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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 第151节

  一身着白衣的青年翩然落至解剑岛前,缥色发带在腥涩夜风间鲛绡般舞动,素衣简装,却愈加衬得他眼如星辰,身如疏月。
  他单手按紧鱼肠剑,自然跨前几步,笑眼微弯道:“各位,我有要事回禀山主。山主可在里头?”
  第109章 阖川大闹
  借月光看去, 众人皆有些怔愣。
  相貌出色的青年他们不是没见过,但眼前之人,倒是着实值得他们为之自惭形秽片刻。
  “你是……”
  “风陵徐屏。”青年浅笑,“……山主近侍。”
  “腰牌?手令?”
  青年右手隐于袖中,将左手探至腰间,解下一枚形状精巧的木牌。
  刚才还在满口吹嘘的魔道弟子整肃面容, 从青年手中接过木牌,对着月光检视起来。
  一眼扫过, 他眉心浅浅一皱。
  起初他瞧那木牌上仿佛是“丹阳”两字,周边还渗着浅褐色的花边,似是已干涸多时的血。但他眼前旋即眼前一花, 视线再聚焦时, 上头端端正正雕镂着风陵的族纹, 纹路间隐有微光流转, 不似作伪。
  那魔道弟子视之良久, 竟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仿佛他手里捧着的不是一块腰牌,而是一只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鹌鹑蛋大小的喉结上下咕噜一响,收起这般无谓的心思,将腰牌交还于来人,举手示意众人撤阵开防。
  青年左手接过腰牌,掖回腰间,爽朗地眯眼笑道:“谢啦。”
  守阵诸人均示意他不要拖延时间,快些过阵, 并各自将灵力扩散开来,以防周北南窥伺到这短短一瞬的纰漏,借机逃跑。
  青年迈步进阵,目光落至几人腰间的冷焰火上,又不动声色地转移开来,自来熟地与几人招呼:“诸位前辈,应天川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开了一人有余的阵法很快在他身后闭拢。同时,青年也得到了他的答复:“山主正在搜捕逃犯周北南。”
  青年指间的独山玉戒指不引人注意地骚动了一瞬。青年将指节收拢,反背至身后,作感兴趣状:“……周北南?”
  “你没听说过此人名号?”
  青年一脸坦诚地摇头,张口便道:“我入门还不到两年呢。”
  此酷爱吹牛的弟子总算抓到一个不清楚自己底细的新弟子了,自是要大大卖弄一番资历:“那是昔年老四门四首徒之一,你竟不知?你也太孤陋寡闻了。”
  青年微微睁大双眼:“四首徒?”
  “没错。这姓周的使得一手好花枪,如今死了也不给人落个清净。今日他阖川大闹,足足折腾了一日光景,现下怕是已杀红了眼。你四下走动可要小心,若是被他抢了皮囊去,有来无回,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青年做足了虚心受教的姿态:“是。我晓得了。”
  那人还忍不住夸夸其谈:“你不必太过惊慌,四门首徒里,周北南是最不顶个儿的。……这么说吧,你可听过‘徐行之’的名号?”
  青年唇角轻轻一颤,马上抬起指腹轻擦了一下鼻尖:“似有耳闻。”
  “他是四首徒里唯一一个有着元婴灵根的。元婴之体,你可领教过?”
  青年诚恳道:“未曾领教。”
  “所谓元婴,就是……”由于其本人也未曾与元婴交手,此魔道弟子自是无法尽数元婴灵根的好处,又怕自己说得复杂了,眼前人不能尽懂元婴的奥妙,因此只能浅显易懂地举了个例子,“……就拿你作例吧。你若是有元婴灵根,站在我面前,我便根本无法参透你的虚实,我会以为你只是个只及炼气的凡常弟子,你就可以趁机取我性命。这样说,你可明白?”
  青年又动手擦了一下鼻尖,肩膀诡异地颤了一颤:“明白了,明白了。”
  魔道弟子见他低眉顺眼,是个可造之材的模样,便忍不住对这诸事不懂的年轻弟子耳提面命道:“这对于我们而言是常识,你虽是后辈,也得多学一学。空长一副好皮囊没有用,两头尖尖腹中空空,就只能是一辈子伺候人充门面的命。晓得了吗?”
  青年笑道:“前辈说得对。”
  舌头过足了干瘾,魔道弟子挥一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青年顺从地一颔首,转身远去。
  背对着众人,他唇角扩散开一抹笑意来,显然是很想找个无人之处哈哈大笑一场。
  不过,这个碎嘴子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至少徐行之得知,到目前为止,周北南还未落入九枝灯手里。
  他指间戒中传来细微人声,徐行之将单手举起,贴至耳边,以灵识将声音传入戒中:“……杀了他们简单得很。但按风陵习惯,九枝灯采用的是流动守哨,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换上一班,他们的尸首不久后便会被发现。小陆,我们此行主要是救北南出来,不必惹是生非。到时叫他像你与重光一样藏身至戒指中,原模原样将他带回便是。”
  戒指中的陆御九仍有些担忧:“徐师兄,你用本相进来,没问题吗?”
  “放心吧。”同在戒中的孟重光应道,“师兄周身都被我设下了障目之术,就算有熟人,他们也会将师兄认作旁人。……只要不见那九枝灯便是。”
  孟重光如今修为深笃,方才那腰牌,便是他动用术法所达到的一叶障目之效。但对元婴期以上的人而言,虽说不能一眼看穿他的障目之术,但只要细加详察,便不难发现徐行之身上有术法流动的痕迹,到时必会生出无穷麻烦。
  ……毕竟他们此行,只是为了将周北南救出这片环海而建的孤岛监牢而已。
  徐行之走出几步开外,仍能听到身后魔道弟子的闹嚷嘴架。
  “你就充充资历,蒙人家新来的罢。”
  “什么叫充资历?我本就比他在派中呆的时间更多,教训他两句又有何问题?”
  徐行之又有点想笑了,当他再次抬手打算抹去唇边笑意时,刚才对他百般训导的魔道弟子却不无骄傲地再度开了口:“当年,应天川是我亲来接收的,清凉谷也是我带人攻进去的,那时候你们在哪里?”
  徐行之猛然收住了脚步,脸色归为冷漠。
  涛声在他身边响着,砰,撞岩石,磅,激群浪,哗啦,溅雪沫,像是死人的絮语,像是亡灵的呻吟。
  “……我改主意了。”
  半晌过后,徐行之缓缓开口:“我想把应天川打下来。”
  戒中一片安静。
  徐行之继续道:“这里是北南的家,没有在家里却被追得如丧家之犬的道理。再者说,我们也要有一个落脚地。”
  言及此,徐行之眸色微冷,回首侧望:“……还有,我现在很想杀个人。”
  戒中沉默良久后,响起了孟重光一声温柔的浅笑:“师兄既想要应天川,重光便帮师兄拿到好了。”
  片刻之后,陆御九也给出了答复:“……我已请示过众位师兄了,师兄们说,十三年来,他们等的便是这一刻。”
  徐行之立时转身,发带当风,在海风的肆意舔舐下凌乱飘飞。
  见青年去而复返,那自吹自擂的魔道弟子侧目看他:“怎么又回来了?”
  “听前辈一言,颇有感悟。”徐行之扯起嘴角,冷冷一笑,“后辈感激不尽……”
  那魔道弟子突觉眼前一白,一线温热红意飒地溅出,喷在他的左脸之上。
  一时间他弄不明白那温热的来源,正欲伸手去摸,右脸便也是炸开了一片濡热,气味咸腥,像是被煮沸后的海水。
  人体轰轰然的倒地声不绝于耳,然而那魔道弟子眼前天地紧缩,只容得下徐行之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容。
  当他声息俱止的下一瞬,一道月华便照入他的胸口,一进一出,被剖出的血肉迅速收拢贴合,他低下头来,只见胸前甚至未流出多少血,那浅浅一道剑痕更不影响他衣裳的挺括,唯有一颗心脏停了跳,痛得近乎炸裂。
  他摇晃着仰面摔倒在地时,声音极闷极低,因为泥土已被海水沁得柔软。
  突变来得太快,谁也没来得及扯亮那根冷焰火。
  当那魔道弟子抽缩着四肢颤抖痉挛之时,一柄雪亮破空而来,径直没入离他侧颈只有三寸的土地间。
  面对着一双充斥着恐惧与迷茫的眼睛,徐行之单膝跪地,续上了自己未说完的后半句话:“……风陵徐行之,受教了。”
  那双眼睛骤然放大,最终凝固成了个死不瞑目的模样。
  徐行之自他腰间取出那枝冷焰火,用他的衣摆将焰火拧开,将其送上天际,任它在九天上披挂下一片雪练。
  “重光,先找到应天川弟子。”徐行之将第二枚冷焰火放至空中,顺手启开戒指,口吻平静地下令道,“九枝灯不可能叫他们参与搜捕北南之事,因此他们定然是被聚在一处,集中关押看守。小陆他们不熟,但他们应该还认得你。你去找他们,我和小陆去找北南。”
  渐渐的,地上幻出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
  孟重光微抿唇畔,对于要离开徐行之一事有些不甘不愿,但终究还是顺从了他的安排:“师兄,待我找到他们,便马上来找你。”
  “告诉他们。”徐行之说,“……无恋战之心者,只需找一处地方藏好,莫要露头。碧血尚存者,心脏犹热者,随我来。”
  短短小半时辰后,应天川成了一片焰火的海洋,漫天尽是清雪流萤,似霰似霜。
  一名惶惑的弟子跪在主殿间,朝向身处上位的九枝灯,脸色煞白道:“山主,周,周北南……他疯了……”
  久久等不到九枝灯的回应,那弟子战战兢兢地抬眼望去,却见九枝灯眸光柔软,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怀恋什么。
  “……山主?”
  “不是周北南。”九枝灯双眼竟闪出淡淡的喜色,“……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萌新瑟瑟发抖,溜了溜了。
  魔道弟子:乖。
  第110章 君心吾心
  天上开一朵烟花, 地上便死上一个人。
  弟子们狼狈的呼喝声一路追逐着烟花盛开的轨迹,然而他们永远要慢上一步,只能徒劳地迎接同伴躺了一地的尸首,并被烟花喷上一头一脸的灰烬。
  可九枝灯并不觉得恼怒,死了个把弟子这些小事,对他来说是不足道哉的。
  几月未见, 他已想念极了师兄。
  今夜风偏大,吹得海潮滚涌, 呜呜咽咽像是不甚分明的鬼哭。烟花溅雪,奋力拨云,露出了一个生铁也似的凄冷月亮。
  九枝灯从灯影中走到月光下, 想起多少年前, 他在元婴大典中躺在师兄的怀里, 哭着求他杀了自己。彼时的他已斩却一切生的希望, 而师兄一语不发, 纵身跃下高台,从自己的荣耀里毅然离开,闯入他成灰成烬的心里,高喊着,呢喃着,小灯,别死。
  他如师兄所愿活了下来,且活了许多年,但真正的九枝灯早已死在了那个化魔的日子。
  这些年该得的、不该得的, 于他而言,皆是侥幸。
  但他唯一的指望、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一口活气,现在要来见他了,哪怕来的是提剑相见的师兄,他也是真心的欢喜。
  九枝灯发呆时眉眼柔和,锋锐之气被睫毛收去大半,看上去像个懵然无措、未经世俗玷染的少年。
  有人欺近了他,为他披上了衣服:“山主,回去吧。外面太危险了。”
  他嗯了一声,抬手把外袍掖好。
  他瘦得惊人,手腕只得一捻粗细,胳臂扬起时袖子下滑,露出了手腕,上面密密麻麻布了好几道陈年红伤,小臂上还有一道刀刺的痕迹,每一处都狰狞且美,真材实料,生生切进了脉和肉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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