲,女儿不孝,竟是想要快些嫁人了。
  ……
  善谋的及笄礼后,我同老爹说我知晓错处了。老爹漠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错在哪里了。我笑笑站在老爹面前,两手负在身后,姿态端正地言:“父母之乐在于儿女之乐,阿硕不该让爹爹心疼,不该对自己不好。”
  “你娘亲同你说的?”老爹坐在桌案前,紧绷的脸并没有因为我的言语而放松丝毫。
  我自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低首准备接受老爹的责备。老爹却是同我道:“阿硕你长大了,爹不会事事都责罚你,但是爹希望你能明白爹的苦心。”
  “阿硕未曾当过父母,很多时候自是不懂爹娘的苦心。但阿硕已是不小了,知晓什么才是对自己好的,对自己不好的。所以,阿硕会学着明白爹娘的。”当以往直接责罚我的老爹不再事事责罚我,而是和我说起道理来,我想我是真的要长大了,不仅是在我自己的心目中也是在爹娘的心目中。
  在未来,二十岁的我仍是心性幼稚。因为那时的我一直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即使是离家上大学我也未曾脱离过他们的保护。后来,穿越,我离失了我在未来的父母,思念和无助告知我,李栖,没有人会在那般不求回报地待你好了,你该长大了。所幸,穿越成为黄月英,我遇上了老爹和娘亲,又给了我温暖的羽翼,守护着我在乱世安然自得。但是,我该长大了的事我没有忘。
  “笨姑娘。”老爹对我招招手,让我坐到他身边去,他说:“爹觉得有些事也该同你说说了。”
  我自是乖乖地坐在老爹身边,安静地等着听他同我说事。老爹说:“阿硕,爹想在你及笄之前就为你把亲事定下来,不知你如何作想?”
  “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硕无异议。”事实上,我倒是赞同得很。虽然我如今年岁还小,但是先把那人定下来也好。
  “那若是过些时日爹就去帮你定亲呢?你可觉得早了些?”
  早,我自是不觉得早,可是,“娘亲不是说要再过些年再为我许亲?”
  “原本爹也是这般想,不过那时爹的心里倒还没有个适合的人。如今既然有了,爹也就不想多做拖延,再者那人年岁也不小了,爹担心不等你同他许亲,他就是要娶亲了。”老爹耐心地同我解释。
  我却是吃了一惊,讶然道:“爹的心中已有了人选?!”
  老爹,其实我心目中也有了人选。万一你选的不是我想要的,那我是不是就得同你闹别扭或是逃婚了呢?
  “你既已说了婚姻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人选的事,你就无须多管。”老爹对我的反应微有些不悦,瞪了我一眼后,继续同我道:“爹只是想同你说那人虽是家道中落,年少早孤,但是品性才学皆是极好,日后想必不会有负于你。”
  家道中落,年少早孤,品性才学极好?老爹你所选之人该不会就是我所选之人吧?
  不等我发问,老爹又同我言:“那人家境不如黄家,若是这门亲事许下,你嫁过去后不得骄纵蛮横,挥霍无度。”
  “爹。”等等,你等等再叮嘱我这些,我此时只想问,“你为我选的人可是隆中的卧龙先生?”
  随后,在漫长的寂然之中老爹缓缓地点了点头。他言:“那孩子的才学你也是见识过,德操等人对他评价亦是极高。据爹亲自观察也甚是为然。因而爹想能配得上我们阿硕的非他诸葛亮莫属。”
  听罢,我双手颤抖得厉害,连宽大的衣袖都被带得颤动起来。看着老爹,我张了张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老爹,这个打击委实有点大……
  看着我异常的反应,老爹却是错会了我的意思,他蹙了蹙眉,不悦道:“莫非你不满意这门亲事?”
  “不是不是。”我急忙摆手,总算是言语如常了,略带担忧,我问:“阿硕容颜丑陋,而诸葛先生倾国倾城,难道爹就不担心诸葛先生会拒绝这门亲事?”
  “他定然不会。”老爹回答地极为肯定,胸有成竹的模样,“只是不知阿硕你到底愿意与否?”
  不是都说人选的事我无须多管了,怎么还问这话。我笑笑道:“爹爹可知晓论辩那日庞德公到底同阿硕说了什么?他说‘小姑娘,你思慕那个少年对不对?‘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你亦如是。不过,你若是想要配得上他,就得好好增加学识了,以你目前的学识想要和他并肩怕是有些困难。’这话阿硕记得一字不漏。”
  说来也是奇怪,我的记性并不算极好,过耳不忘这种事情是决然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可是偏偏我记住了庞德公的话,如此深刻。
  而老爹听完我的话后愣了愣,然后朗然大笑起来。边笑,他还边敲了我的头顶一下,道:“你这不知羞的姑娘……真是……”
  “不过,我思慕他的事情还请爹爹不要同他说。”既然初识已是不公平了,那么思慕是不是该公平一下?
  “也好。”老爹却是自己给我的要求作出解释,“这般,他也不会觉得我们阿硕不知羞了。”
  我哪里有不知羞?以我真实的年岁就是在未来思慕人也不算是早了,何况是在古代。
  而彼时的我还不知晓老爹之所以在听了我的话后笑得朗然并不仅仅是因为我思慕上了我未来的夫君,还是因为他的诡计得逞。只因我同诸葛亮从论辩到教授我刻木皆是老爹刻意而为的。他早在初识诸葛亮的时候就有意把我托付与他了。
  老爹啊老爹,不知晓名士是不是都像你这般“阴险”呢?
  卧龙凤雏皆风华
  建安四年年末,张绣、张勋率众投降,被封为列侯。后,曹操领军至官渡。
  建安五年年初,董承等人谋泄,皆伏诛。刘备亦被曹操战败,丢失妻子,其部下大将关羽更为曹操所获。
  不过与乱世的纷乱相比,荆州这里就要安宁得多。同年四月,诸葛亮弱冠,行冠礼,取表字“孔明”,并准备娶亲。老爹适时向他提出许亲之事,言:“闻君择妇;身有丑女,黄头黑色,而才堪相配。”孔明听毕,笑着沉吟片刻,然后欣然答应。
  随后,乡间小娃娃多了首童谚,歌曰:“莫作孔明择妇,正得阿承丑女。”
  善谋初在外听闻这首童谚时,神情颇为纠结。回到黄府后,她瞧着我的目光亦如她的神情。苦读中的我自是被善谋这般目光看得有些发毛,遂放下手中的书简,不解地问:“善谋,你为何这般盯着我瞧?”
  “我们姑娘哪里丑了?”扳正我的脸,善谋将我的容貌细细地看了多遍,颇有些不满地道:“那些娃娃真是眼拙。”
  听罢善谋的言语,我就更是疑惑了。笑着推开善谋的手,我追问:“什么丑?什么娃娃?善谋,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善谋却是倏地就笑起来,眸光流转,道:“难道先生为你许亲的事你还不知晓?前些时日隆中的卧龙先生弱冠,先生就同他定下了亲事,要将姑娘你嫁予卧龙先生为妻。如今府外的那些孩童都在传唱着:‘莫作孔明择妇,正得阿承丑女’。”
  “哦。”我淡淡地应声。只是,不知何时我的手已是攥得紧紧并带着微微的颤动。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双手,我同善谋道:“善谋,什么时候我也能如你一般听到那些童谚?”
  五年多以来,我极少迈出黄府。读书、逃学、休息似乎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我这些年的固定生活模式。若不是突然间有些羡慕善谋可以听闻此童谚,我怕是永远都不会觉得我此今的生活颇有些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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