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着急去死。”沛诚一本正经道。
  岳望锡仿佛有点吓着了:“你说真的?不是你别冲动啊,哪有人十年不说话,一开口就要去死的啊。不是你就算忽然要自杀,专门告诉我算是怎么回事啊!”
  “你自己看看你给我发过多少消息扬言要自杀的,我说一次怎么了?”沛诚无所谓地说。
  岳望锡简直炸毛:“你别吓我啊,你要是死了……万一被警察发现你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万一再让森泽航知道了,那我也离死不远了!”
  “森……他找你麻烦干嘛,他就算不恨我了,也才懒得管我死活吧,都这么多年了。”沛诚说着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刚从插科打诨中找回来的一点生气转瞬又没了。
  “我不管,你今晚不能死。”岳望锡无赖地说。
  “哦,我现在就从窗户跳出去,你还能管得了我。”沛诚更无赖。
  “你这人怎么这样!”岳望锡急了。
  沛诚简直要被他笑死,胡说八道起来:“我再给他发一条消息,说当年的事是你逼我的,我十年来一直内疚难安,决定以死谢罪!”
  “不行!你再这样我打电话了啊,我给……”岳望锡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我给姜远声打电话,让她好歹帮我做个证,这事儿与我无关。”
  “好了不逗你了,我开玩笑的。”沛诚说,“不过你和姜远声关系居然还挺好,她不膈应你黑她老公一手的事儿?”
  “凑合吧,虽然不怎么来往了,但也没绝交。”岳望锡说,“而且我坑森久都是她入股之前的事了,又不影响她们家的既得利益,有什么关系。他俩本来就是商业合作关系的联姻,又不存在别的什么私人感情。”
  沛诚小声道:“你又知道了……”
  岳望锡听他语气,十分狐疑:“你什么意思啊,你别是这么多年了还在喜欢森泽航吧?不是,他到底有什么好啊?我真是弄不明白了……”
  “你懂啥!”沛诚大喊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不和你聊了,要死要活这么多年了,连个自杀的推荐流程都没有,你不破产谁破产,废物!”
  然后不管岳望锡在那头叽哇乱叫,把语音电话给掐了。
  好烦啊,沛诚挂了电话之后,越想越烦——第一次穿越成炮灰女演员的时候是怎么结束的来着?
  他记得当时自己刚见到森泽航,立刻给他行了个大礼,红酒泼了他一身,站起来后还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大走光,社死的场面如今想来还有些好笑。兔子曾经说过,“单轻辞”的剧情线是要推动和任务对象的爱情线,以好感度为基础,好感度被他秒速清空才导致任务失败的。
  而“闵效禹”的剧情线则是要推动和任务对象的事业线,所以是以信任度为基础的。按照这个思路来看,当他背叛森泽航、失去他所有信任的一刹那,这个世界不就应该结束了吗?
  对啊,这个世界为什么还没有结束?沛诚静了。
  如果不是系统出bug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森泽航时至今日,还未对他丧失全部的信任。
  为什么啊……沛诚痛苦地捂住头,不要让我得出这种结论啊。
  如果是这样,他岂非连死都不安生。
  第63章 再次下线
  经由一夜的反复论证和思考,沛诚终于决定了要如何结束这一世的生命——那就是去大山里跳崖!
  这样一来,他既不会吓到路人,也不给环卫工人造成清洁的负担,运气好的话根本没人能发现,也就不用收尸,还可以顺便养育个花花草草、喂个野狗豺狼什么的。就算他死了之后,这个世界线还没有结束,那么大概率等他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啃得啥也不剩,难以辨认,不太会出现熟人知晓的情况。
  沛诚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实在是万里挑一的良策!
  唯一的问题是,他想要跳崖,就得要先爬山。
  心动不如行动,这破世界他也是一天也不想呆了。于是次日一大早,沛诚便坐上火车,抵达某非热门景区,买了门票,坐缆车到山顶,帮零星几个旅游的大妈拍了少说一百张风景照,总算脱得身来,再罔顾安全告示牌,辛辛苦苦爬进了后山。
  一番折腾结束后,已经是午后四点,他满头大汗,手背和脸颊都被树枝划伤,衣服裤子上全是泥,又饿又渴,累得想死。
  不对,他就是来死的。
  他前后观察了一番,确定这一块区域没什么人来,连垃圾都没有,全是野蛮生长的植被和尖锐的灌木丛。沛诚寻来找去,总算物色好一个悬崖——后山陡峭且背阴,不适宜攀爬,裸露的山岩上只有零星几颗松树,脚下万丈深渊,面前风景秀丽,沛诚觉得很满意,认为此处必能助力自己顺利下线。
  他前后踱步,试了好几次合适的助跑距离,确保自己不会磕上半山腰的石头或者被挂在树上。可低头多看了几眼之后,沛诚仍难免觉得有些腿软。
  决意要死的心,和身体的求生本能相比,总归后者的力量还是更原始、更纯粹、更强大一些。
  算了,先休息一下再跳崖吧。
  沛诚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最后一次掏出兔子app查看——闵效禹的名字下面,他完成了约摸一大半数量的任务,还有一少半因为已经被判定失败而变成了灰色,只余下一条“让森泽航彻底破产”的终极任务还孤零零地亮着。
  今天之后,“小鱼”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没有人会再叫他小鱼,记得他的人也会逐渐忘记他,即使有偶尔还能想起他的人,也不会是因为什么美好的记忆或理由。
  思及至此,沛诚心有戚戚,不禁悲从中来。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像二十二岁的闵效禹一般,充满了好奇和希望。他获得了一次崭新的机会,全新的身份,周围的人都那么好,好得有点不真实。
  他曾经甚至动了念头,就这样身为“闵效禹”在这个世界就这样度过一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又想,如果这真是一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世界那该有多好,可惜,如果是在那样的剧情里,自己这样的笨蛋恐怕根本活不到第二集。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任务是可以放弃的,放弃后花少量积分便能替换成新的、同等级别的任务,那么如果他不花积分,将所有任务全部放弃的话又当如何呢?
  他坐直身体,瞪着眼睛,周围只有丛林鸟叫,“嘎嘎”地仿佛在嘲笑他。不会吧?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沛诚戳开这项终极任务,点击了“放弃”,再点击“确认”,等待几秒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陌生而又熟悉的莹莹白光自他脚下亮起,直至耀眼无比,吞没了他周遭的山林草木。这强光逼迫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身体轻飘飘得仿佛失重一般——沛诚已经明白了。
  “坑爹啊!早知道这样就可以了,我他妈还爬什么山!”
  这是他回到久违的圆弧形空间的第一句话,红眼兔子蹲在白色罗马柱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沛诚傻眼地看着兔子,表情比第一次见到它时还懵逼,可兔子的三瓣嘴已经动了起来。
  “恭喜你,本次‘闵效禹’人物卡的进度可观,总共获得积分153分,离通关目标还差47分,总耗时14年零6个月,实际用时3年零2个月,完成任务数量……”
  兔子巴拉巴拉地恭喜他,但声音毫无起伏,沛诚面色阴沉地瞪着它,整个空间简直一片死寂。
  兔子总算念完了结算成绩,而后毫无过渡地话锋一转:“请问玩家是否立刻进入下一个任务?”
  沛诚浑身一激灵:“等等,我要换个副本。”
  兔子停顿了一下,反问:“换什么副本?”
  “换一个别人的世界,其他的任务线,别的攻略对象!”沛诚说,“总之我不要再去森泽航那里了!”
  兔子的红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出bug了一般毫无动静。
  沛诚疑惑地向前走了几步,正要伸手去戳戳它——他好奇很久了,这个兔子到底是什么触感——看着边缘毛茸茸、白蓬蓬的,但又好像是投影的虚化。
  就在手指快要触碰到兔子的刹那,兔子忽然又出声了,吓的沛诚往后一蹦。
  “这个系统就是为了森泽航存在的,没有别的副本,这就是唯一的宇宙。”兔子说。
  “啊?”沛诚愣了,“什么意思?”
  兔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避重就轻:“总之,你这次做的不错,已经积攒了一百五十三积分,再尝试一次就能成功了。”
  沛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
  这是唯一的宇宙,是为了森泽航而存在的宇宙。
  到底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没有别的攻略对象,没有别的副本线,所有这个诡异系统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围绕森泽航一个人展开的?
  在他头脑风暴的时候,兔子已经将下一张角色卡飞到他的面前。
  沛诚抬眼随意一看,角色卡的照片是一张清隽少年的脸,看模样只有十五六岁。少年的眉眼十分漂亮,但表情有点儿凶,最关键的是——这人五官实在很眼熟。
  他再低头一看角色卡下面备注的名字,瞬间绷不住了。
  岳望锡,16岁,就读于国际青藤国际学校二年级。
  沛诚登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大叫道:“谁!?”
  第64章 什么是自由意志
  兔子或许是误解了“谁?”这声惨叫,开始干巴巴地念起来:“岳望锡,16岁,就读于国际……”
  “打住!”沛诚混乱地叫道,“我又不是不认字!而且岳望锡是谁我认识得很好吗?”
  兔子面无表情地闭上了嘴。
  “不不不,等一下,这也太变态了,我怎么能穿成岳望锡呢,他是已经存在了的人啊!”沛诚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尴尬死了——以后他洗澡是在洗岳望锡的身体,他上厕所是在握岳望锡的……
  “啊啊啊啊啊!!!”他抓狂地在圆弧形空间里乱跑起来。
  “你的角色卡本就都是已经存在的人,不然你要从婴儿出生开始做任务吗?”兔子阴阳怪气的功力依旧不减。
  沛诚半张着嘴,满脸傻气,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可以反驳。
  “可是……我变成了岳望锡,原本的他去哪了?”沛城问。
  “原本的谁?”兔子显然不理解这个问题。
  “原来的岳望锡啊!就是我的……我上一个……就是闵效禹世界线里的岳望锡!”沛诚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来找我背叛森泽航的人,那个昨天刚和我打过电话的人?”
  “你拿了岳望锡的角色卡,你就是岳望锡了。”兔子好像说绕口令一般。
  “我不懂……可岳望锡做的那些事,我没有记忆啊?不对,那些事究竟是哪一个‘岳望锡’做的,是系统吗?还是……”沛诚把头发抓成鸡窝造型,“你等等,我有点混乱,而且这个时间线里岳望锡才十六岁,也就是说什么连背叛这件事都还没有发生,甚至连闵效禹是谁都还不认识……”
  他随即意识到一个更震撼的事实:“所以当我本次进入剧情后,森泽航也才高中吗?那不就是回到过去了吗?”
  “什么是过去?什么是未来,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兔子反问他。
  沛诚彻底被它绕晕了。
  兔子见他不做声,继续念起了游戏规则:“上一个角色卡的一百五十三分可以全部被角色继承,但其中百分之六十的积分会暂时被锁定,无法用于道具购买……”
  “等等,先别说那个,我有问题。”沛诚打断他。
  兔子二话不说,耳朵一动,沛诚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大屏幕琳琅满目的道具。
  “我不是要买道具!我有问题要问你!”沛诚炸毛道。
  兔子向来没有第二表情的毛脸上,不知怎的被沛城看出了一丝不耐烦。
  “你说这个系统就是唯一的世界,那么这个宇宙创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剧情也好和角色卡也好,他们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沛诚问。
  他以为兔子又会用一通云里雾里的谜语糊弄他,亦或是干脆直言天机不可泄露,不料兔子说:“系统的终极任务,这一问题的答案可以花五百积分购买。
  沛诚一听立刻炸了:“你骗谁呢!通关都只要二百积分,问你个问题要我五百!”
  兔子又不说话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沛诚没有办法,只能认真看起了岳望锡的任务——岳和森泽航是孩童时代的玩伴,或许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青春期后,二人成为了同学,但又开始有了互相竞争的意识,关系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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