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染半点原罪污垢的,
  都谈不上罪人的拯救。
  沉沦,是圣经拯救世人唯一的理由。
  宁渡抄起许则川手中的药。
  “萧姐那里帮我挡着,告诉她,改日登门致歉。”
  许则川甚至还未反应过来,手还维持着递药的动作,愣愣地看着转身走的潇洒的人。
  那人正朝着广袤天空下,最辉煌盛大的地方走去,那里有着世间最极乐之事。
  他让许则川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本书。
  he had come a long way to this blue lawn,and his dream must have seemed so close that he could hardly fail to grasp it. he did not know that it was already behind him.
  他走过漫漫长路才来到这片碧绿的草坪,他的梦想似乎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却无从知晓,这个梦想早已离他而去。
  红尘自有乐事,可为什么,灯光下只有属于宁渡的形单影只。
  许则川双手插兜,望着宁渡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
  既生苦难我西行,何生红颜你倾城。
  许则川垂眸轻笑。
  临望或许说得对,爱由因果起,情劫最难渡。
  -
  登上地下赌场二楼最后一阶台阶,朝着那扇门走。
  凛冬将至,是漫长的严寒。这是他记事做事起宁之远教给他,也是一直以来教给他的唯一的信条。意义是时刻提醒自己,在残酷的环境里永远要保持警惕。高压低情感反馈的家庭环境,造就他想要得到关注只能成为强者的理念,他天生有着极强的控制欲,慕强、自信,善于共情,却懒于共情。
  蓝辞所有的经历他无比清楚,可当伤疤、脆弱,一览无余展现在他面前,宁渡动摇的彻底。他不可自控地被蓝辞的隐藏、回避、想要靠近却退的更远所吸引,如果身体是容器,皮囊展现的只是漂亮的表面,那触及灵魂的震颤是吸引他向他靠近唯一的航线。
  蓝辞,我放不开了。
  推开门。
  凛冬将至,风雪已来。
  用来感知的身体,第一次比大脑先接受到宁渡。纯粹冰冷的雪松带着雪的冷冽侵入五感,双手从柔软的绿色长发中解救,黑暗中陌生的尖叫却如魔鬼降临,在大脑中引吭高歌。无数泪水打湿精致的脸,薄薄的公主切贴在下颌,压抑的哭声如同动物的呜咽。
  北境的凛冬纵然会让人受伤,可疼也是感受活的一种方式。
  蓝辞,这次换我引诱你。
  撞入属于风雪的怀抱,无比冷冽,让人看到漫长无尽的冬夜,可也看到了一望无际之处,连绵守望的长城。
  “宁渡....?”哽咽的声音近乎把心撕碎。
  “是我,我来迟了。”
  攥紧成拳的手,指甲嵌进皮肉,压抑的情绪冲撞在身体,到末路穷途的现在依旧不被放出。宁渡把人小心抱进怀里,他像是在抱世界上对他而言最珍贵的东西,去触摸,去感受,去领略。
  什么是属于蓝辞的情绪,什么是属于蓝辞暴露的弱点,什么是他是否愿意接受一个人表面之下的不堪。
  蓝辞如同坠入一场幻境,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冰太凉,火太热。
  原来疯是这样的。
  大脑有无数高昂的尖叫,想要从喉咙发出。崩溃的情绪和绝望的眼泪,能瞬间把人淹没。闭上眼睛,是无尽的黑暗。
  绝望是从前和现在的循环,未来是不是也是。
  疲倦的身体和精神无法再支撑现实物质世界带来的重压。
  无尽的压力和工作耗尽最后的希望。
  如果庙宇里的神可以听到人的苦难和愿望,那可不可以渡渡我?
  哪怕只有一分钟,哪怕只有一个港湾能让我停靠。
  绝望的人跪在地上哭泣,祈求神明让他去过正常人的生活。神明不会听见,但宁渡听得见。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蓝辞,不哭。”
  第23章
  蓝辞做了一个梦。
  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四周安静,只有风的声音。所有病房门都开着,风从窗外涌入,吹的走廊瑟瑟发凉。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是冬日。他在一扇病房门前停下,那是唯一一间关着门的病房。他推开门,冷风骤然刮起他的头发,淡淡的消毒水味充斥鼻腔,蓝辞闭了闭眼。
  再睁开,他看到了一个人。
  “妈妈....”蓝辞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病床上坐着的人。
  她有着一头秀丽的黑色长发,垂在胸前。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黑色的长发遮盖她白皙的侧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尖。她侧脸望向窗外,蓝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是盛夏的蝉鸣,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进,在地上投射金色的斑点。
  在蓝辞的震惊中,女人转过脸。
  芙蓉秀脸,星眼如波,无比温柔。她朝蓝辞笑:“我的阿辞都长这么高了啊。”
  温柔的声音像是一场从未敢做的梦,眼泪自然从眼眶滑落,蓝辞望着远处坐在病床上的人,反而望而却步,不敢向前。因为他多么害怕往前多踏一步,就会惊醒如芥子一般的世界。可想念还是让他朝前走。
  当漂亮的手指温柔地揩过他眼角的泪,两双浅棕色的眼睛无言对在一起,女人的笑如世间最温暖的一切。
  “我的阿辞不要哭,不要哭。”女人的手轻柔地擦去蓝辞脸上的泪,可更多的泪眼不停滚落,仿佛积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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