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节

  夏芍得知后,眯着眼挂了电话,冷哼,“他们还真会找地方,我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
  “阴阳师。”徐天胤道。
  夏芍冷笑一声,她尚未看见那两名经理的情况,不能确定是阴阳师所为,但这件事定然跟大和会社脱不了干系。而冷以欣三人去日本,却一定是去寻求阴阳师方面的合作的。
  “赶在一起了,也好!去日本!”
  ☆、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七章 此心为你(二更)
  夏芍和徐天胤前往日本,但最终成行的只有夏芍。
  两人当天就订了去日本的机票,但临行前,徐天胤收到了军区的电话,命他回国。这让两人很意外,但军令如山,夏芍只好道:“师兄回国吧,我自己去日本,不会有问题的。”
  她自己是没问题,却很担心徐天胤。眼下还是春节假期,这时候军区召他回去,必定是有任务。以徐天胤如今的修为,夏芍倒不担心他出任务,只是今年他面临大劫,她想起来就眼皮子跳。
  “没事。”看出她的担忧来,徐天胤以最笨拙的方式安慰她,拍拍她,在她耳边道:“不必担心我,日本危险,让师父陪你。”
  “好。”夏芍笑着答应得干脆,只是为了怕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担心她,“那边的酒店已经订好了,让师父他们到了在那里等我。”
  唐宗伯等人从香港出发到日本,自然会比夏芍早到。
  徐天胤应下,去给唐宗伯打了电话、订了机票和酒店房间之后,才收拾了行李,和夏芍离开了酒庄。米伽等人出来相送,临行前又恢复“不正常”的样子,差点没上演十八相送,挥着手帕问何日君再在。徐天胤寒着脸,夏芍坐在车子里,笑着代他作别。
  与徐天胤和夏芍随行的是两名酒庄的雇佣兵,两人走得急,不能再回海滨别墅,而是到小镇上直接乘坐专机到机场去,徐天胤开来的车便由这两名雇佣兵代为开回别墅停放。
  夏芍和徐天胤下午在机场作别,一人前往日本,一人回国。
  这一趟出国旅行虽然最后以如此匆忙的形势收场,但一个星期的惬意生活,还是给夏芍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她带着充足的状态前往日本,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走出机场大厅,她直接打了辆的士前往预订的酒店。车窗外繁华的国际都市却让夏芍没什么心情欣赏,她的思绪渐渐飘远,看了下时间,想着徐天胤这时应该还在飞机上,等他回到京城,应该是凌晨了。
  夏芍的推算时间没有错,徐天胤到达京城的时候,已是凌晨零点十八分。他也同样上了辆的士,去的地方却是自己的别墅。到了别墅之后,徐天胤进屋换了身冬衣,出来开了路虎车便再次驶出别墅,上了公路。
  但,他行驶的方向却与军区相反。
  车越开越偏僻,两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座山峰的山脚下。
  夜 色里,山峰绵延灵秀,险峻处直入云端。京城正值冬季,山顶白皑皑一片,山路上也多有积雪。徐天胤却寻了处路,徒步上山。他身手敏捷,常年在原始密林里执行 任务,普通人看起来危险和不可攀登的山路,在他脚下不成障碍,很快便融入到密林中。从山脚下看,一身黑色外套的男人在山间疾行,很快在林子里成为了一个小 黑点,没入夜色,渐渐消失不见。
  越攀越高,山脚下村庄、公路、霓虹,渐渐便在眼底,京城布局的风水纵横之道立现。徐天胤却没有驻足停留,而是一路攀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他到达了山顶。
  云海在脚下,金乌未升,男人立在山顶,远眺。
  此 山脉是京城风水的来龙之地。明成祖时期,京城以元大都城为基础,向南扩建。在扩建的过程中,形成了二龙戏珠的风水大局,以紫禁城为陆龙中心,以什刹海为水 龙护佑,在京城中轴线最南端的正阳门形成二龙戏珠的态势,这两条龙脉保佑了京城明清两朝五百余年的基业。这是大多风水大师所承认的。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京城存在着一条后龙。这条后龙曾被清王朝列为风水禁地,封禁了长达二百七十多年,用以护卫王朝陵寝。
  徐天胤此刻站的地方,正是这条后龙的来龙峰峰顶。峰顶的崖石平整舒展出去,远望似巨龙的上颚,徐天胤立在龙颚之巅,迎着寒风,轻轻抚去心口。
  那里,放着一样东西。
  半晌,他将东西从黑色的羽绒外套里取出来,掌心里是一方手帕。手帕打开,里面露出一撮女子柔软的发丝,寒风里依稀能闻见她的香气。
  一个星期的旅行,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珍贵。这样的珍贵,他想一生都有,想一生都看她在沙滩上对他恬静地笑,看她在一望无际的田园里戴着金色的花,回头喊他师兄。
  哪怕她一辈子都改不过来,一辈子都习惯叫他师兄……
  那些孤寂的过往,以前从不觉难熬,如今哪怕是一刻,她不在身边,都会觉得思念。
  他答应过她,陪她一战。
  他从不食言,却没有告诉她,他愿意陪她,却有前提——要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他从不食言,这一次却骗了她——为了她的安全。
  没有军区的电话,没有所谓的任务,一切不过是米伽按他的吩咐打来的电话。他去远处接了,她并不知道内容。骗她,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若她知道,必不同意。
  他 没有什么办法能保证她的绝对安全,世间万物,三界六道,皆在天机之中。他命格孤绝,她与他在一起,必定有险。以前她没事,只是因为两人尚未成婚,虽然她说 在破除天机之前,两人不成婚她便会没事,但事情哪会如此容易?破除天机,岂是随意能为?他不惧与天机一战,但却不能让她冒与天机一战的风险。
  与天机一战,很可能会受天机反噬,暴毙横死。他知道她的性子,阻止不了她的决心,只要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她。若天机反噬,至少,他替她承受。
  想做到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她的气机加诸在他身上,用以瞒天过海,未来破除天机之时,若有反噬,她的气机在他身上,他便会代她承受……
  徐天胤垂眸,看向掌心中的发丝,发丝已经被他用三根红线绑起,一个星期,他每晚用尽心思让她早睡,然后收集起来的。
  男人凝着手中柔软的发丝,恍惚间看见女子香甜的睡颜,不由眸光柔和,轻轻将发丝凑到唇边,轻吻。
  这一吻时间极长,待睁眼,男人的眸已如夜色般寒凉。他抬头远眺,头顶夜空澄澈,脚下云海飘渺,徐天胤望向云海尽头,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星辰,估算了下日出的时间,开始准备。
  脱去身上的羽绒外套,徐天胤只穿着件薄薄的v领毛衣,袖口挽起,掌心不知何时多把锋利的军刀。这柄钢刀并非将军,而是徐天胤常年带在身上的另一把军刀,将军曾以她的元气蕴养,他若动用,她会有所感应。
  锋锐的刀尖在寒夜里被地上的雪映得晃眼,那晃眼在落到男人手臂上的时候,更为冰冷刺目。没有犹豫,更仿佛没有痛觉,男人的眸光比刀刃寒凉,果断地在手臂上划下一刀——这一刀的刀口是竖着切的,划开了一条通往心脏的血管。
  血 顿时如泉般涌出,徐天胤垂下胳膊,雪亮的刀光映着手臂,鲜红刺目的血淌进手心,一点一滴将掌心里的发丝浸染透。直到她发丝里的气机与他的气机渐渐融合,徐 天胤才将军刀钉着红绳扎在地上,以手臂的鲜血在发丝周围画阴阳八卦阵,之后在阵位外画符,九九八十一道大符,以心头血含着炼神还虚巅峰的元气而成。阵成之 后,恍惚见到八十一道元阳金光在夜色里一晃。
  徐天胤盘膝坐去阵法后,封点了心脉附近的经络,止住了血。
  然后,等。
  天将黎明,徐天胤等的是金乌初升的那一刻。
  以他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完成此术法。要隐瞒天机,需借天地之力。而天地之力,以龙脉龙气最为精纯,龙气中又以日出之时东来的紫气最为世间最纯净的灵气。
  紫 气东来,原有一段传说,说是两千多年前的一日,函谷关的关令见东方天空有团紫气飘来,遂沐浴更衣静候,认为有圣人将来。果然,不多时,一位骑着青牛的白发 老者自紫气中而来,竟是老子到来。自此之后,民间便将紫气东来视为祥瑞。但其实,紫气极轻,寻常难见,如今现代工业发展,城市灵气稀薄,紫气更是见不到。 只有在龙脉大川、风水灵秀之地,或者海边日出时分才能见到,世间修行之人常远离人烟,于名山大川中隐居,晨起打坐,正是出于此意。
  徐天胤的意图若被世间修行者知道,定然要大呼一声:“胡为!”哪怕是唐宗伯,估计也会如此斥责,玄门是有此发阵,但早已载入古籍,无人敢用。隐瞒天机,谁能承受得住反噬?且东来紫气,岂是人力可以控制?
  但徐天胤此刻却盘膝坐在阵后不动,手臂上血已经止住,男人却毫无所觉,只是静静注视着云海的尽头。
  一望无际的云海,比金乌最先到来的是来龙峰峰顶的元气震荡。那震荡只是轻微的,天地间夜晚的阴气却在急速散去,暖人的阳气从云海尽头潮水般涌来,随着金乌隐露,暗沉的云海似铺开一道金色巨毯,浩荡着向来龙峰顶铺卷而来。
  徐天胤坐着不动,周身的气场却瞬间改变,峰顶远看一人盘膝而坐,气场好似峰顶一石一木,毫无违和感的融入,峰下金毯铺盖而来,漫盖过峰前地上染血的发丝和符箓,却似并未发现异样,反而罩在男人身上,久久不愿远离。
  云海尽头,金光越来越耀眼,渐渐的,潮水般层层叠叠涌来。
  一道,两道,三道……
  每道金光漫盖而来时都停留在峰顶不散,渐渐的,男人像是置身于金光里,眉宇间的孤冷都似被融化,身体随着金光一道一道地叠加,远远望去,峰顶像是出现了云海异象般,蔚为壮观。
  当金光叠加到九道,徐天胤刹那睁眼!云海尽头,第十道金光漫越而来!
  这道金光视觉上与之前的光芒没有什么不同,但却更为耀眼,有修为的人才能发觉这道金光带来的震荡远超之前任何一道金光——紫气!来了!
  徐天胤咬破舌尖,以血念咒,手中九道法诀变幻,峰顶血气大涨,阵法外围九道符箓的大亮,光芒融在徐天胤周身的金光里,辨不清,气场却霎时震动,巨大的引导气场像以阵法中央为核心,形成一道吸盘般的力场,涌来的紫气顿时受制,全数被吸入其中!
  但京城龙脉之巅的龙气最精纯之力,岂是九道符箓气场可以制得住的?
  紫气涌入之后,顿时便向外震去!徐天胤目光一冷,周身护持的九重金光顿时压了过去!这九重金光,同样是天地间金乌初升之时最精纯的龙气,紫气再厉,这九道压制一道,加上九道符箓之力,外震的紫气波动也霎时减弱,且有短暂的停滞。
  这 短暂停滞的时机,徐天胤气场再次调整,将云海尽头涌来的金光再次聚拢九重。这一次,他速度很快,那紫气受制的时间并不长,九道龙气与紫气同出一脉,并不互 相排斥,但有九道符箓在,一旦两道气场引发震动,不仅这处龙脉可能会有损伤,阵法也可能不待全部开启便毁于一旦。
  时机,必须掌握得分毫不差!
  这样的阵法,没有人会闲来无事试验,没有人会事先有经验,徐天胤能靠的只有敏锐的直觉。
  口中一吮,尚未愈合的舌尖再次涌出腥气,念咒、变幻法诀,徐天胤启动了第二圈的九道符箓!
  巨大的吸力传来,更胜于第一道,紫气再度被吸入,尚未震开,徐天胤周身加诸的九重龙气再次压上!这一次,连同之前的九道,十八道龙气同时倾轧进去,封住紫气的出路。
  徐天胤趁此机会再度调整气场,九重金龙之气加身,看准时机开第三重阵法,周身龙气连同之前的十八道再一同压下……
  天地间金乌初升的来龙之气,总共八十一重,徐天胤布阵的符箓也有九重,八十一道。
  八十一道龙气,八十一道符箓,皆为困住那一道紫气。只见男人盘膝坐于龙脉之巅,寒风吹得衣衫鼓荡,他却端坐,巍巍如山岳,一口一口的血喷出来,一道一道的阵法大开,紫气却在慢慢被压进阵法的中心。
  当最后九重金龙之气加身,最后一重阵法大开的时候,阵法中心的八卦图案突然大亮!
  这一瞬,阵法的吸力非同小可,并非之前那九重可比,中心的八卦阵符如同天地间最原始的气场,不仅将紫气,甚至连同那之前的金龙之气一同吸入了进去!
  这一瞬,徐天胤将周身龙气一震,最后的九重龙气压向阵法中央,随即起身,急速后退!
  就在他退后的一瞬,狭小的阵法空间里,龙气与紫气被封闭住,显然压缩到了不堪承受的地步,脚下的峰石都在震动,龙脉上颚被毁,只在顷刻间。徐天胤却在退后的时候气场骤变,将这条龙脉间的龙气全数引来,将聚集在阵法中央顷刻便要爆开的龙气与紫气向上猛地一震!
  自下而上的力量突然介入,龙气与紫气霎时被猛地向上一抬,冲破阵法束缚,震向天空!震去之时,被军刀钉在地上的发丝红绳猛地断裂,跟随两团精纯的天地元气一同冲入高空,在两团精纯气场的绞杀中化作粉尘……
  天 空无形中似被冲开了个巨洞,云朵呈圆状被冲散,云海都被顷刻冲散,山谷中似从天际刮来一道莫名的飓风,整个龙脉山峰都在咆哮,山脚下村庄的村民被惊醒,望 着蒙蒙亮的天,只觉得天与平时看见的不同,没有云朵,就像没有伞盖,仰头望去向头顶顶着巨大的空洞,骇人心神。
  这骇人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山顶龙气震出的余力便激荡倾泄而来,徐天胤立在山顶,猛然后退,却被那震荡的余力扫到,身子一震,“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随即身子一晃,翻倒在地,顺着山路,滚了下去……
  ☆、 第五卷 国士无双 第八章 两心相系(补)
  京城正月寒冬的天气,南方已是春暖花开。
  京城郊外来龙山上空紫气震荡之时,南方一座城市车站路旁,过往的年轻女孩子无一不瞄向路旁一棵树下,眼神惊艳,表情古怪。
  好俊的男人!
  男 人五官俊美,堪比娱乐圈明星的好皮相,面皮白皙如玉,比女人还要好上三分。这么俊美的男人哪怕是含蓄的女生路过都忍不住看上两眼,若是遇上火辣主动的女孩 子,早就上前搭讪了。可是此时,非但无人上前,路过的女孩子在惊艳过后,无一例外地瞄向男人身前的地上,嘴角抽搐。
  男人面前的地上,一块四四方方的发黄旧布,四角用小石子儿压着,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看相!算命!
  所有想要上前搭讪的女孩子,都止步于这四个字前,眼神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这男人的打扮也古怪,一身金黄道袍,身背桃木剑,身披帆布包,里面黄色符箓塞得都快满出来了,一看就不值钱。而且,男人头上还套着只超酷的耳麦,此刻正盘膝坐在地上,怀抱拂尘,仰头望向天空。
  不少人跟着他仰头往天上看,看来看去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这人明显就是在望天发呆。
  正想着,男人将目光从天空收回来,冲着围观的人群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干净,眼眸澄澈得仿佛能映世间一切倒影,晨阳透过树顶枝叶洒下,阳光斑驳地落在他脸上,那干净的笑容顿时惹得一群小女生红了脸。
  连晨起路过散步的老太太都忍不住多看了眼,背着手摇头,叹息,“多俊的小伙子,可惜毁了……”
  旁边其他树下几个算命摊儿的老大爷也纷纷瞪过一眼来,好好的年轻人,有手有脚的,做点什么不好,非得跟他们这些老头抢生意!
  其 实,这年轻人出现在这里好几天了,每天都坐着树下等生意,他的生意还真是比他们这些老头子要好得多。大概是模样长得俊,一些小姑娘喜欢,总爱围着他看,他 要是问句,“女施主,看相吗?”那些小姑娘就会点头如捣蒜,围着他问这问那,也不管他那明显就是江湖骗子的怪异打扮。
  他看相的收费跟他们一样,每次二十块钱,一天下来,赚得比他们多得多。有些同行不由感慨,这年头,江湖神棍这职业都要靠脸吃饭了,这年轻人,说不定还真能发家致富,娶个媳妇生个娃咧……
  但这几天观察下来,几个老头儿发现,他并不是每次都问,有时坐在树下,围观的人再多,他也只是对人笑,不说话。偶尔看见哪个人,才会问上一句,但他一天只问三次,问完之后就会收拾东西走人,倒真有点世外高人的意味。
  当然,没人相信他会是高人。
  但是他才来了几天,倒真在车站附近混出了名气,倒有点打破这附近一些行当的利益和平衡的意味了。若是再由他这么下去,有些地头的老大恐怕要找他的麻烦了。
  有些老人叹了口气,那年轻人也叹了口气,随即站了起来。
  “唉!虽然还有点早,不过先去转转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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